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萍皺了皺眉，嘆了一口氣，無奈地對周雨說道：“沒錢了,，我們家里現(xiàn)在一分錢都沒有了，小雨,，現(xiàn)在不買了,，等有摩托車過來洗了，賺到了錢再給你買吧,，有可能下午就能有摩托車過來洗了,。”
周燦聽了這話之后,，心里更加委屈加難受了,。
淚眼又一次涌出。
早知道這樣,，他就不去打?qū)ず衾速M(fèi)錢了?。?p> 現(xiàn)在家里沒錢,，連大妹的本子和筆都沒法買了,。
要不是公用電話亭的老板娘破例只收了他三塊錢，今天晚餐怕是連雞蛋都沒得吃了,，只能吃青菜或者南瓜,。
后悔，周燦是真的后悔,。
“可是老師說拼音本寫完了的,，今天中午就要準(zhǔn)備，下午要用到,，沒有筆和拼音本,，我下午上課怎么寫作業(yè)？”
周雨比周燦小三歲,，今年7歲,，一小蘑菇頭，剛上一年級，其實(shí)并不懂曾萍的話里暗藏的意思,。
周雨只知道,，曾萍說沒錢不給她買本子了。
她一臉不高興,，有小情緒了,。
“拿阿發(fā)的本子用一下?！痹既讨睦锏目喑?，摸著周雨的頭，安撫著,。
周燦的弟弟周發(fā)排行第三,，小周燦四歲，今年剛上幼兒園,。
拼音本,、作業(yè)本啊，筆啊什么的,，其實(shí)是有的,。
只是小男孩畢竟比較皮，玩性大,，早上背著滿滿一書包本子書啊,，高高興興去學(xué)校，中午放學(xué)回到家之后,，書包是空的,，別說本子和書了，就連筆都沒在書包里,。
什么筆啊,，本子啊，書啊,，統(tǒng)統(tǒng)都落在學(xué)校了,。
偏偏周燦兄妹的學(xué)校，又距離周燦的家有兩三公里遠(yuǎn),。
畢竟是村里的小學(xué),，學(xué)校里基本上都是同個村的熟人，就沒有去就近的中心小學(xué),。
每天都是周燦帶著大妹和弟弟走回家的,。
至于最小的妹妹周柔，小周燦五歲,，要等明年九月才能上村里小學(xué)里的學(xué)前班,。
“我不要他的,！”周雨鬧情緒了，直接就哭了起來,，“我就要買拼音本和筆,，不然老師下午就要罵我了?！?p> 聽著周雨的哭聲,，曾萍心如刀割,。
曾萍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看著外面熱氣騰騰的馬路，這個時候正值中午的時候,，路上別說來往的車輛和摩托車了,，就連行人都沒有幾個。
也就對面菜市場里時不時有著吆喝和摩托車的啟動聲音傳過來,。
事實(shí)上,，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讓曾萍這么難受了。
之前只是曾萍一直自己扛著,，沒有表露出來而已,。
現(xiàn)在因?yàn)橹軤N擅自浪費(fèi)錢的緣故，家里是真的沒錢了,。
那五塊,，還是中午吃飯前，曾萍洗了兩輛臟舊嘉陵摩托車賺來的錢,。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還真就如此。
一本拼音本和一支鉛筆此時難倒了曾萍,。
也難倒了周燦,。
周燦現(xiàn)在五年級了，用的都是圓珠筆,、作業(yè)本,、數(shù)學(xué)本和作文本，拼音本四年級開始就被作業(yè)本代替了……
周燦筆盒里也只有圓珠筆,，并沒有鉛筆,。
周燦沒法幫周雨。
只有弟弟周發(fā)在學(xué)校里的筆和本子可以暫時給周雨用,。
可周發(fā)幾乎都沒帶過本子和筆回家,，也不知道學(xué)校里還在不在。
周燦看著有些失神的曾萍,，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向了家門口的兩條分岔的大馬路,。
“要是有摩托車過來洗就好了,。”周燦心里頭忽然間閃過一個小小的愿望,，“這樣?jì)寢尵筒粫@樣難過了……”
剛想到這里,，周燦就遠(yuǎn)遠(yuǎn)看到，分岔的另外一條馬路右側(cè),，郵政局的方向,，有著一道看著很熟悉的身影，正坐在紅色的女裝摩托車上,，不快不慢地朝著市場這個方向駛來,。
此時烈日蒸騰，油亮的紅色女裝摩托車特別顯眼,。
“是村委會的陳伯伯……”
看到陳主任的一瞬間,，周燦莫名就提了個嗓子眼，轉(zhuǎn)而又暗自想道：“要是陳主任能來洗摩托車就好了,，周雨就有錢買筆和本子了,。”
也許是老天有意要實(shí)現(xiàn)周燦心中的小愿望,。
那輛紅色油亮的女裝摩托,，在到了大馬路岔口的時候，速度慢了下來,，并且還閃爍起了左轉(zhuǎn)向的黃燈,。
紅色女裝摩托車穿過大馬路，直接駛到了周燦的家門口,，然后停了下來,。
“陳主任……”
周燦聽到曾萍努力擠出了微笑，輕輕地喊了一聲,，似乎還帶著點(diǎn)感激的語氣,，“這么熱的天怎么還過來了？”
“摩托車有兩天沒洗了,，都沾了灰塵了,，想著今天中午剛好有空，就先開過來洗一下,?！?p> 哪里有灰塵？
周燦看著已經(jīng)升起大腳架的女裝摩托車,，在陽光下顯得更加油亮了,，他根本看不到上面到底沾了什么灰塵。
陳主任和善地瞇了瞇眼,，很快發(fā)現(xiàn)仍然在哭著的周雨和淚痕還沒有干的周燦,，“咦,，你們怎么了？”
這時候,，周燦伸手一抹雙眼,，然后抬起頭，看向了身旁的曾萍,，開口說道：“媽,，陳伯伯的摩托車就我來洗吧?！?p> “那你要認(rèn)真洗干凈哦,。”陳主任一邊和善說著,，一邊走到了周雨面前,，“你怎么哭啦,？是不是你哥哥欺負(fù)你啦,？”
周雨搖頭，瘦小身板在哭的時候,，一抽一噎的,。
“陳主任坐?！痹及醽硇∫巫?，放在了陳主任的身旁，在周雨回答之前開口道：“小雨,，這里沒你的事了,，你先上樓去，一會就給你買紙簿里①,?！?p> “先不要走?！标愔魅螌⑿∫巫永^來坐下,，順便也拉住了周雨，和善地說道,，“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么哭呢?！?p> 曾萍聞言,，在一旁使勁給周雨使眼色。
可周雨還小,，哪里懂這些眼色勁,，她聽到陳主任這么問,，就直接實(shí)話實(shí)說了：“我媽說沒錢給我買拼音本和筆?！?p> “這不等下就有錢給你買了嗎,？”曾萍?xì)獾靡话牙^周雨，直接就剮了她一個耳光,。
陳主任連忙站起身來,，將周雨拉到身后，“你打孩子做什么,？我只是隨便問問……”
陳主任有些慌,。
他看著曾萍，想到那天送五花肉過來的情景,，就暗自深吸了一口氣,，內(nèi)心也很是無奈。
真是個要強(qiáng)的女人??！
都這個時候了，還這么要強(qiáng),。
連真話都不讓周雨說,。
【注①：紙簿里：某地家鄉(xiāng)方言之一，泛指孩子學(xué)習(xí)用的作業(yè)本,。在這里還要特別說明一下,，“紙簿里”的“里”屬于某地家鄉(xiāng)方言里特有的語氣助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