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理發(fā)店里遇稀客 陳龍心中起風(fēng)波
理發(fā)店里又來了稀客。
夏天的正午似乎比午夜還寂靜,,就算蟬鳴聲聒聒,。所以當(dāng)一輛車在理發(fā)店路邊停下時,,它的聲音還是很刺耳,。
張小宇和陳龍在店里扒盒飯,,不約而同朝門外看去,,原來這個車不僅聲音刺耳,,而且長的更是惹眼,。盡管此時只能看見它的側(cè)面,,張小宇也看出來,這個黑色的大家伙是一輛路虎,。
方方正正的,,像一個大怪獸。
從車?yán)镒叱鰜硪粋€胖子,,不是王銘章那種肥胖,,而是脂肪和肌肉混合的粗礦身材;帶著墨鏡,,留著寸頭,,不是張小宇那樣茂密頭發(fā)剪出來的寸頭,而是露著頭皮的清碴,,和他的胡子完美的結(jié)合在一起,。
這樣的人似乎和“帥”沾不上邊,但是形象卻又頗為惹眼,,使得張小宇在看到他時竟然有種男人的羨慕,。
那人朝這邊走來,理發(fā)店中的倆人以為他可能是去左邊隔壁的便利店,,也可能去右邊隔壁的飯店,,就是不會想這個人能走進(jìn)這個小理發(fā)店,。
可這人偏偏走進(jìn)來了,張小宇走到門口,,這人的寸頭都快短成光頭了,,他能是來理發(fā)的?不會是來砸場子的吧,?可是這個小理發(fā)店有什么被砸的理由嗎,?
張小宇很是警惕,他幫這個男人拉開門,,雖然還是滿臉堆笑的說:“你好,,哥?!钡睦飬s已經(jīng)計劃好了自己的拳頭打在這人面門上的路線,。
“聽說你們這能辮臟辮?”那人問,,語氣爽朗,,和他的形象和車都很符合。
張小宇暗自松了口氣,,陳龍卻緊張起來,,他給李硯山接臟辮賺了800之后,倒是在朋友圈宣傳了自己做臟辮的業(yè)務(wù),,有人來找并不奇怪,;只是以男人這個幾毫米的頭發(fā)長度,接臟辮不就是天方夜譚嗎,?
陳龍問:“您自己要做嗎,?”
“我?”那男人摸了摸自己的頭,,“嘿嘿”笑了兩聲,,“我這頭發(fā)怎么做?我有個小兄弟一會過來,?!边@幾句話說罷,這大叔倒顯得可愛了,。
這大叔是個自來熟,,他說完話就自己找了個位置大咧咧地坐下,支愣著膀子,,舒暢地長呼了一口氣,。
盡管他帶著墨鏡,張小宇和陳龍也能感覺到他在盯著他們看,,在一個開路虎的“上層人士”眼皮子底下吃盒飯是很不好意思的行為,。畢竟那沒有什么油水的盒飯仿佛就寫著“我們沒錢”,。
“你們這主要還是理發(fā)吧,臟辮應(yīng)該很少人做的吧,?!?p> “哎,是呀,?!标慅埻O铝丝曜印?p> “哎,,咱們這對這種文化的接受度還是太少了,。”大叔盤起了腿,,他似乎打算好好聊聊,。
陳龍道:“是啊,最近出了個hiphop節(jié)目,,情況倒是好些,。”
“Hiphop節(jié)目,?”那大叔仿佛聽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話,“咱這里哪能有真正的hiphop啊,,那玩意是美國老黑嗨的時候玩的,,可能手底下就是白粉?!?p> 陳龍忽然沉默了,。
那大叔接著說:“咱這里治安好,嘿嘿,,沒有槍支,,沒有種族歧視,沒有幫派,,要是真照著美國那么來,,政府也不會同意的,咱這里玩的是什么hiphop,?純純是富二代們消遣的東西,。”
陳龍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張小宇不知道這是客套,,還是說陳龍真的贊同大叔說的話。
“不過”,,大叔話鋒一轉(zhuǎn),,“中國人聰明啊,,請個明星,加上嘻哈的頭銜,,再剪輯剪輯,,大家就都愛看,掙錢嗎,,也沒啥,!我這剛從美國回來一年,準(zhǔn)備開個酒吧,,要是這節(jié)目真能帶紅所謂的hiphop”,,大叔頓了頓,剛才“所謂的”三字他刻意加大音量,,“那我也在酒吧里放hiphop,,請rapper來唱,能掙錢誰還管那些,?!?p> 這些天張小宇聽了不少說唱,熱愛讓他覺得一切似乎都是在合理發(fā)展,。他對于大叔說的話心中頗不同意,,但心中也在思考著:“他剛才又是說什么槍支又是說什么幫派,這都是不好的東西,,難道只有這些罪惡的東西才能滋生出正宗的hiphop,?”
其實此時的張小宇會錯了大叔的意思,所謂“有壓迫的地方就有反抗”,,大叔是說正因為有那種環(huán)境,,hiphop才能作為武器發(fā)出巨大的能量,而在這里,,hiphop精神就無所謂了,。
張小宇現(xiàn)在只是覺得,這個大叔的語氣和神態(tài)都像極了那些只會吹牛的小混混,,只不過他是更加高端的那種,。
而陳龍,作為一個服務(wù)行業(yè)的工作者,,他只需要笑著接這個客戶的話茬,,但作為一個歐美說唱的資深聽眾,卻不得不讓剛才那番話流進(jìn)腦子里,,掀起漣漪,。
時間回到李硯山編臟辮那一天晚上,陳龍醉的很深,。
王銘章扶著他一步一步挪開步子,,邊走邊說:“陳哥,,原來你也聽這玩意呢,還真有職業(yè)的rapper,,以前我都以為這是鬧著玩的東西,。”
陳龍忽然回頭,,看著李硯山和張小宇的背影,,特別是張小宇,自從張小宇聽了hiphop后,,陳龍明顯感覺到,,張小宇比以前精神了不少。
陳龍有時候覺得自己很虧欠張小宇,,或者說,,他為張小宇感到惋惜:明明是最好的年紀(jì),卻只能跟著自己龜縮到這個小理發(fā)店里,,一個月掙不到多少錢,。
幸運(yùn)的是,那個節(jié)目讓張小宇看見了hiphop,,盡管這個被看見“hiphop”因為帶上了商業(yè)的濾鏡而片面,。
更幸運(yùn)的是張小宇遇見了他,得以窺見大洋彼岸更純正的hiphop,,為張小宇庸碌的人生中開了一盞燈,。
讓張小宇擰巴的生活體驗到了一種“thug life”的快感,就算這種快感只是虛幻,,就算這種快感并不理智,那又怎樣,?生活已經(jīng)足夠無聊,。
所以,在那次喝醉之前,,陳龍的觀點(diǎn)和這大叔倒是相同,;
但自從那次喝醉之后,他就明白了,,把hiphop局限在任何一個地區(qū)任何一個方式,,都是對hiphop的褻瀆。
回過神來,,他發(fā)現(xiàn),,門外又有一個人朝理發(fā)店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