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漢王府:
時值六月,,天氣漸漸變熱,難免讓人感到心煩氣躁,。
如今躺在漢王府后院躺椅上的朱高煦,,絲毫沒有閑情雅致欣賞院中的美景,,與身旁為他按摩捶腿的美人兒。
因為如今情況并不樂觀,。
“還是太高估了自己在軍中的影響力呀,!”朱高煦愁苦的喃喃自語道。
“衛(wèi)戍皇城的上直二十六衛(wèi)親軍不是已經(jīng)有部分投靠了父王嗎,?”朱瞻坦疑惑道“為何父王還愁苦不已,。”
“你呀,!”朱高煦指了指朱瞻坦失笑道“終究沒經(jīng)過戰(zhàn)陣,,根本不懂行伍之事?!?p> “如今這京師之中,,能影響未來形勢的幾方勢力,為父都不占優(yōu)勢呀,!”朱高煦徐徐說道,。
“請父王指教,。”朱瞻坦倒是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
朱高煦眼見自家兒子的作派,,不由在心中嘆了口氣“這兒子不太像自己,還是太柔弱了,,臨事沒什么主見,。”
“所幸還聽話,,這也算是個優(yōu)點吧,!”朱高煦在心中自嘲道。
“我先說文官方面,?!敝旄哽闶諗克季w,徐徐說道“這方面我們漢王府比起宮中是遠遠不及的,?!?p> 朱瞻坦不由點了下頭。
因為他是知道的,,近幾日投靠在他漢王府下的文官,,都是一些不得志的低階文官。
而能對未來皇位歸宿起決定作用的高階文官,,除了一個行在禮部尚書呂震外再無他人,。
而那呂震也是個老狐貍,只答應(yīng)在暗中替漢王府敲敲邊鼓,,壓根不愿意表明立場,,也是個首鼠兩端之輩。
“本王知道,,像楊士奇那些人是怎么想的,。”朱高煦繼續(xù)說道,。
“在他們眼里,本王是遠遠不及洪熙皇帝的,?!敝旄哽汔托Φ馈澳慊首娓赣罉坊实墼跁r,乾綱獨斷,,用他們那些文官但也死死的壓制住他們,。”
“可是洪熙皇帝他不如永樂皇帝呀,!”朱高煦繼續(xù)說道“他太弱了,,他壓不住那些文官,就只有與他們合作,讓渡利益給他們,?!?p> “孩兒知道了?!敝煺疤够腥淮笪虻馈皸钍科嫠麄冋J為無法制約父王,,若是父王登基,他們的利益便會被侵蝕,?!?p> “不然呢?”朱高煦失笑道“君臣名分,,儒家道義,,當(dāng)然是有用的?!?p> “但是實踐這些的是活生生的人,。”朱高煦繼續(xù)道“是人就會恐懼死亡,,那些文官再鐵骨錚錚又如何,?”
“永樂皇帝靖難之時,狠狠的殺了一撥人之后,,該順從的還不是老實了,。”朱高煦補充道,。
朱瞻坦不由又點了點頭,。
“所以為父不擔(dān)心那些文官,大不了事成后血洗一遍,?!敝旄哽阏f道。
“為父如今心憂的是軍隊,?!敝旄哽憷^續(xù)說道“衛(wèi)戍皇城的上直二十六衛(wèi)親軍雖然我們滲透了不少,但是遠遠不夠,?!?p> “那些人呀!”朱高煦說道“表面答應(yīng)的好好的,,可不到最后關(guān)頭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是個騎墻派,,兩邊倒?!?p> “而至于護衛(wèi)宮城的勇士營,,本王是不指望的,。”朱高煦嘆息道“勇士營如今是由御馬監(jiān)的太監(jiān)興安執(zhí)掌,,那興安也是洪熙皇帝的死忠,。”
“真正讓為父擔(dān)憂的是執(zhí)掌京師三大營的英國公張輔的態(tài)度,?!敝旄哽銘n愁道“張輔態(tài)度不明,為父就不敢貿(mào)然行事,?!?p> 朱瞻坦聽了本想勸解幾句,但話到嘴邊一時又不知該說些什么,,只好侍立在旁,,唉聲嘆氣。
“靳榮那里可有消息,?”朱高煦轉(zhuǎn)移話題問道“他可成功截殺了朱瞻基,。”
“若是能成功,,宮中便失去依仗,。”朱高煦興沖沖道“本王便以國賴長君為由,,行靖難之事,,又有誰人可阻止?!?p> “沒有......”朱瞻坦無奈答道,。
朱高煦聽了一時默然。
正在此時一甲士匆匆進來,,跪下言道“山東傳回消息,。”
“快說.....”朱高煦精神一振,,連忙催促道,。
“山東都指揮靳榮言,未能截殺太子朱瞻基,,讓他過了山東,。”甲士不敢耽擱連忙說道“他請漢王于京師至通州張家灣一帶布防,,以求能截殺朱瞻基?!?p> “廢物....”朱高煦聽了不由大怒“靳榮靖難之時,,何等驍勇,,不想在山東溫柔鄉(xiāng)里竟然蹉跎至此?!?p> “連朱瞻基,,這個黃口小兒,他都收拾不了,?!敝旄哽銡鈶嶋y平道。
“父王,,我們現(xiàn)在該如何,?”朱瞻坦不由焦急道“按行程朱瞻基已經(jīng)離京師不遠了?!?p> “哼.....”
“將府中護衛(wèi)隊召集起來,。”朱高煦厲聲道“本王親自去通州一趟,,截殺朱瞻基,。”
........
漕河之上有一種進鮮船,,專向京城進貢各類鮮品,,漕上喚作川上船。
所謂“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這種船為怕貢品腐壞,,中途日夜不停,,盤壩過閘可以舉牌先行,無須排隊,。
趕上順風(fēng)時節(jié),,它一天一夜甚至可以走出兩百里。
所以對于急于趕往京師的朱瞻基而言,,這進鮮船是最好的選擇,。
速度夠快,又能隱藏行蹤,,遮掩耳目,。
進鮮船的甲板上,朱瞻基望向京師方向,,一時竟有近鄉(xiāng)情怯之感,。
“父皇大行,諸弟年幼,,唯有母后一人可支撐局面了,?!敝煺盎挥稍谛闹邢氲健跋M煱埠茫负竽阋欢ㄒ鹊胶簹w來呀,!”
“太子殿下,,我們快進入通州張家灣了?!笔绦l(wèi)在一旁的胡岸稟告道,。
朱瞻基看了眼,自己的這位大舅哥,,自己太子妃胡氏的親大哥,,最后視線停留在其人受傷的右臂上。
那是他們過山東時遭到截殺,,胡岸為了救他這個太子而受的傷,。
“我們不入通州張家灣?!敝煺盎煨煺f道,。
“為什么?”胡岸一時愕然,,竟然脫口而出,。
隨即其人又意識到此話有質(zhì)問之意,十分不妥,,于是馬上拱手請罪,。
朱瞻基擺了擺手,不以為意道“我們能在山東遇襲,,便意味著漢王已知道我們走的是漕河這條路,,將會從京師東南方向入京?!?p> “而沿漕河北上,,焉有不過通州的道理?!敝煺盎煨煺f道“那你說,,漢王會不會在通州設(shè)伏,來個守株待兔了,?!?p> 胡岸聽了臉色頓變。
“所以我們不過通州,?!敝煺盎@然心中早有成算,徐徐說道“我們便沿著無定河向西,可直溯茨尾河而到良鄉(xiāng),,最后從京師西南方向入京,。”
“喏”
胡岸聽了不由眼中一亮,,心中對朱瞻基佩服不已。
.......
京師西南良鄉(xiāng):
良鄉(xiāng)乃是京師西南面的一個交通樞紐,,故朝廷在此設(shè)置有驛站,。
“小公爺,太子真的會經(jīng)過此處回京嗎,?”驛站的一間簡陋的房內(nèi)胡瑄看向坐在一旁的張忠問道,。
“應(yīng)該是吧!”張忠遲疑片刻后回答道,。
不怪人家張忠遲疑,,因為作為一個掛逼,他也只是前世在書上看過相關(guān)記載,,知道朱瞻基會從良鄉(xiāng)入京但是時間上他只是知道一個大概,。
根本不知道朱瞻基會是哪一天到的良鄉(xiāng),沒辦法只好提前在這里蹲守,。
而蹲守幾日后,,難免自我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穿越這事,,歷史的軌跡產(chǎn)生了偏差,,朱瞻基不會經(jīng)過良鄉(xiāng)。
而之所以要帶上胡瑄這小子,,張忠也是無奈,,因為原主以前常年臥病在床,壓根沒見過什么外人,,所以如今的張忠他壓根不認識朱瞻基,。
因為如此,他才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好說歹說的讓胡瑄跟自己來了良鄉(xiāng),。
至于來此的目的,那還用說嗎,?
當(dāng)然是來抱朱瞻基大腿的,,好隨著朱瞻基入京,混個扶龍入京什么的功勛,,為自己以后在宣德朝發(fā)展壯大,,占個先機罷了!
一陣喧嘩聲傳來,顯然有人進了驛站,。
張忠與胡瑄對視一眼,,連忙推門出了房。
待張忠踱步出房,,便見一行人自外走了進來,,為首之人是名年輕男子。
其人方臉寬頤,,臉膛黝黑,,鼻梁硬直、眉角飛揚,,跟在他身后的有佩刀的武士,,有身穿袍服的中年書生。
“見過太子殿下,?!辈淮龔堉曳磻?yīng),便見胡瑄已然快步走向那些人,。
張忠聽了不由一喜,,果真皇天不負有心人,自己終于等到朱瞻基了,。
張忠不再遲疑,,也連忙快步上前行禮如儀。
胡瑄待張忠行完禮后,,便對朱瞻基介紹了張忠的身份,。
朱瞻基聽后不由挑了挑眉,好奇問道“你為何在此,?”
“我特在此恭候殿下,。”張忠徐徐說道,。
“喔,!”
“你為何會知道本太子會經(jīng)過良鄉(xiāng)了?”朱瞻基笑得愈發(fā)意味深長,。
“殿下自小隨伺太宗皇帝左右,,自然深諳兵法,這虛則實之,,實則虛之的道理,,想必殿下深有體會?!?p> “哈哈......”
“你很不錯,,英國公后繼有人矣!”朱瞻基不由大笑道。
隨即朱瞻基從腰間解下一枚玉佩,,先拿到手中端詳一陣后,,將玉佩遞給張忠肅然說道:
“這一塊“惟精惟一”玉佩,乃是我皇祖父永樂皇帝北征時賜給我的,,寓勸勉向?qū)W之意,。我將其貼身掛著,從不離身,?!?p> “今日我將他轉(zhuǎn)賜給你?!敝煺盎煨煺f道“你現(xiàn)在回京,替我向英國公傳句話,?!?p> “永樂皇帝,洪熙皇帝皆視英國公為國之肱骨,,我亦然,。”朱瞻基說到此處,,一把握住張忠的手,,誠懇說道“你告訴你父,英國公不負我,,我必不負他,。”
張忠見狀,,不由在心中感嘆“皇子龍孫果真沒有一個是簡單的,,TMD我都差點被感動壞了?!?p> “英國公府愿為太子殿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睆堉业难菁寄且膊皇巧w,。
其人還拼命擠出幾滴眼淚來,說得那叫聲情并茂,,信誓旦旦,。
一時場面真是將遇良才,大有心心相惜之感,,好不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