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為什么好人不好報,,壞人卻總是逍遙自在,?”
低沉又孤寂的聲音似是有人在耳邊低喃,卻又在這無邊的黑夜中,,傳出極遠極遠,。
遠到,疾馳的那群人都不覺停下腳步,,回過神警惕的盯著獨自一人追上前來的那一身影,。
他似乎是會一門獨特的傳音之法,明明距離他們還那么遠,,可說話的聲音,,就像在他們耳邊。
暗一和另外幾個裝束一樣的人團團護著一人,,正十分戒備的盯著那人,,皆是雙手武器,而其他人見暗一幾人都如臨大敵,,更是一雙鷹眸暗了幾分,。
忽的,那人竟停在原地不再動彈,,嘴唇一啟一合,,便聽道:“赤雪,二十年不見,,怎的也不見你與我敘敘舊,?”
暗一身后傳出一聲輕嗤,合圍的人緩緩分開,,露出后面坐在輪椅上的赤雪,。
夜色下,他的臉更添幾分慘白之意,,雙眼瞇起,,似乎是看不大清對面那人,可他的眼角卻慢慢彎了起來,好像是對面的人是他多年未見的老友,,如今再見,,便心滿意足的笑了一般。
他道:“許楓啊,,二十年不見,,你還是這般模樣啊,不是傳聞你去做了和尚么,,你這番打扮可一點都不像是大師啊,。”
許楓此時身穿神醫(yī)谷服飾,,雖是一身素白,,可與出家人所穿的僧衣那也是大大不同的。
許楓輕笑一聲,,似乎帶著點自嘲的微妙,,他道:“出家人?,!”
“是啊,,人稱“智慧大師”,怎會不是出家人呢,?!痹S楓自問自答,,臉上慢慢帶上笑意,,只是那笑,極為苦澀,,他低低的嘆了口氣,,說道:“我也想一直做個出家人啊,不殺不盜不淫邪不妄語不飲酒,,可你,,偏偏不讓啊,若是你不曾脅迫初雪致死,,若是你能一直隱匿于江湖,,我又何須出現(xiàn)?”
“世間萬物,,皆有情亦有義,,可為何偏生你沒有呢!”
赤雪輕笑出聲,,轉(zhuǎn)瞬笑意擴大,,好像許楓說的話是多么好笑的笑話一樣,他一時間竟然有些止不住,笑的前仰后合,,笑的咳嗽不止,,甚至聽得讓人有些毛骨悚然,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笑聲忽然戛然而止,。
為這夜空,多添了一份寂寥,,赤雪慢慢的說道:“我,?無情?無義,?許楓啊,,我若是無情無義,這世間哪還有真正的有情義之人啊,,你以為你為何能活到現(xiàn)在,?你以為,神醫(yī)谷為何能夠安穩(wěn)避世,?”
赤雪說的平穩(wěn),,冷淡,可卻字字句句都像是針尖一般,,針針刺進許楓的心房,。
赤雪提高聲量,厲聲道:“我若是無情無義,,便早已將神醫(yī)谷夷為平地,!”
“我若是無情無義,這江湖早已亂做一鍋糊粥,!”
“你住口,!”許楓神色有些迷茫的大吼,似乎是知曉他說的是什么,,似乎是猜到了他接下來要說的是什么,。
“我住口?”赤雪卻是笑的殘忍,,雙目赤紅,,臉色慘白,一眼看過去,,整個人呈現(xiàn)著一種瘆人的病嬌感,,不讓人心疼,卻讓人心悸,!
他狠聲道:“許楓,,你憑什么,?當初你護不住他,如今你護不住他想要護住的念想,,你,,有何顏面來評判我的所作所為,你許楓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更是一個茍活于世的小人,!”
說完,赤雪粗喘了好幾口氣,,這才平復下午那激動的情緒,。
而許楓,卻陷入了沉默,。
兩人一時無話可說,,就在暗一正欲命人繼續(xù)離開時,許楓突然動了,。
暗一立刻將人擋在身后,,正欲應擊時,便聽赤雪在他們身后語氣輕飄飄的說道:“留他一只手即可,,留著他的命悔恨終生去吧,。”
赤雪單手捂臉,,赤紅的雙目,,從指間縫隙中露了出來,他嘴角大咧,,無聲的笑了,。
暗一連回頭都不曾,應了一聲便沖了出去,,還有兩人緊跟他的腳步一同沖了出去,,說是兩人,,卻更像像是他的影子一般,,在這夜里,一眼看去,,還真分不出到底是人是影,。
許楓赤手空拳,暗一三人配合默契又有利刃傍身,,寒光凜凜,,素白衣衫翻飛避讓,,四個人倒是戰(zhàn)的讓人瞧不出到底是誰占了誰的便宜去,。
赤雪坐在輪椅上,,仍舊是那副樣子,只是那咧開的嘴角卻泄出低低的笑聲,,從胸腔發(fā)出,,由喉腔散開……莫名的帶著一股子凄涼悲慘。
為什么,,好人沒好報?壞人樂逍遙,?
這世上,愿意做好人的認不少,,可能夠做成好人的,又有幾個,?不是好人缺有個好名聲都倒是不少,可,,更多的卻是明明一直行的是好事,卻一著不慎唄潑一身臟水,,就成了惡名遠揚。
呵呵,!
他出身暗盟,他又何錯之有,?他也曾想做個好人,,可他只是透露了他的出生之地,,變被千人指責,,萬人謾罵,,他明明什么都沒不曾做過,,可那又如何呢?他仍舊被冠上惡名,,他仍舊被人人懼怕,,人人喊打!
就連他,,液在知曉他道出身候,,告誡于他,,多行不義必自斃。
他啊,,那是他啊,,他怎能那般說他呢。
自那以后,,他便誓要做個惡人,,做個名副其實的惡人!
世人不是怕他懼他又恨他嗎,?
那他就讓他們提到他的名諱就嚇破狗膽,!
他就將他想要的一切,他的所有欲望攤開鋪平,,一一展示,,再一一獲得!
就像他,,他如謫仙下凡,,俊美非常,,如塵世白月光,,仁慈圣潔,那么他便將他鎖在身側(cè),,拖入深淵。
占有他,,困住他。
生,,他是他的人,,死,,也只能是死在他掌心,。
天下之大,他何懼,!
赤雪仰天長笑,只是,,笑聲多猖狂,便有多凄涼,。
瞧,他那赤紅的眼角,,流下都晶瑩不是淚滴又是什么,?!
而那四人的交手也在赤雪都笑聲中,,趨于平靜,三人回到隊伍中,,仍舊將赤雪護在中間。
“主人,?!?p> 暗一單膝下跪,一只斷手被他放在輪椅的前方,。
那只手上,帶著獨有的一個紅色印記,,那是曾經(jīng)年少時許楓被一根斷了的樹枝戳進掌側(cè)而留下的印記。
“走吧,?!?p> 赤雪吩咐道,連一個眼神都不曾給地上那只斷手,。
…………
夜半,,神醫(yī)谷中人聲鼎沸,燈火通明,,原因無他,,只因一斷手之人被初塵派人尋回,明顯經(jīng)脈有損,,且有些失血過多,。
唯有那處竹屋,安靜非常,。
床上的王一上半身上被初藝大小不一的扎了密密麻麻的金針,,就連手上都是閃閃金光。
還在冒著熱氣的木桶被人搬進屋內(nèi),,初藝立刻將王一身上的金針一一拔除,,隨后,阿九手腳麻利的便將人直接放入木桶之中,。
桶中的水,,熱氣騰騰,放進其中的人卻臉頰都不曾染上緋紅,。
初月站在一旁端著先前初藝讓她準備的藥草,,在初藝喊出一味藥材名之后便放進一味藥材,還時不時的加些熱水,,就這般忙活了一個多時辰,,王一那額上才見些細密的汗,那臉頰上,,才帶了些紅,。
初藝倏的松了口氣,讓阿九將人抱出來換身衣服,而她卻是由初月扶著,,送回了住處,。
一夜連施兩次金針,,以她的體力和精神力,,明顯的熬不住了,。
這時外面天色已經(jīng)見亮,,室內(nèi)便是不燃燈液看的真切,在阿九看到王一腰冊的傷口時,,忍不住鼻頭一酸。
念叨到:“師父……等你醒了,,阿九一定與你好好學劍,那勞什子醫(yī)術藥方,,不記不學也罷,只要阿九劍法厲害,,講那些傷害師父的人提前阻了,,師父便不會再負傷了?!?p> 豆大的淚滴掉在王一都手背上,,燙的她指尖一顫。
阿九將衣衫一層一層的為王一理好,,低聲哽咽道:“神醫(yī)谷救死扶傷,懸壺濟世,,仁善大義,,可那又如何,,如今還不是要受制于人,,師父,,阿九不信什么行善便可安度余生,阿九只想要厲害到無人能敵,,護師父周全,?!?p> 王一睫毛輕顫,,眉頭皺了皺,,忽然呼吸一滯,,隨后那呼吸頻率就變了,。
王一醒了,。
阿九幾乎是知曉王一清醒的瞬間就擁住了他,,眼淚更是將王一肩頭打濕,。
只是,,哭著哭著她就笑了。
果然,,她的師父,,是需要她護著的。
王一雖然醒了,,卻還是乏力,,也不做聲,,默默的聽著阿九又哭又笑的,,直到她不再流眼淚,,連哽咽都沒有的時候,,她才輕輕拍了拍阿九的背。
輕聲細語的說道:“怎么了,?哭的這般傷心欲絕,?”
阿九在她肩窩拱了拱,倔強的悶聲道:“阿九才沒有,。”
隨后她便豎起腦袋看著王一,,認真道:“師父,阿九只做師父眼前的好人好不好,,哪怕是全天下的壞人也無所謂?!?p> 王一手下動作一頓,睜開眼,,正對上阿九那雙如夜間星辰的眸子,里面像是有著一跳一跳的火苗,,又好像有堅定不移的磐石,,知她是認真的,王一慎重又認真的看著她,,一字一頓的說道:“阿九,你要做個好人,?!?p> “因為,,做惡人太累了?!?p> “只有做個好人你才知道什么是朋友,什么是情義,,活著又有什么意義?!?p> “兒這一切,,你做惡人的時候,,是無從可知的?!?p> “所以,,阿九,你要做個好人,。”
說完,,阿九似乎呆住了,。
而王一似乎因為說這么多的話,特別的疲憊,,再次閉起眼,,似睡非睡的閉目養(yǎng)神。
良久,,阿九再次伏在王一的肩頭,,幾乎微不可聞的說:“阿九會繼續(xù)做個好人的可若是只有做惡人才能護得住師父,阿九會毫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