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染濯還老老實(shí)實(shí)的守在熾燼宮里,，夏景言叫他看孩子，他就守在熾燼宮里看了一天,，雖然很久以前路云儼就來把孩子抱走了,，他也沒有離開熾燼宮,，他知道,，夏景言一定會來找他的,，所以他等著,。

　　外頭居然下雪了,，周染濯有些驚異,，他看到白茫茫的一片,，風(fēng)景更顯蒼涼。

　　周染濯僅穿著一件單衣,，因?yàn)闈≈尴騺頍岬囊?，是從來沒有厚衣裳的，可盡管如此,，周染濯還非要鉆出去看雪,，宮人們急壞了，但又拗不過他,，只好請他到?jīng)鐾だ锶プ?，然后搬來一大堆炭盆保暖，做完這一切,，周染濯就叫宮人們都出去了,，他一人獨(dú)留熾燼宮中，直到他等的人來了,。

　　“我來潯洲兩年,，還是第一次見下雪?！?p>　　夏景言只穿著一件素黑的薄衣,，與周染濯一樣，在一片蒼茫中格外的顯眼,，她緩步走進(jìn)涼亭,，火爐燒的正旺，與身上的冷撞在一起,，有種酥麻之感,。

　　“我在潯洲呆了二十多年，也是第一次見下雪,?！?p>　　周染濯把夏景言摟進(jìn)懷里，似乎怨她來的晚了,。

　　涼亭中間呈六邊,，差不多兩三張木榻拼在一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里面鋪著一塊厚厚的毯,，周染濯和夏景言就在毯上緊緊相擁,。

　　明知道這是在一起的最后一回了，夏景言竟難能可貴的忍住了哭,。

　　“染濯……”

　　“嗯,？誒……”

　　忽然的呼喚,，周染濯剛想問夏景言怎么了，卻突然發(fā)現(xiàn)夏景言竟在解他的衣衫,，來不及問,，夏景言已然撲上來，周染濯躺倒,，輕輕的摟著夏景言,，細(xì)想這夫妻兩年里，夏景言從未這樣過,，但溫軟的舌尖撫過脖頸還沒讓他完全醉過去,。

　　“言兒，在這里要著涼的……”

　　周染濯在夏景言耳邊輕聲說,，但夏景言也沒有任何要后退的意思,。

　　“無所謂……”

　　夏景言應(yīng)過，紅唇貼住周染濯,，讓他不許再說話,，還怕周染濯跑了似的，兩手緊緊扣住他,，但其實(shí)沒這個必要,，周染濯也不是個能反抗她的人，況且……周染濯又如何會猜不到她內(nèi)心所想呢,？反正都是最后一次了,，什么冷不冷著不著涼的可不就是無所謂么。

　　最后一次纏綿,，卻不是最后一次相愛,。

　　離天亮還有好幾個時辰呢，再不濟(jì),，還有下輩子呢……

　　過后,，周染濯渾渾沉沉的睡了過去，恐怕還真是著涼了,。

　　醒來時,，夏景言已不在身側(cè)了，但周染濯并不著急,，找到夏景言并不難,，積雪現(xiàn)出她的腳印，周染濯跟著那串腳印一路走出熾燼宮……夏景言去了祖廟,？

　　輕輕推門進(jìn)去,，夏景言跪在一堆牌位前發(fā)呆，注意到周染濯來了,，夏景言回過頭去看了看,，卻是相顧無言,，周染濯上前與夏景言并排跪在一起，拜過,。

　　“怎么來這兒了,？”周染濯拉住夏景言的手。

　　夏景言最后的時光里全剩下苦笑,，“我心里有許多話,，如今倒不知該跟誰說，便只好來找父皇母后,，只希望父皇母后不嫌我啰嗦就好,。”

　　“怎么會,，如果他們還在的話,，一定會非常疼愛你?！?p>　　周染濯的目光也轉(zhuǎn)向牌位,，恍惚一刻，好像家還在,，但又破敗不堪,。

　　從前周染濯不敢讓夏景言與自己的父母“相見”，是因?yàn)樽约河谟H于情無法抉擇,，如今不需要決擇了,，他卻還覺得別扭，但夏景言那句“父皇母后”叫出口,，還是讓他心里安慰不少,。

　　至少，在死之前把家拼了回來,。

　　“是嗎,，那就好?！毕木把钥康街苋惧募绨蛏?，其實(shí)那句“父皇母后”也讓她別扭，她對父母,，從小就沒個什么概念,，哥哥帶大的孩子，受的寵愛是多,，可生命里總還是缺了一份親情,，如今多了一對聽聞十分慈愛的父母，她如何不歡喜呢,？只是這對父母來的太晚了……

　　沉寂一陣,，像是沒了話題，壓的人難受,，臨死了,，怎能不再多說幾句話呢？

　　“怎么不去找你二哥,？”

　　周染濯的臉頰低下貼住夏景言的青絲,，他輕聲問，可剛問完就后悔了,。

　　“我那一刀已斬?cái)辔遗c二哥之間最后的親情,，我是要救他，可我也沒臉再見他了,?！?p>　　夏景言的話平靜的如沒有一絲波瀾的湖水，可周染濯卻聽的見里頭的波濤翻涌,。

　　到頭來,，保護(hù)自己的親人竟還要用這種相互殘殺的方式掩人耳目，真是可笑,。

　　“父皇,，母后，你們說兒媳這一生……是有多可笑,?！毕木把詫χ莆徽f，連靈魂都默哀,。

　　“兒臣這一輩子,，也沒有好到哪兒去?！?p>　　周染濯像是要陪夏景言一般,，似乎只要大家都過的慘不忍睹，湊在一起會更暖和,，也確實(shí)如此,。

　　“父皇，母后,，兒臣被一個局騙了一輩子,，做錯了太多，總以為自己是掌棋人,，算計(jì)來,，算計(jì)去，卻沒想到也只是他人的棋子,，把自己都算進(jìn)局里了,，如今已是罪惡滔天,，兒臣有愧，辜負(fù)了父皇母后的教導(dǎo),，只愿生生世世一人擔(dān)此罪惡,，萬劫不負(fù)……”

　　“什么叫你一人擔(dān)過？染濯,，我們是夫妻,，有什么事情，無論是好是壞,，我都該陪你一起擔(dān)著,。”

　　夏景言說過這話后,，周染濯最后的時光也同她一樣成了苦笑,，他握緊了夏景言的手，應(yīng)：“好,?！?p>　　在祖廟一起跪了半個時辰，此刻離天亮,，也只有不到兩個時辰了,，他們起身，總覺得,，還應(yīng)再做些別的事,。

　　明夏軍已然逼近潯洲，他們都快能聽見戰(zhàn)火聲了,，還能做什么呢,？

　　夏景言卻早準(zhǔn)備好了，她挽住周染濯的手臂,，此生最后一次嬌嬌氣氣,，“染濯，我們成婚吧,?！?p>　　“嗯？”

　　周染濯有些驚異的回過頭去,，笑著撫了撫夏景言的青絲,。

　　“我們不是已經(jīng)是夫妻了嗎？”

　　“你忘啦,？我們連和離書都寫了,。”夏景言哭笑不得，“而且你也說過,，我們的兩次婚儀要么沒婚服,，要么沒結(jié)發(fā)，沒一塊兒喝合巹酒,，是不算的,，你要補(bǔ)我一次婚儀的?！?p>　　周染濯撲嗤一聲笑了，又淚眼朦朧,，重辦一次婚儀確實(shí)是死前最有意義的事了,，他吻了吻夏景言的額頭，開心卻又止不住哽咽的應(yīng)：“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