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雪懷一眼瞥見窗臺上放著一只撥浪鼓,,她咦了一聲,,這是昨天那個少年給的還禮,,她隨手一放就給拋到九霄云外了,。
“我看這個撥浪鼓還是新的,就沒有扔掉,,看誰家有小孩就拿去玩吧,。”李綺娘順手拿起那只撥浪鼓,,用抹布擦了擦,。
顏雪懷伸手拿過來,搖了搖,,撥浪鼓啪啪作響,。
“這是我的,我用五個茶葉蛋換來的,,誰也不給,?!?p> 李綺娘被閨女逗樂了,這孩子都多大了,。
“你想要撥浪鼓就拿錢去買,,還要用茶葉蛋去換,真是個孩子,?!?p> 她摸摸女兒的頭發(fā),皺起眉頭:“你這是去哪兒了,,頭發(fā)上還沾了蛛網(wǎng),走吧,,咱們回客棧,,娘給你好好洗個澡?!?p> “我自己會洗,。”
“你洗不干凈,?!?p> “那也不讓您給洗,我十四了,?!?p> “你從小就是娘給洗的,等你做了娘,,娘就不給你洗了,。”
......
那天夜里,,顏雪懷生平第一次讓別人給她洗了澡,。
起初很不習(xí)慣,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在排斥,。
可是當李綺娘拿著布巾子的手一下一下落到她身上時,,她忽然就平靜下來,從頭發(fā)到汗毛,,全都被捋順了,。
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張發(fā)黃的剪報,鉛印的字跡如同長了腿,,跳進她的骨肉血脈,。
年輕母親為救女兒殺死禽獸繼父!
“你看你瘦得......”
后半句話卡在喉嚨里,,李綺娘感覺到手下的肌膚正在顫栗,,那種顫栗令她不安,。
李綺娘一驚,布巾掉進木桶,,她伸手去探女兒的額頭:“是不是冷啊,,讓娘看看?!?p> 顏雪懷如夢初醒,,她呼出一口氣,握住李綺娘的手,,半是埋怨半是撒嬌:“您別大驚小怪好不好,,我一點都不冷,快點吧,,水要涼了,。”
李綺娘松了口氣:“你不是剛剛病過嗎,?娘就是問問,,這還錯了?”
“沒錯沒錯,,娘是對的,,娘是天下第一對?!?p> “臭丫頭,,就你嘴甜?!?p> 顏雪懷咧嘴笑了,,露出個大大的笑臉,李綺娘看著女兒的笑容,,心里無比滿足,。
離會昌街不遠的一座宅子里,晏七四下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鬧中取靜,,不錯?!?p> 陸錦行冷哼一聲,,把手里的折扇搖得呼呼作響:“你知道這宅子花了多少銀子才租下來的?”
見晏七沒有理會,,陸錦行自顧自說道:“一千兩,,一年一千兩,一交就是一年的,,就這,,還有三四個剛進京的官員你爭我搶......”
“那怎么被你搶到了,?”沒等陸錦行把話說完,就被晏七打斷了,。
對于晏七的沒有禮貌,,陸錦行早就見怪不怪了。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小時候不知輕重,,他還掀過晏七的被子呢。
“我給了牙人一百兩銀子,?!?p> 又是牙人?
晏七想起在會昌街上見過的那個牙人,,叫什么來著,,余敏。
對了,,那個忽男忽女的小姑娘叫什么?
姓顏或者是姓閻,,她那么愛吃香菜,,干脆就叫顏香菜吧。
陸錦行還在自說自話,,晏七這樣的人,,難道還能讓他有問有答嗎?
“......如今在新京,,這樣的獨門獨院最搶手了,,別說是這些四五品的,就連葉棣的宅子也是租的,,不過也就是做做樣子而已,,以他現(xiàn)在的情況,不知多少人上趕著要給他送大宅,,不過,,他定然也是不敢收的......”
葉棣,當朝次輔,,興許很快便是首輔了,。
提到葉次輔,晏七終于有了反應(yīng):“陶征在做什么,?”
“他還能做什么,,病了唄,不過你放心,,太皇太后眼下還不會動他,?!标戝\行搖著扇子,一臉閑適,。
晏七略一思忖:“去打聽打聽,,陶家有沒有懷孕的侍妾或者不被重視的庶子,悄悄弄出來送出新京,?!?p> 陸錦行連連搖頭:“陶征一準兒不會答應(yīng),當初還在舊京時,,韓其謹就找過他,,可他不答應(yīng),韓其謹只能空手而歸,?!?p> “此一時彼一時,當初陶征若不是舉家遷來新京,,杜氏不會善罷甘休,,而那時陶征府上已經(jīng)被飛魚衛(wèi)看管起來了,韓其謹帶不走所有人,,還會給了杜氏給陶征治罪的機會,。而現(xiàn)在陶家已經(jīng)來了新京,在杜氏眼中,,陶家就是砧板之肉,,她想殺就殺,想毀就毀,,陶征全府都已經(jīng)有了必死之心,,此時你從陶家?guī)€不起眼的人出來,陶征......”
晏七忽然走到紫檀花架前,,撥開吊蘭的葉子,,把插在土里的面人兒取了出來,不悅地說道:“你怎么把面人兒插在花盆里,,不知道會發(fā)霉嗎,?”
陸錦行見他說著正事,忽然就又說起面人兒,,翻臉比翻書還快的,,除了這位七爺也沒有別人了。
“我就沒見過比這更難看的面人兒,,以為你不要了,,從客棧里搬過來時,就順手插在花盆里了,?!?p> “難看,?你懂個屁,這是哪吒,!”
晏七用帕子把沾在木棍上的泥土擦拭干凈,,又把面人兒擱到向陽的窗臺上。
陸錦行這個敗家的,,差點兒把他的哪吒給毀了,,這是他用了一整碗香菜換來的。
敗家的陸錦行更迷茫了,,哪吒,?這玩藝居然是哪吒?這是哪個骨骼清奇大腦膨脹的家伙告訴七爺?shù)模?p> “那陶家的事,?”
“就按我說的去辦吧,,越快越好......齊慰已經(jīng)進京了,杜氏有了倚仗,,不會等太久的,。”
晏七口中的杜氏,,便是這三十年來大魏朝最尊貴的女人,,太皇太后杜氏!
陸錦行嘴里答應(yīng)著,,卻又想起一件事來。
“葉棣在京城的親戚......”
晏七再一次打斷了他的話:“不用再跟了,,我查過了,,她和葉棣沒有來往,否則也不會弄到連個小小的平城知縣也敢得罪她的地步,?!?p> “你查的?你親自去查的,?”陸錦行瞪大了眼睛,。
“我閑來無事去街上走走順便查到的,不行嗎,?”晏七沒好氣地說道,。
“行,當然行,,你做什么都行,。”
陸錦行躲到扇子后面,,朝著自己的嘴巴打了一下,,怎就這么多嘴呢,,少說幾句就不行嗎?
不過,,該說的還是要說。
“眼下從舊京來了不少人,沒準兒有人認識你,,你能不出去就不要出去了,,萬一......”
“萬一我被抓了,你不去劫獄嗎,?”
“......去,,當然去,可這......”
“可這是建功立業(yè)的好機會,,到時你千萬不要錯過,。”
陸錦行在心中吶喊,,我想要建功立業(yè),,可也不想這種方式建功立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