江南的秀氣與塞外的粗獷,,形成地理和人文環(huán)境的巨大差異,對剛踏入這方土地的北方女孩而言,,像是進入一個全新的陌生世界,。高原上火辣刺眼的太陽仿佛從不來這里,這里的太陽是它另外一個脾性溫和的兄弟,,那高遠濃重的云朵和深邃無垠的藍天也不見了,,云彩如薄紗般輕柔,天空總是陰沉沉的,。
長江大學是所老牌學校,,民國時期建成的國立重點院校,歷史感厚重的校園對逄麗產(chǎn)生強烈的文化震撼,。保留至今的民國風教學建筑,,進出過殿堂級的大師,枝干蒼老遒勁的百年古樹,,似乎還有學子的身影,,蜿蜒的青磚路上,踩過許多知名足印……這里蘊含著多少歷史和人文寶藏啊,,它們在等待她的開發(fā),,初到外鄉(xiāng)的她——異常興奮。
剛來頭幾天,,她就把校園仔仔細細逛個了遍,。隨處都能發(fā)現(xiàn)新鮮的事物,校園里花草樹木的長相都很新鮮,,太多她不認識的,。校園里的老建筑都有典故,隨便哪個不起眼的小樓,、長亭,、老井、古廟就能跟名人搭上關系,,很多都是她頭回聽說,,她因無知少見而產(chǎn)生一絲恐慌。
食堂的菜她都叫不上名字,原來中國有這么多種類的蔬菜,,她指著茨菇問食堂阿姨“這燉大蒜好吃嗎,?”校門口的小吃也稀奇,“滋滋”冒著油香的蘿卜絲餅,、淡雅的云片糕,、濃甜的桂花蜜藕,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藕,,見到藕斷絲連,。南方性情溫和的小姑娘們,偏偏喜歡吃路邊攤賣的快要孵成雞的“旺雞蛋”,,看著一口咬下去露出來的東西,,瘆得她不敢多看第二眼。菜農(nóng)們擱在籮筐里蠕動著的深紅色龍蝦,,時常掉出來,,在滿地腳板間爬行,有的已經(jīng)被踩扁,,透明的肉擠出殼外面,。滿身疥癩丑陋的牛蛙被人挑中后,瞬間在商販的手中褪成粉嫩的裸體,。賣黃鱔的攤位有塊小木板,,上頭倒釘著顆長釘子,手腳利落的阿姨“噗嗤”一下把黃鱔的頭摁在釘子上,,右手順勢剖開肚子,,三五下便清理得干干凈凈,扔到塑料袋里時黃鱔還在蠕動,。明明看著害怕,,逄麗卻腳不離地的看到最后?!靶」媚?,你歡喜啥?優(yōu)惠點,?!蹦_踩長筒雨靴的阿姨向逄麗招呼,逄麗聽得出她的意思,,你不買,,就別在這擋著我生意。
看著看著,,她竟然有股沖動,,想立即把見到的這么多新鮮事情告訴別人,,可她又不知道跟誰說。母親,?她懶得跟母親多講,,她知道她沒興趣聽這些。跟南方的同學說,?人家早就習以為常,,反而會笑她少見多怪。最后逄麗還是把欣喜和激動都放回心底,,讓它們慢慢消化,。
南方人的身形看起來比北方人纖細矮小,女孩都瘦小,,她在這邊顯得更高,。男孩的塊頭也小一些,樣貌比北方男孩秀氣白凈,,說話溫和平緩,眉眼中總是帶著些羞澀,,倒有點像她那總是自覺理虧的父親,。
她在這里很孤單,學校在內(nèi)蒙招生很少,,難得見到內(nèi)蒙人,,更別提包頭老鄉(xiāng)。第一天從火車站出站時,,聽到過熟悉的鄉(xiāng)音,,是父女倆。跟他們一聊,,果然是內(nèi)蒙中部的,,可惜不在一所學校,父親替女兒拿著大包小包,,女兒歡天喜地跑在他前面,,倆人急切又興奮地擠上公交車走了。
學校里江浙地區(qū)的學生占大多數(shù),,江浙省份本身也有些地區(qū)文化差異,。當她介紹自己是內(nèi)蒙人時,他們像是聽到她從外星來的那么驚奇,,還一定要追問她“那你會不會騎馬,?草原什么樣?你們天天吃牛羊肉,?”這樣的追問每每讓逄麗不可思議,,不知從何解釋,。包頭做為新中國一五計劃的主要目標城市,居然很多大學生都不知道她,,竟然認為包頭是草場牧區(qū),,只有極個別人能搞清楚。他們的認知里,,把內(nèi)蒙古看得遙不可及,,還有人居然把內(nèi)蒙跟外蒙混為一談。自此,,逢麗就以是否了解自己的老家,,來判斷一個人的知識涉獵是否廣泛,還真是個屢試不爽的技巧,。
她的高考成績在班上排倒數(shù)第三,,本省內(nèi)的錄取分數(shù)線比內(nèi)蒙高很多。好多人的成績?nèi)绻趦?nèi)蒙的話,,是可以上北大清華的,。那些高考強人們?nèi)雽W后還在瘋狂地學習,有的是奔著保送研究生去的,,有的是想升到更好的大學里繼續(xù)深造,,學習的競爭依然還是那么激烈。她在這樣臥虎藏龍的班級里,,一點也沒有優(yōu)勢,,像被浸在大海里的一葉孤舟。
老師們的履歷也很漂亮,。逄麗的班主任是位副教授,,一位四十多歲的青年才俊,正在享受政府津貼,。他在分子熱能研究方面發(fā)表過很多的論文,,國外期刊上也有幾十篇。班主任只是掛個名,,他日常事務很繁忙,,科研項目做不過來,平時幾乎是見不到他的,,班主任這個職務他應該也沒打算做得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