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傅士仁的姓名,,公孫續(xù)心里一緊:這貨是不是已經(jīng)投敵?
再聽常山的趙四,,公孫續(xù)心里一喜:你是不是大名叫云,?
可惜,傅士仁是個真的傅士仁,,趙四也是個真的趙四,,莊稼漢一個,馬都不太會騎。唯一可稱道的,,也就是善于攀爬且有把子力氣,。
“二位大哥是因為什么來從軍?”
三人邊走邊聊,,公孫續(xù)話一出口,,氣氛卻不由一滯。
趙四一臉的陰沉,,十分不開心,,傅士仁拍拍他的肩膀,轉(zhuǎn)頭對公孫續(xù)道:“少君,,我們家里人都死光了,,從軍,為的就是報仇,?!?p> “俺殺了七個烏桓兵,還差兩個,,就能報完仇,。”趙四甕聲說道,。
公孫續(xù)沉默,,這么說來,趙四全家有十人,,死了九個,。
“我殺了五十七個,還差四十一個,?!备凳咳室恍Γ拔覀兏导沂菑V陽大族,,死絕了,。”
公孫續(xù)悚然一驚,,這人好慘,,這人卻也好武藝,竟能殺死五十七個烏桓兵,。
“傅大哥弓馬騎射,,槍劍刀盾,,無一不通無一不曉,。”趙四憤憤道,“要不是為了應(yīng)付權(quán)貴,,離了塢堡,,去入城赴宴,傅大哥全家也不會遇害,?!?p> 傅士仁苦笑:“塢堡被攻破是因為叛徒出賣,我就算在塢堡里也無濟(jì)于事,。算了,,過去了,不說了,。少君,,走,我領(lǐng)你去找范軍侯,,出城需向他報備,。”
公孫續(xù)跟在傅士仁的身后,,默默向前走,。
眼前這個男人,或許會投敵,,但他似乎并不會投烏桓,。
范軍侯是指把手西門的戰(zhàn)將范方。
西門本是由司馬嚴(yán)綱把手,,但嚴(yán)綱莽夫一個,,老喜歡擅離職守,自己出城去為傷員采藥,。所以,,在他受了重傷后,便將職位移交給了穩(wěn)重的范方,。
“玉郎,,出城讓他們?nèi)ゾ托校阕约喝ジ墒裁??”見了范方,,說了原委后,范方將他一把扯到一旁,,低聲對他道,,“大兄那里一起瞞著,玉郎,,你就在我這待上一天就行,。”
因為是自募士卒的緣故,所以公孫瓚手下的將官大都是他的故友親朋,,全都認(rèn)識公孫續(xù),。
掙開范方的手,公孫續(xù)笑道:“我早非涿縣浪蕩兒,,父親都放心讓我出城,,叔父您就別操心了?!?p> “嘿,,毛都沒長齊,還敢說長大,?”范方重重一錘公孫續(xù)的胸口,,“出城小心些,遇到烏桓偵騎,,趕緊跑回來,。”
“叔父放心,?!?p> “放心什么?一天只能出城五十人,,記住,,不要聚在一起,遇敵趕緊走,,別戀戰(zhàn),。你出城是找草藥,不用砍柴,,有機(jī)會可以給自己找些吃的,,帶好水囊,遇到水源多裝些……”
一番囑咐,,等到天黑后,,幾十根繩索從城墻頭垂下。
“少君,,下城后跟緊我,。”傅士仁背著弓對公孫續(xù)道,。
公孫續(xù)重重點(diǎn)頭,。
出城后,離山林還有一百步,,這一百步開闊無比,,正適合烏桓在遠(yuǎn)處狙殺,。
“少君放心,烏桓把營寨立在了五里外,,敢來城邊巡邏的胡騎幾乎沒有?!壁w四自信道,,“嚴(yán)大哥受傷以后,俺們出城和烏桓的偵騎大戰(zhàn)了一次,,把他們殺的連林子都不敢入,。”
“好了,,收聲,,下城?!备凳咳拾咽忠粨],。
月色下,五十名軍中勇士沿繩索而下,。
“跑,!”
下了城,傅士仁低喝一聲,,眾人撒腿狂奔,,四散竄入林中。
剛?cè)肷搅?,便是一股血腥撲面?p> 月光下,,尸橫遍野。
“剛開始的時候,,烏桓在林中設(shè)伏,,不讓我們出城伐木,所以嚴(yán)大哥就領(lǐng)著我們大戰(zhàn)了一次,,嘿,,要我說,將軍只要下令突圍,,咱們完全可以擊破烏桓的山營,。”趙四深吸一口氣,,似乎是極為享受這空氣中的血腥,。
傅士仁搖搖頭:“大軍向西,就算擊破了烏桓的山營又能去哪,?而且一旦出了城,,烏桓定會銜尾追殺,。”
傅士仁此言不假,。
管子城在燕山支脈中,,這條支脈是南北走向,當(dāng)中這條無終道,,只有向東和向西這兩條路,,向東可以轉(zhuǎn)平岡道或盧龍道回漢境,也可以走無終道,,沿青龍河南下,。向西卻只能沿白狼水北上,前往柳城,、陽樂,,那正是烏桓現(xiàn)在的老巢。
向西沿白狼水南下,,走燕山另一處缺口,,再轉(zhuǎn)無終道也可。
可這樣一來,,卻是繞了一個大圈,,烏桓騎兵只要向南一移,就能堵住他們回城的路,。
風(fēng)起,,靜夜林動。
三人手持弓箭,,伏低身子,,在林中小心前行。
“少君,,今春天寒,,草藥難生?!备凳咳蔬呑哌叺?,“前些日子,嚴(yán)司馬又領(lǐng)我們采光了附近的草藥,,所以要想尋藥,,現(xiàn)在只能盡量向遠(yuǎn)處走?!?p> “傅大哥,,你將方位告訴我就行?!惫珜O續(xù)道,,“我和國讓不是軍中之人,,沒有理由讓你們跟著我去冒險?!?p> “少君這是什么話,?”趙四開口,“您是嚴(yán)大哥的子侄,、都尉的親兒,,敢破營沖陣,來給都尉通報軍情,,俺們是萬分的佩服。幫您找些草藥怎么了,?”
傅士仁也道:“少君,,說句不好聽的,都尉有些迂了,。要是這都能壞了士氣,,怕是南北二軍,天下行伍,,無一處有士氣可言,。放心,弟兄們對那位冒死沖陣,,身負(fù)重傷,,卻還高呼有援軍,救少君的兄弟可是佩服的緊,,便是沒有您,,今晚也會有兄弟替他帶草藥回去?!?p> “就是,,咱們都是袍澤,分什么彼此,?”趙四想要去捶公孫續(xù)的胸口,,手抬起,卻想到了公孫續(xù)的身份,。
騎都尉公孫瓚之子,,名族子弟,世家少年,。
“那以后就別再喊我少君,。”公孫續(xù)錘了趙四一拳,,“我還未取字,,你們可以叫我乳名——玉郎,。”
“嘿嘿,,玉郎,,你這乳名好聽,不像俺的乳名,,叫阿彘,。”趙四嘿嘿傻笑,,笑著笑著,,卻又沉默。
給他起乳名的人,,已是不再人世,。
傅士仁也沉默不語,知道他乳名的人,,幾乎已經(jīng)全都不在人世,。
想到這里,他握緊了拳頭,。
叛徒,,該死!
公孫續(xù)想到了自己的外祖,,直到現(xiàn)在,,他還不敢把侯威逝世的消息告訴公孫瓚,生怕他一時亂了方寸,。
三人一時不語,,直到馬蹄聲和慘叫聲踏破了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