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酒剛開始確有效力,,一碰就倒,,忘卻心傷。后來我卻千杯不倒,,萬杯不醉,。無論喝多少,,頭腦依舊清醒。這一清醒,,自然而然陷入到剪不斷,,理還亂的愁緒之中。突然有一天,,我腦海里竄出來一個瘋狂的念頭——小姐那日只是說了她已訂婚,,并沒明確拒絕于我,或許她有自己的苦衷,,這樣一來我豈不是……我越想越興奮,,一掃愁云,明確方向,?!?p> “恰好那時江家招短工,我憑借修真者遠勝于常人的體質(zhì)順利進入到江家做幫工,。慢慢摸清江家大院現(xiàn)今的情況,,江老爺生意失敗后,為求翻身,,將女兒許與當?shù)刈畲蟮募易濉f家做妾,。得知不是小姐本愿后,我信心猛漲,。一天夜里,,我借著月色,潛進了小姐的臥房,?!?p> “林兄,佩服佩服,我當初要是有你一半勇氣,,也不至于如今依然孑然一身,。”龐元再一次插嘴道,。
“哎,!”文敏重重嘆了口氣,她已懶得再說什么了,。
“那時年輕氣盛,哪顧得上許多,?!绷种t嘆了嘆,又接著道:“小姐見了我,,并無絲毫慌亂,,依然靜靜坐于床邊。我懷著無比忐忑的心情,,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話——你愿意跟我走嗎,?那一晚,我把選擇丟給了她,,要么跟我遠走高飛,,要么各走其道,再不相見,?!?p> “她聽到我的詢問后還是靜靜坐在床邊,許久許久不出一聲,。我很想再問一遍,,但我又怕得到一個失望的答復。屋內(nèi)靜得讓人心驚,,那段時間對我來說無比漫長,。終于,小姐站起身來,,‘我愿意’三字脫口而出,。那一刻,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死死盯著她的臉龐,。我見她臉上盡是莊嚴之色,便知她已下定決心,。我讓她簡單收拾后,,趁著夜色帶她離開江家大院。來之前我已準備周全,若晨暄不愿跟我走,,我便一人離開,,天涯海角,永不回頭,?!?p> “路上我絲毫不敢懈怠,架著馬車不停奔跑,。半途休息之際,,我眼光絲毫不敢離開她一步,生怕人沒了,。我知道天亮之后,,江老爺知小姐失蹤,必會派人尋找,,所以我必須跑得越遠越好,。可晨暄畢竟是個柔弱女子,,受不了長途顛簸,,無奈之下,我們只能邊走邊歇,。好在我也是修真之人,,就算遇到江老爺?shù)淖繁叶嗌僖彩悄軕兜?。不過我卻低估了晨暄夫家——萬家的實力,。”
“江老爺苦尋多日無果,,婚期又近在眼前,,只得對萬家如實相告。萬家是當?shù)睾缽?,哪曾受過這種‘待遇’,,在確定江家無藏人之舉后,發(fā)動人手,,四處尋蹤,。也不知這萬家哪來的神通,沒幾天便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探得我倆行蹤,,麻煩隨即而來?!?p> “最開始只是一些普通打手來找麻煩,,之后是一些賞金獵人,,還有修為不錯的散修者。我不堪其擾,,帶著晨暄隱姓埋名,,改頭換面,四處躲藏,。好在萬家雖是一地豪強,,但放眼中州也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家族,并無多大影響,。漸漸的,,追兵沒了蹤影,我們的生活恢復平靜,。于是我?guī)е筷颜伊颂幱撵o之所,,也蓋了一間像先生這樣的草廬,過起了小日子,。那是我這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了?!?p> “可惜我低估了萬家的毅力,,悲劇還是發(fā)生了?!绷种t臉上洋溢著的笑容消散,,臉上陰沉了下去。
“那個一個大雪紛飛的早晨,,晨暄臨盆在即,,我便想外出尋個產(chǎn)婆,順道采辦一些所需之物,。打定主意后,,我跟她說要出去買些食物,很快就回來,,讓她在家安心等我,。晨暄笑著跟我說會和孩子一起等我回來,還說她已經(jīng)給孩子想好了名字,,如果是男孩就叫‘子乘’,,女孩就叫‘雨霏’。我至今仍然清楚記得她那最后的笑容,?!?p> “我飛速趕到附近的城鎮(zhèn),采辦好貨物,,找到產(chǎn)婆后,,便往回趕,絲毫不敢有所懈怠。在我回到家門口之際,,我聽到了嬰兒的啼哭,。當時我無比激動,也顧不上產(chǎn)婆了,,獨自飛奔而入,。然而還沒來得及見到我的妻子,幾道黑影躥了上來,,將我攔住,。來者面孔大多生疏,但有一兩人我還是認得的,,那是以前追殺我們的人,,是我的手下敗將。當時殺我失敗之際,,我本想結(jié)束他們的性命,,但轉(zhuǎn)念一想,這事我多少有愧于萬家,,便放了他們一條生路,,不曾想今日竟又成了我面前的障礙?!?p> “那些人結(jié)果了產(chǎn)婆后,,便上前要結(jié)束我的性命,我自然不會束手就擒,,連忙運起真氣,,與他們血拼。與此同時,,又有數(shù)道黑影掠進屋去,。見此我內(nèi)心一急,不顧眼前之敵,,拼了命往屋內(nèi)奔去,。還沒等我奔進屋門,屋內(nèi)之人走了出來,。只見一男子立于屋檐下,,左右各站著兩人,其中一人拎著一衣衫單薄女子,,一人抱著一襁褓,。晨暄肌膚發(fā)紫,在風雪中瑟瑟發(fā)抖,。嬰孩放聲啼哭,。見此情景,,我早已喪失理智,一個勁喊著‘放開她們’,。那男子絲毫不為所動,,一臉戲謔看著我。我的腦子早已喪失思考,,全然不顧周圍強敵,,只身往前奔。突然背后遭受重擊,,我摔了下去,。緊接著無數(shù)棍棒招呼在我身上??v使棍棒加身,,也阻攔不住我上前的決心。我不停地往前爬去,,可每當我前行了一小段距離,,便又被人拖拽回來。短短幾步對我來說卻是那么的遙不可及,?!?p> “也不知過了多久,領(lǐng)頭男子走至我身前,,一腳踩在我的臉上。隨后擺了擺手,,那個拎著晨暄的男子用力一拋,,晨暄飛落至我身前?!热荒隳敲窗V情,,我便成全與你,也好讓你二人在黃泉路上有個伴,。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她的未婚夫,不過現(xiàn)在不是她逃婚,,而是本大爺不要她了,。’男子說完挪開了腳,,往前頭走去,,隨即夾在我身上的棍棒也被抽了回去。我急忙爬到晨暄聲旁,,慢慢地抱住了她,?!?p> “風雪之中,我抱著那具冰冷的軀體,,眼淚一滴一滴落在她那張絕美的臉龐之上,。我拼了命地戳著她的手,想帶給她些許溫暖,,可終究還是徒勞無功,。她手中還握著一紙條,我打開一看,,上面赫然寫著八個字——北風其喈,,雨雪其霏。我知道我還有個女兒要去保護,?!?p> “男子抱著嬰孩半蹲下身來,我一見立馬要去爭搶,,旁邊幾人瞬時將我按倒在地,。任憑我如何掙扎,也掙不開這幾人的束縛,。男子抽出一把一把匕首,,在上面灑了些紅色液體,‘放心,,我不是那種喪心病狂的人,,不會要了嬰孩的命,但懲罰還是要有的,。這是火鱗毒,,它不會致命,只能致人殘廢,,就當是一點教訓,。’男子說完,,舉起匕首在孩子的腿上劃了一刀,,鮮紅的熱血瞬時滴落下來?!?p> “那一刻,,我不知從哪來的力氣,一下掙脫束縛,,一拳把那男子擊倒在地,,奪過他手中的匕首后瘋了一般往他身上捅。周圍之人見狀立馬上前來阻止我,,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站起身來,,浴血搏斗。我身上多了無數(shù)傷口,,周圍的人都被殺死在地,。”
“此時那男子還未斷氣,,一臉驚恐看著我,。我隨即上前,將他按倒在地,,舉起匕首一下又一下捅在他身上,。每捅一下都有一股快感襲來,那是發(fā)泄的感覺,。漸漸的我身心麻木了,,無意識重復著這一動作。直到雨霏的啼哭聲傳來才讓我恢復些許理智,?!?p> “我簡單做好善后事宜,抱著雨霏離開,。第二天我發(fā)現(xiàn)雨霏的腿上生了許多黑色血絲,,而且有向四周擴散的趨勢。當時我害怕極了,,抱著雨霏便往附近的藥店跑,。我忘了我跑過幾家,但我清楚記得所有大夫的答復都一樣——無能為力,。絕望之際,,我想到了我先前得到的一件能解百毒的奇藥——萬年冰晶??滩蝗菥彛伊ⅠR將冰晶搗碎,,和著水喂她服下,。我見她服下冰晶后,黑絲不再蔓延,,內(nèi)心欣喜萬分,。可一想到我目前的處境,,便不由得擔憂起這孩子的未來,。思來想去,我想到了一個人,,凌煙閣的東方閣主,。我聽過他的傳聞,,在百姓心中有很高的地位。萬般無奈之下,,我決定賭一把,,將雨霏遺棄在凌煙閣總閣前。我當時內(nèi)心十分焦慮,,生怕凌煙閣的人不收留她,,可我又不敢守在那里等待結(jié)果,萬一我被發(fā)現(xiàn)了必會徒增不少因果,?!?p> “之后的日子我讓自己忘了情,心中只有恨,。仇恨與日俱增,,終于我喪失了心中道義,墜入了魔道,。我加了魔教的一個門派——邪靈宗,,習得他們的修煉之法。在那段日子里,,我的生活只有殺戮,,因為殺戮可以帶給我快感,帶給我力量,。我還給自己起了一個新名字——血殺,。魔教修煉之術(shù)雖然血腥殘暴,但它卻能以最快的速度提升修為,。短短三年時間,,我便達到通靈境巔峰。此刻除了一些至尊強者外,,已無人是我的對手,,于是我開始了我的復仇。借著一次宗門任務之機,,結(jié)果了萬家一家子,。那夜萬家的大火燒盡了我內(nèi)心最后一點良知?!?p> “然而復仇卻沒有讓我有絲毫快感,,反倒是那一地鮮血散發(fā)出的濃厚腥味讓我無比滿足。我貪婪吸吮著這充斥腥味的空氣,,我知道我已徹底踏入魔道,,再也沒法回頭了。那夜之后,,世間再無林謙,,有的只是一個為邪靈宗血戰(zhàn)的惡鬼——血殺,。我的雙手沾滿鮮血,世家子弟,、魔教中人,、賞金獵人、游修散人我都殺過,。本來以為最后的人生便是如此,,哪料上蒼又一次給了我一個轉(zhuǎn)折。一次任務,,我遇到了兩個人,。正是他們,把我拉回了正道,,才有了今日的林謙,。”
“蕭有為確實是個奇人,?!饼嬙潎@道。
“龐兄莫非認得家?guī)??”林謙詫異道,。
“蕭大院長的大名在中州上恐怕無人不曉吧?!?p> “謙所指并非這個,。”
“沒幸得見尊容,,只是對他的事跡略有耳聞,。之后呢?你們父女又是如何相認的,?”
“說來也巧,,一次偶然機會我看見了無情身上的吊墜,那是我與晨暄的定情之物,。當時我詫異萬分,,便一直偷偷關(guān)注她。直到確認她的女兒身后,,我再也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情感,便找了個時機將一切全盤托出,。起初她并不相信我的話語,,后來在東方閣主的幫助,我父女二人才相認,?!?p> 林謙說到這,,轉(zhuǎn)頭看了雨霏一眼。現(xiàn)在對他來說,,再也沒有比這個孩子更重要的了,。數(shù)十載的虧欠,總算找到些許彌補之機,,只是這冰晶火鱗毒真有那么好解,?先生又有何秒法去解這“無解之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