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春光明媚總是短暫,,梨花開過槐花又飄香,,五一節(jié)到了,,桑葚樹上的小漿果即將成熟。嫩紫如玉,,白色如珍,,在碧綠的枝葉間搖擺,令人垂涎欲滴,。蘇浩林站在自家的桑葚樹下仰頭看著那些桑葚,,就像是看著一串串的金錢,開心的合不攏嘴,。
一個花白胡須的老人住著一根光滑的木棍緩緩地走過來,,在蘇浩林身后站定,同樣抬頭看著樹上累累果實,,長吁一聲,,問:“大壯啊,!你找的那個酒廠靠譜嗎,?”
蘇浩林回頭看見來人正是齊桑玉的爺爺,南沙嶺子的老支部書記齊福元,,心里十分驚訝,,忙上前攙扶著老人問:“齊爺爺?您老怎么來了,?”
齊福元轉(zhuǎn)身去土堆上坐下,,說道:“我聽說你預(yù)定了前后左右七八個村的葚子,說是要釀酒,。這可不是小事兒啊,,別出岔子!”
“齊爺爺您放心,,我這釀酒技術(shù)可是從國外學(xué)的,。”蘇浩林解釋道,。
齊老爺子哼了一聲,,仰頭看著樹枝上一串串的桑葚,說道:“瞎說八道,!你去國外是打工去了,,又不是去學(xué)習(xí)。再說,,小日本釀的酒能喝嘛,?你要是敢坑人,我可饒不了你,?!?p> “齊爺爺,,我跑去日本打工是為了什么?自然是賺錢,。就算我釀的就不能喝,,可我給大家的錢都是真的吧?”
“這倒是,?!饼R福元緩緩地點了點頭。
“齊爺爺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等我的桑葚酒釀好了,,先請你喝一碗!”
齊福元搖了搖頭,,悠悠的說道:“小日本的酒有什么好喝的,?我不喝?!?p> 五一長假齊桑玉并沒有回來,,高考在即,趙倩又把補課費加倍,,留她一整天都給兒子補課,。秦冬嶺倒是來找過蘇浩林一趟,但他來也是只負責(zé)吃喝玩樂,,對貿(mào)易公司的事情一點都不上心,。
眼看著桑葚已經(jīng)熟了,在蘇浩林卷卷袖子準備大干一場的時候,,一場空前的災(zāi)難降臨在汶川,。
剛在電視上看到地震報道的時候蘇浩林還沒在意,,好像那一場地震就跟某處一場冰雹一樣,,過去也就算了。當災(zāi)情報道在所有電視臺連續(xù)播放的時候,,他立刻就坐不住了,。抄起手機就給秦冬嶺打電話。
“林子,!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秦冬嶺的聲音是少有的沉重,。
“嗯,。”蘇浩林心口上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滿肚子話不知道該如何說,。
“你怎么不說話,?”秦冬嶺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電視里的災(zāi)難畫面。
通過電話,,蘇浩林聽見電視里的聲音,,心里更加難過。沉聲嘆道:“不知道該說什么,?!?p> “行了,這是天災(zāi),,非人力所能及,。你我都該干嘛干嘛,別太難過了,。說句實在話,,現(xiàn)在打起精神多賺點錢,也好多捐贈一些給災(zāi)區(qū),?!?p> “我知道了,你多保重,?!?p> “你也保重?!?p> 一聲保重,,讓兄弟之間的感情沉重了許多。掛了電話之后,,蘇浩林郁悶的把手機扔到床上,,一頭扎到被子里。
北大已經(jīng)為災(zāi)區(qū)舉行募捐行動,,師生們不論多少都開始紛紛捐款,。邵燕生拎著電腦包和外賣急匆匆的經(jīng)過募捐的人群進了圖書館,找到坐在角落里修改論文的齊桑玉身邊,,小聲問:“餓了吧,?”
“還好。你怎么來了,?”齊桑玉依舊盯著筆記本電腦的屏幕,。
“我不來,你吃什么,?”邵燕生從外賣包里拿出一個三明治和一杯咖啡,,小聲說道,“先吃點東西再改?!?p> 齊桑玉修改完一段之后趕緊的點了保存,,才抬起頭來,忽見外面的聚集了好些人,,疑惑的問:“他們那是做什么呢,?”
“為災(zāi)區(qū)募捐呢?!鄙垩嗌贿呎f一邊打開自己的電腦包,,拿出筆記本來準備修改自己的論文。
“我這兩天忙暈了,!”齊桑玉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忙從包里翻出錢包,打開后拿出僅有的兩百多塊錢,,皺了皺眉頭又問邵燕生:“你那兒還有多少錢,?”
“唔……還有兩百多吧,你干什么,?”邵燕生問完就明白了齊桑玉的意思,,忙勸道:“你捐一百塊就行了,你的錢賺的多不容易,!”
“這種時候還說這話干嘛,?把你的錢借給我,我回頭還你,?!饼R桑玉說著,把自己錢包里的零錢也一并都拿了出來,。
“喏,,給你?!鄙垩嗌姞?,從自己錢包里拿出二百塊錢給她。
齊桑玉接了錢便起身出去了,。邵燕生看著自己錢包里剩下的一百多塊錢,,無奈的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自己都沒錢吃飯了,,還滿腔熱忱幫助別人!”
“嗨,!學(xué)長,!”一個長發(fā)及腰的漂亮女生輕輕地喊了一聲,走到邵燕生面前,。
“你好,,寧雨欣,。”邵燕生對女生點了點頭,,他知道這個女生是本科生,,正準備報考自己導(dǎo)師的研究生。
“你還沒吃午飯呀,?”寧雨欣在邵燕生身邊坐了下來,。
“啊,不是,。這是我女朋友的,。”邵燕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又問:“你來查資料,?”
“我在那邊幫忙募捐的,看見學(xué)長在這里,,就來打個招呼,。”
邵燕生微笑著點了點頭不再多問,,準備開電腦忙自己的事情,。
“學(xué)長,你今晚有空嗎,?”
“你有事嗎,?”邵燕生問。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們宿舍幾個朋友在后海的一家小酒吧為我舉行一個小小的Party,,希望你能帶著學(xué)姐一起來玩呀?!?p> 齊桑玉捐錢回來剛好聽見這句,,于是不等邵燕生說什么就拒絕道:“對不起,我怕是沒有時間,?!?p> “啊,學(xué)姐,,你好啊,。”寧雨欣忙站起來跟齊桑玉打招呼,。
“你好,。”齊桑玉伸手拿了三明治和咖啡,對邵燕生說:“你們聊,,我去那邊吃東西,。”說完,,就往另一個角落去了,。
這邊邵燕生跟寧雨欣簡單的說了幾句話就把她打發(fā)走了,齊桑玉喝完咖啡之后回來繼續(xù)忙自己的論文,。
“桑玉,,她是我老鄉(xiāng),看見我在這里就過來打個招呼,?!鄙垩嗌÷暯忉尩馈?p> “我知道,?!饼R桑玉一心都在自己的論文上,對邵燕生的解釋并不在意,,事實上她對邵燕生跟寧雨欣閑聊也沒什么興趣,。
“你別生氣了?!鄙垩嗌鷾愡^來小聲說道,。
齊桑玉回頭茫然的看著邵燕生,說道:“我沒生氣啊,?!?p> 邵燕生審視齊桑玉的表情,發(fā)現(xiàn)她的確是沒生氣,,釋然之后又有些微惆悵,,似乎他跟齊桑玉談戀愛這三年多,她就從來沒有因為女同學(xué)女學(xué)妹什么的吃過醋,。人家都說,,愛情是自私的,相愛的人都渴望互相占有,,可齊桑玉對自己卻如此坦然,,究竟是自己足夠好讓她放心,還是自己根本不足以讓她緊張呢,?
齊桑玉沒有精力去照顧邵燕生的情緒,,很快又投入到自己的畢業(yè)論文中去。
邵燕生忙了一會兒,,又扭頭看著齊桑玉,,看了半晌都沒有引起她的注意,,于是低低的叫了一聲:“桑玉,?”
“嗯,?什么事?”齊桑玉一邊打字一邊問,。
“畢業(yè)后,,工作的事情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邵燕生靠近了問,。
齊桑玉呼了一口氣,,轉(zhuǎn)頭看著邵燕生,說道:“我想找個外企去上班,?!?p> “為什么?”邵燕生皺眉問,。
“因為外企工資高,,人際關(guān)系簡單些。你知道我最不善于處理那些人與人之間的糾葛,。而且,,我的家庭條件你也知道,我需要一份高薪的工作,?!?p> “可是外企工作很累的!我怕你身體吃不消??!”邵燕生嘆道。
“沒事,,我不怕累,。”
“桑玉,,你為什么總是這樣,?明明有更好的路可以選擇的?!?p> “更好的路,?燕生,從小到大我一直都不知道什么是更好的路,,我甚至不知道我的路在哪里,。我只知道我的目標在前面,所以我只有奮力向前,,風(fēng)雨無阻,。至于腳下走的是荊棘還是路……只要能走過去,,都不重要?!饼R桑玉說著,,轉(zhuǎn)過臉去看向窗外,透過窗外那些忙碌的身影,,她仿佛看見黃土地上頂著烈日耕種的父母,。
邵燕生伸手按在齊桑玉的手背上,低聲感慨道:“你這話讓我想起了四個字,?!?p> 齊桑玉收回目光看著邵燕生略顯蒼白的手,問:“什么,?”
“披荊斬棘,。”邵燕生看齊桑玉笑了,,又補充道,,“在我眼里,你就是一個揮著長劍披荊斬棘的女俠,?!?p> “別鬧了?!饼R桑玉把自己的手從邵燕生的手底下抽出來,。
“去外企也好,那你跟我回濟南吧,。濟南東部的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新進了不少外企,,我可以讓我爸爸幫你聯(lián)系一家去上班?!?p> “燕生,。”齊桑玉略沉了沉,,才輕聲說道:“我想靠我自己的能力去找工作,。”
“為什么,?你跟我還分這么清楚,?還有,我們的事情我媽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我畢業(yè)后要回濟南,,你不跟我去,我們兩個的事情怎么辦,?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我父母等我們把工作安排好了就結(jié)婚的,?!?p> “結(jié)婚?”齊桑玉愣了一下,,一時有些無措,。結(jié)婚這件事情對她來說還很遙遠,至少三至五年內(nèi)她沒有結(jié)婚的打算,。
“你人聰明,,小學(xué)時跳了一級,,中學(xué)時跳了兩級,,所以你沒有年齡危機??晌冶饶愦笏臍q,,眼看著要三十歲了。即便我不著急結(jié)婚,,我爸媽也等不得了,。”
齊桑玉覺得腦門隱隱的疼,,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陽穴,,說道:“燕生,你別著急,。去濟南的事情我可以考慮,。”
“真的,?”邵燕生驚喜的握住齊桑玉的手,。
齊桑玉點了點頭,心里默默地嘆了口氣,,看來之前給BJ一家外企投的簡歷算是作廢了,。另外,濟南畢竟離家里更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