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康泰離開布政使司,心里卻有些郁悶,,倒不是覺得沒送成美人,,以至于讓自己失去了巴結(jié)荀弼的機會,瀟湘閣的美人不止蔣靜恬一個,,失了她換一個便是,。
他郁悶的是自己陷入了一個誤區(qū),在絕大多數(shù)豪紳巨賈的眼里大明的藩王日子過的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滋潤,,無詔不得離開封地這一條就把所有的藩王當(dāng)成豬一樣困死在了自己的封地之內(nèi),,而且還要被監(jiān)視,被猜忌,,活的還不如尋常親貴瀟灑,。
這些藩王除了在自己的封地內(nèi)作威作福以外,,對于豪紳而言并沒有太大的利用價值,豪紳甚至還要擔(dān)心接觸藩王深了,,反而被藩王鯨吞了自己的家產(chǎn),,所以對于藩王,他們都是敬而遠之,。
只是先前荀弼的一番話給了他極大的觸動,,讓他意識到永王根本不是一般藩王可比。
這位可是天子親弟,,天子欽命他可以編練強軍,,以鎮(zhèn)四海,甚至還萌生過禪位的念頭的親王,,另外,,朝中大佬對永王的觀感也非常不錯,認為他有賢主之象,!
種種加在一起,,無疑說明一點,在這浙江地界上,,永王就是最粗的那根,,粗的不能再粗的大腿!
可笑他以前還一直因為永王是藩王而唯恐避之不及,,現(xiàn)在想想自己當(dāng)真是愚不可及,。
愚在何處?愚在他自以為結(jié)交藩王就會有被藩王吞并家業(yè)的風(fēng)險,,實際上這種念頭可笑至極。
永王開錢莊,、開酒樓,、開劇院,種種跡象表明永王確實愛財,,但是他忽略了一句話,。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當(dāng)初永王向湖州商賈發(fā)放債券,,到期之后連本帶息一起返還,,一開始湖州商賈還不明所以,直到永王的錢莊開業(yè)才明白永王此舉是為了建立信用,。
另外去年大災(zāi),,永王直接免了自己名下二十萬畝土地一年的租稅,光這一項,,永王的損失就高達十萬兩以上,,還有如今湖州府正在治理太湖水患,,據(jù)說也是永王自己掏的腰包。
一個講信用的藩王絕對干不出巧取豪奪的事,,一個將百姓生死裝在心里面,,寧愿散財也要救民于水火的親王,更不可能是貪財如命的惡藩,,這天下如果說永王都擔(dān)不起一個賢字,,那朱明王室還有誰能承受得起!
不知不覺間崔康泰便到了瀟湘閣門口,,看著瀟湘閣三個鎏金大字,,崔康泰輕嘆一聲邁步而入。
“老爺來了,?!睘t湘閣老鴇賀音原本是崔康泰的小妾,色衰之后便被安排來瀟湘閣當(dāng)了老鴇,,這些年倒也將這里打理的井井有條,,不過賀音今日有些奇怪,因為老爺很少會來閣里,,就算來也必定是宴請當(dāng)陪客,,今日卻是孤身一人。
“讓蕊兒出來和我走,?!贝蘅堤┓愿懒艘痪洌娰R音去叫蔣靜恬又補了一句:“讓她把自己的衣服,、細軟都收拾了,,還有賣身契也都拿了?!?p> 賀音應(yīng)了一聲,,她知道老爺在這次花魁賽結(jié)束以后就會把蔣靜恬送給布政使荀弼,所以也不奇怪,,左右不過是提前幾天罷了,。
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崔康泰等的都有些不快了,,才見蔣靜恬在賀音的帶領(lǐng)下緩緩出來,,兩個小廝手里大包小包的還提了不少東西。
蔣靜恬臉上帶著淡淡的哀傷,,似乎知道自己接下來會面臨什么樣的命運,,卻不知道是否放棄了對命運的抗?fàn)帯?p> “老爺,這是靜恬的賣身契?!?p> “嗯,。”崔康泰應(yīng)了一聲將賣身契揣入懷里,,又吩咐道:“準(zhǔn)備軟轎,,將靜恬送去大院?!?p> 賀音一愣,,送去崔家大院?難道不是送去布政使司衙門,?
不過這話賀音不會問,,自家老爺怎么做事,還輪不到她來插嘴,。
燕天元待在崔家大院差不多已經(jīng)一個半時辰,,這三個小時里他的茶水換了一茬又一茬,肚子餓的前胸貼后背,,卻也不好多說什么,,只是時不時的看向堂外,忐忑的期待著什么,。
終于軟轎進了崔家大院,,崔康泰見蔣靜恬下了轎子,這才問道:“你的未婚夫是不是叫燕天元,?”
蔣靜恬一驚,,她不知道崔康泰問這句話的原因和目的,想要搖頭卻又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一想到燕天元,,蔣靜恬的心里就是一陣撕心裂肺般的痛,如果不是父親被劉謹(jǐn)那奸賊迫害,,那么這個時候的她已經(jīng)是燕天元的媳婦,,燕家的兒媳,只可惜造化弄人,,家門衰落,,她又淪落風(fēng)塵,,這輩子已是注定和燕天元無緣了,。
“去吧,他在堂內(nèi)等你,?!贝蘅堤[了擺手,腦子里面卻在思索如何靠蔣靜恬這件事和永王府攀上關(guān)系。
“老爺,!您……”蔣靜恬聽了這話頓時大驚失色,,她和燕天元一起長大,實打?qū)嵉那嗝分耨R,,自然無比了解未婚夫是個什么性子,,說難聽點就是一根筋。
燕天元竟然會出現(xiàn)在崔家大院,,不用想蔣靜恬都能猜到發(fā)生了什么,,這家伙肯定是歷經(jīng)千辛萬苦才找到她的下落,然后又想救她出火海,,最終孤身一人便崔家護衛(wèi)拿下,,如今多半已是命懸一線,想要見自己最后一面,,此生便再無遺憾,。
一念及此,蔣靜恬頓時萬念俱灰,,終究還是想到了死,,既然生不能成雙成對,那么死就做一對同命鴛鴦好了,。
邁著無比沉重的步伐,,蔣靜恬走進了正堂,見到那個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夢里,,卻又讓她自慚形穢的男人就那么端端正正的坐在哪里,,頓時愣住了。
“靜恬,!”燕天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燕郎!”蔣靜恬兩字出口已是潸然淚下,。
“唉,。”崔康泰沉嘆一聲走了進來,,看了一眼燕天元這個好命的家伙,,沒來由的生出一縷嫉妒之心,不過很快便恢復(fù)如常道:“你們兩個也算是苦命鴛鴦了,,不過運氣還算不錯,,蔣姑娘,這是你的賣身契,?!?p> 崔康泰說著從懷里掏出蔣靜恬的賣身契遞給燕天元道:“帶她走吧,善待于她,不然可平白辜負了崔某那位故人的一片心意,?!?p> 燕天元和蔣靜恬二人難以置信的目光盡數(shù)落在崔康泰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