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傾述
大雨滂沱而下,,擊打在人的身上,,又冷又痛,,一騎兩人一路疾馳,,連續(xù)奔行了十幾里路,這才在一處涼亭前停了下來,。
“呼,,到這里應該安全了,它們不會再追來了,?!敝芡衿D難地下了馬,她的臉色此時很蒼白,,肩膀上有被狼抓過的痕跡,現(xiàn)在一片血肉模糊,。林正義知道,,這是當時她救自己時受的傷,如果不是為了救自己,,憑她的本事,,應該是能安然離開的。
“唉,,可惜附近沒有干柴,,不然還能生個火,,把衣服烘一下?!敝芡窨粗呀?jīng)積水的山路,,搖頭嘆氣,“這里也不能久待,,我們歇一會讓白浪吃點草,,休整一下便出發(fā)去鎮(zhèn)上?!?p> “嗯,!”林正義低低應了一聲,沒有多說什么,。他現(xiàn)在正處在極度的自責和羞愧中,。今天經(jīng)歷這件事,他開始痛恨自己的無知和無能,。以前明明學過的,,晚上不能隨便在野外生明火,但他今天不但生了,,還直接是在森林附近,,結果引來了狼群。
以前為了去野外冒險追求刺激,,他還專程去問了野外生存專家一些問題,。專家告訴他遇上狼群時應該鎮(zhèn)定,不要有恐懼心理,,當時的他,,以為掌握了面對狼群的訣竅,可今天看到這兇狠的惡狼撲上來,,他的反應竟然遲鈍了,。若不是周婉救了自己,他恐怕已葬身狼群腹中,。
“怎么了,,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周婉看出林正義興致不高,,不禁問道,。
“就是突然覺得自己好沒用,不但沒保護好你,,還需要你來救,。”林正義尷尬地笑著,如果此時有個地縫,,他真恨不得馬上鉆進去,。
“哦,我當多大事呢,,我可不是什么弱女子呢,。”周婉莞爾一笑,,“雷公子你是第一次看見狼群吧,,當然會表現(xiàn)得緊張一點,況且你還是近身的拳系,,你不知道我呢,,第一次見到惡狼撲來的時候嚇得刀都拿不穩(wěn),最后在連續(xù)殺了幾十頭惡狼之后才把那種恐懼給完全消除掉,?!?p> 林正義震驚,“想不到周姑娘小小年紀竟這般厲害,,在下就是大大不如了,。”
周婉看著林正義無精打采的模樣,,不覺噗呲一聲笑了出來,,“雷公子,你也別夸我了,,我只是小時候被師父逼得學會了這些東西,,那琴棋書畫我就一樣不通啊,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了,,剛才你也用拳頭擊斃了數(shù)十頭狼呢,,若不是有你相助,我們都很難逃出包圍圈呢,?!?p> “可是……”林正義還待再說,但周婉又出聲打斷了他,,“別可是了,,雷公子若真覺得過意不去,那就努力變強,,以后來保護小女子啊,。”
看著周婉蒼白的臉上帶著一絲俏皮的笑意,,林正義有著剎那的失神,但片刻后,他重重點了點頭,,“嗯,,我會的,如果有一天有人能傷到你,,那他一定是踏著我的尸首過來的,。”
“???”聞言,周婉蒼白的臉色登時變得羞紅,,她偷瞧了一眼林正義,,低低地道:“雷,雷公子,,你言重了,。”
“沒有言重,,我是認真的,。”
林正義注視著周婉,,也許這一刻的周婉,,還并不知道林正義對這個承諾的認真。
而看著林正義認真的眼神,,周婉縱使沒經(jīng)歷過男女情愛,,卻也隱約明白了林正義的心意,只是她心中尚有顧慮,,并不能接受林正義的一番情意,。
“林公子,你這般優(yōu)秀,,我配不上你的,。”周婉慘笑一聲說道,。
“為什么,?”林正義瞳孔微縮,他沒料到這個時刻竟然這么早就來了,,自己只是動心但還沒出招呢,,不是應該吟詩作賦猜猜燈謎循序漸進慢慢來嗎?怎么就直接到女生終選環(huán)節(jié)了,?而且對面發(fā)的還是好人卡,。不過這種發(fā)好人卡的方式,,貌似還是挺新穎的。
“沒為什么,,就是覺得雷公子是個好人,,小女子早已不是清白身體,配不上公子,。而且小女子還早有婚約在身,。”周婉慘然一笑,,眼眶微微泛紅,。
“作孽啊?!绷终x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巴掌,,都怪自己當時沖動啊,為什么要硬闖女子閨房,,在外面等一下就好了啊,,這下好了,人家姑娘非說自己不清白了,,他又不好說穿,,只得搖頭嘆氣,不過,,她說的有婚約在身又是什么意思,?
“周姑娘,你說的有婚約在身,?不知是哪家,?”
“雷公子,你不是應該問小女子怎么失去的清白身嗎,,難道還有比清白身更重要的嗎,?”周婉訝然問道。
“啊這個……那煩請周姑娘說說看,?”
“好,,雷公子,那我便問你,,你會不會覺得我先前的自殺行為有點奇怪啊,。”
“這個,,不奇怪吧,。”林正義尷尬地低頭,,異世界的女子視貞潔如命,,被看了身子就是失去了貞潔,,所以她當時選擇自殺,也確實不奇怪,,而且我還是事件的始作俑者呢,。
“不奇怪?”周婉皺眉,。
林正義這時也反應過來,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是雷風,,可不知道周婉被看了身子的事,,所以這時候不應該表現(xiàn)得很淡定,而應該順勢提出疑問,,于是連忙改口,,“奇怪,奇怪,?!?p> 連連說了幾聲,周婉這才勉強一笑,,“呵,,這才像話嘛,既然你覺得奇怪,,那……本姑娘就勉為其難地告訴你吧,!”周婉開始娓娓道來。而林正義也終于知道周婉在被看光身子后反應如此強烈的原因,。
周婉家的家規(guī)是極嚴的,,尤其是對家族中的女子,聽說他們祖上曾是平民,,因為家族中出了一位貞潔烈女,,而頗得鎮(zhèn)長賞識,鎮(zhèn)長賜給他家一個牌匾,。也不知道是不是這牌匾開了光,,周家自從得到這牌匾后,便開始青云直上,,僅僅五十年功夫,,就成為朱仙鎮(zhèn)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家族。由此過了一百年,,家族長老們開始不滿意待在一個小小的朱仙鎮(zhèn),,準備去雁城發(fā)展,而周家的男丁們積極走動,,竟搭上了雁城一個大家族,,條件就是周家必須嫁一位女子給他們家的傻少爺,,而且還必須是家族中最漂亮的女子。
當時家族中經(jīng)過一番思量和爭論后,,最終決定答應那一家的要求,,他們在家族中選擇了一位最漂亮的女子,并通過威逼利誘,,成功讓那女子屈服,。然而,變故最終還是發(fā)生了,,在婚禮舉行的前一天晚上,,女子竟然選擇逃跑,跟她的秘密情郎私奔了,。
當時這件事鬧得整個朱仙鎮(zhèn)人盡皆知,,百姓都說周家出了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敗壞綱常,,周家簡直愧對鎮(zhèn)長賜的貞潔牌匾,。而那個大家族也是派了人過來問責,周家家主當時氣得火冒三丈,,直接當著全族人的面將那女子逐出家族,,并派遣族中一應高手連夜追殺那位女子和她的情郎。
只是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再挽救也不可能回復如初,。經(jīng)此一事,周家通往雁城發(fā)展的線給斷了,,在朱仙鎮(zhèn)的境況,,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不久后,,周家便跌入二流世家,。遭到這種打擊,周家人卻并沒有沉寂下去,,反而更加積極走動,。因為他們知道,六年后,,他們將會有一次翻盤的機會,,而這個機會的主宰者,便是周婉,。
周婉從小就是家族中長得最水靈的,,才十歲模樣,就有了絕色美人的模子,。家族中的人當然注意到這個小美人,,他們心思活絡起來,,開始禁止周婉的一切外出,只許她在深閨之中活動,。只是周婉并不是從小就禁足在家的,,她知道外面的花花世界,羨慕那些行俠仗義的女俠,,也知道十六歲時,,帝國會讓每個少女都去祭壇覺醒御魂。所以,,周婉并不那么顯得郁郁寡歡,,反倒是請求家族一個御魂師,在后院教她劍法,,她幻想著自己學業(yè)有成后去做一些懲惡揚善,行俠仗義的事情,。
可是,,這個夢在她知道自己被家族許給雁城某個貴公子后,便殘忍地破碎了,。這公子倒也不傻,,他有個怪癖,聽說是他哪怕納妾,,也要求妾室必須是完璧之身,,但他從來不約束自己,聽說這貴公子喜歡飲酒作樂,,還喜歡帶著自己的美妾跑去風月場所喝花酒,,有時喝的高興了,他就會跟他的狐朋狗友互相換妾玩,,而周婉這次許配給他家,,便正是做他的妾。
當周婉聽到這些消息時,,她連忙去向家主反對,。可平時看著還和藹的家主此時卻異常嚴厲,,不但當場斥責她的不孝,,還搬出她的姑姑也就是跟情郎私奔的那個女子來問責她。
她不想讓自己這一脈背上家族罪人的稱號,,父親因為姑姑的事已經(jīng)被家族的長輩們壓得抬不起頭了,,如果她再不聽話,那自己父親就真的無法在家族中立足了,。于是周婉答應了下來,,但是她也有個條件,,那就是她必須去雁城完成御魂覺醒,然后在雁城的星海學院就讀一年,,一年之后,,她自然會成為那位貴公子的小妾。
她以為這點小要求,,家族長輩們應該會慷慨答應,,但她完全想錯了,家族長輩們因為姑姑的事件之后,,不敢再選擇相信她,,都主張要把她囚禁在家中,不讓她跟外人接觸,。但那時,,一向沉默寡言,不怎么敢出頭的父親卻難得強硬起來,,他跪在地上,,以性命擔保自己女兒不會犯下錯事。最終,,看在勞苦功高的父親的面子上,,家主答應了周婉的請求。但也有個要求,,必須在周婉年滿十六歲后,,她才可以出得家門。
一個月前,,周婉從周家出來,,先去了一趟已經(jīng)出嫁的堂姐家中,聽堂姐說,,她有一個去除身體雜質的好方法,,于是她便去了。若是去除雜質成功,,那她就能在御魂覺醒時多覺醒個一兩階,。她只有一年的時間翻盤,若是這一年不能為家族立下大功勞,,那她就真的只能向命運低頭了,,
可是,當她滿懷期待地等著堂姐到來時,,進來的卻是一位丑陋不堪的登徒子,,她當時大腦一片空白,只知道尖叫。但片刻后,,她便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于是她瘋了一樣,去追殺那位登徒子,,就算沒追到,,她也要等到他,就算是吃野果,,睡樹洞,,她也要等到他,就這樣等了整整一個月,,她也沒有放棄,,可是,當今天聽到那位登徒子葬身野獸腹中的消息時,,周婉唯一支撐自己的東西便徹底沒有了,,想到自己成為了家族的罪人,又間接害死了父親,,周婉便再沒有活下去的勇氣,,當即選擇自殺。
林正義聽完了周婉的敘述,,心中自是不勝唏噓。先前看周婉自殺,,她還以為周婉是個極為傳統(tǒng),,視貞潔如命的矜持女子呢,但今天與她相處,,周婉明顯是個生性活潑,,熱情仗義的女俠,而聽了她的過往,,林正義還發(fā)現(xiàn)她身上有堅韌不屈的性子,,只不過她還有個缺點,那就是她把家族榮辱看得太重,,簡而言之,,她有點愚孝,家族長輩明明在利用她,,通過犧牲她的幸福來取悅雁城大家族,,她卻還在為家族考慮。
現(xiàn)在來看,,她比自己的命運更凄慘,。至少自己學武不成,還可以回家開開心心地放牛,而她就只能淪為貴公子們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