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發(fā)覺身體沒法動彈,，自己似乎被卡在一塊透明的石頭里,，眼睛能夠睜開，但四肢和軀干卻沒法活動,。像是在印證這個判斷一般,，原本應有的呼吸活動并沒有在維持?？赡苁茄铀璧闹踩胛锲鸬搅苏{(diào)節(jié)作用,，所以這種生理性反射的消失并沒有令人感到不適——說到不適，預想到的精神上的不適并沒有如印象中那樣,?；貞浝镌媪糁@種神經(jīng)溶解般難以形容的痛感，但現(xiàn)在那些東西只是像云朵和霧氣那樣淺淺漂浮著,。一個假設冒出來,，那些思維里根本的東西也和身體一同被凍結下來，于是潛藏的裂口沒法被觸及,，就像上個時代的醫(yī)療中防止傷勢惡化而采取的固定措施,。

　　“她好像醒了？”

　　這晶體似乎允許聲音傳進來,，當然,，雜音顯然被過濾掉，不然此處不可能如此安靜,。有了這一種外來聲音的出現(xiàn),，原本在底層隨心所欲飄蕩的意向們紛紛沉淀下去，留下干凈紙面般的知覺,。

　　“能聽到嗎,？”

　　如何回應這個問題，這本身就是個問題,。

　　“看來可以,。”聲音繼續(xù)傳來,?！翱此难劬Α,！?p>　　原來如此,。

　　“雖然沒辦法對話，姑且先聽我講,?！甭曇粼俅雾懫穑S之而來的是如提醒一般的些微振蕩感,，那大概是晶體被手指敲了兩下,?！叭绻麤]什么問題的話，就眨眨眼吧,?！?p>　　眼皮快速開合兩下。

　　“首先,，我們現(xiàn)在位于一艘長程飛船上,。”

　　聲音停了下來,，似乎在觀察后續(xù)的反應,。看到?jīng)]什么回應,，就自顧自的繼續(xù)下去,。

　　“這艘飛船正行駛在快速信息變換航道上，你可能沒聽過它,，但一定知道另一個名字——漂移航道,。我們將沿著這條航道到達a3星區(qū)的外側。至于為何你會在這次例行航班上…”

　　就像故意吊人胃口那樣,，這聲音停頓了一下,。

　　“這是由于一些人事調(diào)動…開玩笑的，你應該知道自己身上出了一點小問題——我不知道你經(jīng)歷了什么樣的感受,，但既然你還能聽懂我的話,，就說明這是小問題?！?p>　　還真是草率的判定方式,。

　　“具體到這問題究竟是什么上，我知道的結論是你被強行建立了與月之海的連接,。這原本是幾乎不可能出現(xiàn)的情況,，但那天你與泄壓狀態(tài)的存儲樞紐直接接觸，應用一些不太常見的技巧,，就能利用這個巨大的容量庫偽裝出某種‘假信號’,，讓中控系統(tǒng)判定其為合法連接。泄壓結束后總部的人想辦法截走了這個連接,，她們用的方法是讓管理月之海的那個ai頂替你,，以防萬一，我們決定先把你送到遠離總部的地方一段時間,，等到這個額外連接被徹底清除后再讓你回去,。”

　　在這一長串解釋后,，聲音又停下了,。

　　“你一直沒什么反應,，總讓我感覺是在跟雕塑說話。算了,，反正時間還早著呢,，等你從這里出來再解釋也不遲——那么，祝你好夢,?！?p>　　這聲音再沒出現(xiàn)過,。

　　接下來的日子仍然像紙一樣空白,。睡眠，醒來,，睡眠,，醒來。睡眠是沒有夢的睡眠,，就像大腦短暫的待機休息,，睜開眼時，思緒就重新流動,。這樣的反復持續(xù)了十次,，當?shù)谑粋€醒覺的周期到來時，限制活動的晶體已經(jīng)變得像空氣一樣稀薄,，不費力就能從中走出來,。

　　她重新站在地板上。

　　四周是簡潔到過分的裝修,，白色的地板和天花板,，可以調(diào)整透明度的墻壁，天花板上沒有燈,，但房間內(nèi)光線充足,，以至于看不到影子。

　　現(xiàn)在有機會打量那塊晶體了,。這塊放置在房間里的晶體有三米高,，幾乎占滿整個房間的豎軸。它的外形是標準的四棱雙椎,，尖端對應地板與天花板上的兩個十字星?，F(xiàn)在這塊晶體幾乎只剩下微微發(fā)光的輪廓，其中堅硬的實質(zhì)已經(jīng)消失,，根據(jù)經(jīng)驗,，這是個一次性運載介質(zhì)。

　　她用腳踩了一下地板上的十字星,，那發(fā)光的輪廓迅速暗淡下來,，消失不見,。彌散在室內(nèi)的光芒也隨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四角上實用的發(fā)光條帶,。

　　她推開墻壁上隱藏的門,，離開這間頗有升華之月風格的房間。長程飛船的體量通常都很大,，她打算在這個陌生的大家伙里走一走,。

　　“你起來了？”

　　聲音從右邊傳來,。

　　走廊盡頭轉過來一個人,，他穿著常見的船員制服，胸前的口袋上卻別著一根寶石胸針,。

　　“上次是你,？”

　　那人點點頭，向她走來,。

　　“你現(xiàn)在看起來還是像雕塑,。”他在她身邊轉了一圈,，最后看向她的眼睛,。

　　“不，我并沒有取笑的意思,，你見過那種會動的雕塑嗎,？現(xiàn)在的可動雕塑已經(jīng)做的很逼真，但在最開始,，它們還帶著一種明顯的機械感,。”

　　他用兩只手比劃了一下,，想把窗口從公共頻道里傳過來,。

　　“我見過?！彼龜[手制止這個行為,。“我的一個朋友喜歡這些東西,?！?p>　　“真的？”

　　那人意外的挑了挑眉,，她這時覺得對方像個沒長大的男孩,。

　　“你也喜歡，對吧,?！?p>　　那人點點頭,。似乎想起來什么一樣，他伸出手來,。

　　“忘了自我介紹,，我叫諾維，涌流機關的研究員,?！?p>　　“明夜?！?p>　　兩只手握在一起,。

　　.

　　“為什么你會用雕塑來形容?！?p>　　“因為,，嗯,，我第一眼看到你時就有這樣的印象,。”

　　他們沿著走廊往前走,。飛船的走廊與那間房間又是兩種風格,，走廊的四壁是某種灰色的合金，表面安裝著略微凹進墻體的燈條和線路,。每隔一段距離,，就能在天花板一側發(fā)現(xiàn)隱藏的換氣口。雖然空氣成分變化并不能對穿戴完整制服的船員造成什么影響,，但為了照顧到一些來自太陽系(尤其是地球)的乘客,，客艙還是維持了和地球大氣相似的氣壓與氣體組分。

　　“我原本以為這種雕塑一般的狀態(tài)是信息凍結的副產(chǎn)物,。不過現(xiàn)在看來似乎和那無關,。”

　　諾維打開走廊盡頭的門,，回頭看向她,。

　　“是因為連接的原因？對了,，我?guī)闳ド厦娴拇髲d看看,，你以前沒上過太空吧?！?p>　　“應該是,。”她略微思索了一下,?！芭?，我確實沒去過，走吧,?！?p>　　他們從這段艙室離開，明夜馬上發(fā)現(xiàn)模擬重力消失了,。好在輔助平衡裝置讓她不至于在艙室里亂漂,，這時身旁的諾維輕輕蹬了一下地板，她被拽著在剩下的一段通道里上浮,，直到一個空曠的球形大廳出現(xiàn)在頭頂,。

　　“你好像還不會用電磁力活動?！敝Z維拉著她的手,，好讓他們停在大廳的側壁上?！斑@艘船的大部分區(qū)域支持Ⅰ型擬似引力協(xié)議,，你試試打開自己的模擬引力功能…等一下，你是不是上船時沒裝標準深空航行模塊,?！?p>　　“當然沒有?！彼砰_諾維的手,。“不過現(xiàn)在我知道怎么回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