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哥
熾燼宮
夏景言淺淺的睡著,,稍有風(fēng)吹草動就會猛的睜眼,,但這已算不錯的了,,平日但沒有周染濯在身邊,,她連睡都睡不著,,周染濯只慶幸自己當日迷迷茫茫去了弈河的自盡沒有成功,,否則只怕夏景言會更加傷悲。
外頭飛過一只喜鵲,,喜鵲叫兩聲都能把夏景言嚇的一哆嗦,。
“言兒別怕,只是只鳥兒罷了,,有我在呢,,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一刻都不會,?!?p> 周染濯輕輕的撫摸夏景言的青絲,夏景言原本驚恐的神色緩和了些,,點了點頭,,又閉上了眼。
或許是那一句話安撫,,或許是實在太困,,夏景言這回睡的很沉,以至宮人輕輕扣門,,周染濯稍稍走出宮門去,,在宮門口與人交談,她都沒有聽到,,甚至沒有聽到那個日思夜想,,忽然沒了往日歡快,反倒添了幾分憂愁的聲音,。
“所以言兒現(xiàn)在……”
“睡的太輕,,身邊人都走不開,,我叫太醫(yī)給她服了安眠的藥,最近好些了,,只不過有時還是會鬧,。”
“唉……”
周染濯沒有再進屋,,但與他交談的那人悄悄走了進來,,遠遠望著夏景言那張蒼白如紙的臉,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他走上前輕輕握住夏景言的手,,冰冷,比他這個瀕死的人還要冷,。
夏景言驚醒,,把那人也嚇了一跳,看來周染濯說的當真不錯,,睡的太輕了,。
“言兒,你還好嗎……”那人緩緩伸出手,,他想摸摸夏景言深埋在被子里的臉,,夏景言卻沒有回應(yīng),她只是呆滯,,她覺得,,這一切就好像在做夢一樣。
夏景宸,?眼前之人是夏景宸,?小哥來了?是真的么……
“哥,?小哥……”夏景言喚了兩聲,,聲音都在抖。
“哎……言兒,,是哥哥,,是哥哥,哥哥來看你了,,你還好嗎,?你……”
再不等夏景宸說完,夏景言便猛的撲到他懷里,。
來周國近一年,,還不到一年,痛苦和酸楚卻比生來這十七年累下來的都多,,身邊的人一個一個接著出事接著死,,甚至連幼小的女兒都留不住,,幼小的兒子都保護不了,既生來如此無用又為何要厚著臉皮殘留在世間,!可再多的怨,,再多的恨,都只能化作在哥哥懷里無可奈何的一場痛哭,,她只能哭到氣喘,,哭到暈厥。
可憐夏景言還不知道,,就連她的小哥也馬上要離開她了,,否則她定會立刻拔劍自刎,以避免見到這個場面,。
周染濯在屏障后看了看,,又說不上話,只好出去了,,他知道他現(xiàn)在見夏景言不如不見,,夏景宸能給夏景言的他給不了,還是不上前了,,他這個給夏景言帶去一生災(zāi)難的人,,怎好再湊上去自討沒趣呢,?所以他走了,,但并非走了無所事事,他可不能閑下,,妻子是最愛的妻子,,女兒是最疼的女兒,他為夫為父,,怎么可能放的下,!
在夏景言發(fā)泄的時候,周染濯又獨自去了密室,,又見了那個黑衣人……
念言宮
哭了將近半個時辰,,夏景言才算安靜下去,卻并非是不痛了,,是實在累了,,眼淚已經(jīng)流干了,眼睛睜不開的疼,,她輕俯在哥哥的膝上發(fā)著呆,,夏景宸則一句話不說,輕撫著妹妹的發(fā)絲,,就這樣又過了很久,。
但沉默不是認命,,靜言并非冷靜。夏景宸是什么人,?誰敢動夏景言一根手指頭,,他能扒了那人全家的皮,剛剛夏景言哭訴,,縱使邏輯不清口齒模糊,,但從上到下夏景宸也理清楚了,舒元愈是吧,?小小庶民何敢如此,!夏景宸的怒火幾近可以燒掉整個周官,他不怕死,,縱賠上整個天下也定是要向周染濯要個交代的,,這個舒元愈,不死,,天怒難息,!
夏景宸不在當時動手,只是擔(dān)心夏景言害怕罷了,,絕非是給南江臉面,,給周國顏面,在他眼里,,除親人及徒弟書瑤外,,其他人什么都不是,反正都要死了,,無甚可怕,,只憂舒元愈不死,他死不懼目,。
“小哥,,你怎么都不說話了……”夏景言微弱的聲音打斷了夏景宸的念想。
突然的開口卻讓夏景宸有些窘迫,,有些不知所措,,“額……哥是在……在想……”
“你說染濯會不會不要我了?”夏景言冷不丁的又說一句,。
這一句讓夏景宸又輕松又憂心,,輕松是不用再回答上一個問題,憂心又在夏景言所慮太多,。
“他敢,!哥閹了他!”夏景宸拉長語調(diào)戲說著,見夏景言果真笑了笑,,又放穩(wěn)了說:“言兒,,你莫想那么多,哥雖然不待見周染濯這人吧,,可他待你之心……說實話,,哥信的過,他肯放下血海深仇迎你為后,,甚至愛烏及烏,,為緩你思念之情,許明夏一年一圍獵年年相見,,明夏王爵皆可隨時來周國見你,,可見情之真切,若換作是哥哥,,哥哥還真不一定能做到的,。”
“可是,,情也是會變的吧,,皇兄都沒有禁的住,他那么愛言玉嫂嫂,,縱起初言玉只是側(cè)妃,,他依舊與她拜天地高堂,可如今,,言玉尚有身子,,境況比我好的多,皇兄的身邊還是多了晚意嫂嫂,,一個庶民,,一個月,從憑侍直升晚嬪,,圍獵時我見她,又成了晚婕妤,,她又沒什么心機,,卻僅靠兩個月,位份都在言玉之上,,皇兄也慣著她,,皇兄說,他不給言玉升位分是因為言玉的身份不夠,,為天下著想,,那晚意呢?所以我怕……我怕將來染濯也會……也會有這么一個人,到那時即使他心里還有我,,只怕我也會痛不欲生,,我倒不如早早去死……”
“別胡說?!甭犞木把缘倪煅?,夏景宸不免心疼,可想反駁那話,,卻也無從開口,。
夏景笙對晚意真的很好,但晚意……或許真的不像夏景言想的那般幸福,,夏景笙也并不那么愛她,,真相往往殘酷,夏景宸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只好撩了撩夏景言的發(fā)絲,。
“我聽聞云儼哥哥向書瑤提親了吧,哥哥怎么想,?”
夏景宸的手停住了,,這時才想,“負心漢”怕是還真不只夏景笙一個,,還有他自己,。
“云儼此人不錯,言兒提拔之人,,自然不會有錯,,書瑤嫁他,這是最好的選擇,?!毕木板房嘈πΑ?p> “那哥哥你……”話還沒有說完,,夏景言就被夏景宸伸手點了點額頭,,夏景言看見小哥笑了。
“你呀,,一天盡會胡思亂想,,小哥從一開始便是讓你小師侄喚師父,何時逾矩過,?她有好歸宿,,我這為人師長的還能攔她不成?況……哥哥這一生說歡快,,卻也坎坷,,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不知道哪一天就會丟了性命,她還小,,何必耽擱她,。”夏景宸云淡風(fēng)輕的說著,,仿佛他曾付出波濤洶涌的愛真都已是過往云煙,,沒有誰在乎。
“是么,,那是言兒多想了……”夏景言依舊滿眼落寞,。
“言兒,情之一字,,最經(jīng)不起的就是猜忌,,其實圍獵那日,你在帳中與皇兄說的話,,你對周國之謹慎,,哥哥都聽到了,便才真正了解你心里所想,,是又喜又憂,,喜在你懂得小心,以避災(zāi)險,,憂在你煩心勞力,,過的艱難,哥哥以前覺得,,你是最沒心思的人,,天真爛漫,但自從天竹閣事發(fā),,斷情崖算計之后,,才明白,你想的比誰都要通透,,雖然你隱瞞了一切,,但哥哥從不怪你,只怪自己,,對你關(guān)心不夠,,又怪阻礙太多,若從一開始,,哥哥們就不把政務(wù)之事瞞著你,平日里多教你一些,,或許事情便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只可惜后悔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夏景宸止言嘆氣,又低頭看看妹妹,分明還是小小的一個,,沒有什么長大的樣子,,卻還是與從前不同了,妹妹才十七歲啊……
妹妹笑了,,說:“哥,,我怎今日見你,覺得你與從前不一樣了,,倒真有那種文質(zhì)彬彬的王爵之感,。”
夏景宸捏捏妹妹的臉,,“身居何位,,何種作為,既成宸王,,當任宸王之名,,但不論宸王怎么變,也永遠是哥哥,,永遠是言兒的小哥,,這是不變的?!?p> 妹妹又哭,,但夏景宸卻不阻攔,不哄著,,他知道這對妹妹來說是一種解脫,,解脫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