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殿下”令平安如臨雷殛,,啞然失聲,。
他竟識得她。
可她卻對他沒有絲毫印象,。
她自來不是個喜招惹是非的性子,,即便做圣女時,,她行事也不敢太過恣意妄為,只因收養(yǎng)她的前圣女曾多次告誡,,世上沒有永恒的尊貴,,萬事需為自己留條后路。
縱然那時,,以她的立場的確會得罪一些人,,但那些人多是與她政見不合的圖利之人,,還遠不到得知她沒死要追殺她的地步。
平安瞧著他眼中的暴戾,,謹慎地又后退了兩步,,直踩到了懸崖邊緣,幾粒石子在她腳下逐落斷崖,,瞬間不見了蹤跡,。
萬丈深淵,一著不慎恐是萬劫不復,。
這幻境虛虛實實,,摸不著規(guī)律,她到底不想以身試險,,神色一凝,,回頭道:“你是侍神殿的人?”
男人不作回答,,只一步步挨近她,,臉上的神色變化卻已昭然若揭。
平安暗暗捏了捏匕首,,一通回想,,仍沒什么頭緒,不由心一橫,,做好殊死一搏的準備,。
“你是如何知道我沒死的,沈重黎告訴你的,?”她繼續(xù)開口,,問話是假,轉(zhuǎn)移注意力才是真,。
男人聞言,,面上明顯閃過一絲別樣的情緒,平安見狀,,當即抓住機會,,抬手便將匕首捅向他胸口。
不料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擒住她持利刃的手,,反手扣于她背后,與此同時,,再猛地掐住她脖頸,,發(fā)了狠般切齒道:“你覺得你還能用同樣的伎倆再殺我一次嗎?”
平安呼吸一窒,,難以喘息,,哪還有心思去分辨他話里的含義,另一只手扒扯了一陣扼住喉嚨的大掌,,發(fā)現(xiàn)徒勞無功,,她雙眸泛紅,哪還顧得上賭約不賭約,,正欲召喚自己的靈器,,誰知對方手上力道忽然一松,可容不得她喘上口氣,,只覺握住匕首的右手一空,,緊接著,只見面前人冷冷一嗤,,她心口頓然一痛,。
她低頭瞧了眼插在自己胸前的匕首,尚未反應過來,,肩膀又挨上一掌,,直接掉落懸崖。
失重下墜的瞬間,,呼嘯的風伴著一個聲音傳入她耳際:“我要讓你嘗嘗我所經(jīng)歷過的一切,。”
平安叫苦不迭,,她何時做過殺人毀尸這般缺德的事,,她嚴重懷疑男人是認錯了仇人。
奈何沒給她伸冤的機會,,胸腔的疼痛正一點點剝離她的意識,,她緩緩合上眼,料想大概再睜眼時,,應就回到了太疏宗,,以失敗告終靈測。
即便十分不甘心,。
卻哪知,,隨之而來的并非觸底帶來的粉身碎骨,而是一股冰冷的水包裹住她僵硬的軀體,,入水的一瞬間,,腦子如炸裂般不斷涌入一些陌生的記憶片段——
兩道身影,朦朧模糊,,唯對話聲勉強能聽清一二:
“你可否替我去一趟清墟,,替我……辦一件事。”
“清墟乃邪魔禁地,?!?p> “我知?!迸勇曇羧旧蠋追譄o奈,,“所以我才找上你,如今也只有你能幫我這個忙,?!?p> “殿下,”男人無比溫柔道,,“您明知道我從來無法拒絕您的任何請求,。”
……
“他從清墟回來就已經(jīng)走火入魔,,不能再將他留在神殿,。”仍是那女子聲音,。
“可他畢竟是為了你才……”
“為了我,?難道只是為了我?若不是那幾個老匹夫做事不干凈,,我何需叫他去鋌而走險,?你莫忘了,這件事跟你也脫不了干系,!”
“那你意欲何為,,要他死?”
“沒有別的辦法,,此事一旦暴露,,莫說你我,便是整個神殿都要受牽連,,高高在上的侍神殿竟是圈養(yǎng)邪魔的搖籃,,以后誰還敢信你這神權神威,你也不想看著自己辛苦的經(jīng)營一朝毀于一旦吧,?!?p> “也唯有你能如此鐵石心腸?!?p> “我自然也是于心不忍,,不過正好可交由那人來處理?!?p> ……
“原來我不過是你手中可用的一枚棋子,?!?p> “能成為我的棋子,你應該死而無憾,?!?p> “殿下,有朝一日,,你可會后悔,?”
“我想永遠不會有那一日,?!迸诱f罷,拔出短劍,,伸手將人推入深淵,。
最后一幕在她腦海中定格了一會兒,下一刻,,一種無法言喻疼痛席卷了她全身,,每一個角落都不被放過。
那感覺很輕,,卻很深,,隨后,她的意識里出現(xiàn)一處空白,,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逐漸流失,,她無助且迫切地想要抓住,可毫無辦法,。
不過多時,,一股淡淡的恐懼襲來,平安猛地睜開眼,,入目便是恐懼的來源——她還在幻境中,,男人就站在她身旁。
“想起來了嗎,,想起我是誰了嗎,?”他道。
平安啟唇,,發(fā)出脆弱暗啞的聲音:“刑淵長老,,原來是你?!?p> 據(jù)她所知,,侍神殿中,因走火入魔而被誅滅的只有六長老刑淵,。
水中的零碎記憶再度涌來,,任她如何拼湊都無法窺見其全貌。
平安知道她喪失了一部分記憶,可那都是些死前記憶,,對于早已隕落的刑淵,,她不曾覺得自己與他有過太深的牽扯。
兩人素來沒什么交集,,他死時,,她剛繼任不到三年,與他也不同其他長老那般針鋒相對,,唯一有記憶的便是他隕落之時,,由自己親眼見證。
也是這段記憶,,與剛才那些片段有所出入,。
她分明記得,那日是他突然在神殿中入了魔,,幾位長老聯(lián)合起來都沒能將他攔住,,而他趁亂擄走了平安。
平安以為他會痛下殺手,,不料他將她帶到自己平日閉關的草屋,,拿出一柄長劍,央求她了結了自己,。
平安怔怔握著劍,,看到他時而清醒時而瘋癲的模樣,不同于她曾鎮(zhèn)壓的全然沒有神智的那些邪祟,,她動不了手,。
她搜索腦海里所有關于邪魔附體的記載,企圖找個辦法幫一幫他,,可沒等到她找到辦法,,他再次失智,驀地朝她發(fā)起襲擊,,平安躲閃著,,不停喊著他的名字,好不容易喚回一點他的神智,,卻不料他直接撲上了她手中的利劍,,自己了結了自己。
平安顫抖著正欲松開劍柄,,不想這一幕恰好讓趕來的沈重黎瞧個正著,,為此與她生了嫌隙。
盡管那些片段似來自她記憶深處,,平安卻仍不相信那是屬于她缺失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