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致讓自己的臉完整地出現(xiàn)在人臉虹膜識別一體機的屏幕里。安意然皺眉看向?qū)嶒炇?,怕是學校一半的經(jīng)費全部都花在了這上面,。
后勤部的和宣傳部比起來,,不僅是空間大小和資金投入上有所區(qū)別,,設(shè)備配置和研究項目也大有不同,。
不知從哪處傳來的消毒水味混合著生銹的金屬味,,從打開的大門中飄散出來,。安意然二人戴起塞在口袋里的口罩。
透過玻璃幕墻,,她看向玻璃后的“龐然大物”,,無知覺地用手掌觸碰。
華致向她解釋:“那是只留下了骨骼的水母人魚,。”
水母人魚這個生物,,她只在繪畫素材里見到過,。看著手掌合十的骨骼,,她似乎看見了一種皮膚慘白,、發(fā)絲熒光的生物在深海祈禱、悲鳴,。
淡綠色的營養(yǎng)液從某處破裂的玻璃滲出一絲來,,不知流出來多久。無人收拾,、任憑它發(fā)酵,。
直到掌心因為一直覆蓋在上面,已經(jīng)把小小的一片區(qū)域暖熱后,,她終于回過神來,,用手捂住口鼻,胃部一陣抽搐,、忍不住干嘔著,。
“平時這里都是輪流值班,可能是因為我這幾天沒來,,他們就忽略了這件事,。我們出去吧,等讓人打掃好了再來,?!比A致把她帶出了實驗室。
終于呼吸到新鮮空氣,安意然拿紙巾擦了擦滲出的淚,。她的眼睛因為強忍著惡心所以泛起一絲薄紅,。
“不知道為什么,看到那副骨架,,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那你可能是記錯了,,因為這是異變后唯一的一只水母人魚,,全世界也找不到第二個例子。它的信息更沒有對外公開過,?!?p> “為什么要留下一副骨架在實驗室?未免有點太瘆人了,。你們宣傳部到底是在研究什么,?”
“跨物種基因?!?p> 安意然還是沒有緩過來那個勁,,那種難聞的味道甚至讓她隱隱約約產(chǎn)生出了幻覺。
她現(xiàn)在總覺得眼前的事物都看不真切,,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藍到漆黑的環(huán)境,。
感覺到無法喘息,她隨手拉過一把椅子就坐下,,伸手摘下口罩,,拼命地呼吸著。
她看見——自己伸出的那只手,,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清晰,,本應(yīng)是肉色的手臂卻長出熒藍色觸須。
“小意,,你怎么了,?”她的變化不僅自己能發(fā)現(xiàn),華致也能看見,。
她想要發(fā)出聲音,,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變得尖銳到像是碎玻璃渣,于是悻悻閉上嘴,。
校園監(jiān)視變異體的警報器響起,,華致熟練掐斷——看樣子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這樣干了。
他把宣傳部大門反鎖,,拉下百葉窗,,屋里現(xiàn)在漆黑的可怕,。
她忽地看見一根藤蔓把她撈起,把自己盛放在葉子里,,然后轉(zhuǎn)移到其他的地方,。
安意然被放在一處清泉里,泉眼汩汩地流出水來,,將她眼前的污泥沖洗干凈,。
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頭頂是一望無際的樹冠。
在這空洞的世界,,天和地共成一色,,遠看是一片虛無的白。
這里有無數(shù)棵樹,,但只有這一棵在中心的樹有葉有顏色,。
其他樹只有光禿禿的軀干,從底下糾纏在一起的根系,,參了天望不到頭的樹干,。
她聽見樹說:“明明外形看起來既像水母又像魚,但靈魂怎么看起來像是人類女孩,?”
安意然心里瘋狂呼叫系統(tǒng),,但在這個該死的時候,卻又和系統(tǒng)失了聯(lián),。
她這才發(fā)現(xiàn),,平時看著不著調(diào)的桃桃其實是有多么認真負責,。
難不成這又是穿中穿,?
她還記得自己叫“元宵”的時候。
她多想說:我是人我是人,!但她還沒學會怎么控制這副身體的聲帶,。
因為有當魚的經(jīng)歷,安意然游動得并不費勁,。
一片葉落下,,掉到泉眼處。
樹變成一個體型看起來十五歲左右的少年,,把掉落的葉子打撈上來放在一旁晾著,。
“曾經(jīng)有人和我說,等一個輪回后,,她會回來找我,,你是她嗎?”
安意然并不知道這棵樹嘴里的她說的是誰,。
但是她在泉水里,,感受到了一種神奇力量。
這靈力像是來自修真界的一般,不應(yīng)該是凡人世間的產(chǎn)物,。
她感覺再等不久,,自己就可以化成人形了。
有一天樹不知從哪找到了一些新鮮瓜果,,放到泉水里浸泡著,。
雖然沒感覺到餓,但安意然還是感覺自己吃一點東西比較好,。
于是咬破了葡萄的外皮,,啃食著里面的果肉。
她的身體突然開始膨脹變大,,直到泉水最后堪堪沒過她的小腿,。
安意然站起身,感受久別重逢,、能直立行走的雙腿,。
“樹?你在嗎,?”她看著上面寬廣的大樹,。
“我在?!睒渥兂闪巳祟惸泻?,樹本體消失原來所在的位置。
“這里是哪里,?”
“這里是‘墟’,,沒有人能離開這里?!?p> “那我是怎么進來的,?”
“曾經(jīng)你答應(yīng)過我要回來,時間到了,,你就自己回來了,。”樹的表情一本正經(jīng),,讓人看不出情緒,。
“我并不記得有這件事?!?p> “我記得你的臉,,你是我唯一見過的人類女孩,我不會記錯,?!?p> 華致從實驗室拿出了一把手術(shù)刀,,在頸動脈處深劃一條血痕。他的手掌用力鉗住安意然的下顎,,迫使她張開嘴,,方便自己的血液滴進她嘴里。
當血液入喉,,她身上長出的觸手和鱗片瘋狂退化,,直至變成正常的人類皮膚形態(tài)。安意然意識又重歸虛無,,幽幽轉(zhuǎn)醒,。
她說話太著急,咳出一點血沫子,,還以為是自己喉嚨出了血,。
結(jié)果才發(fā)現(xiàn)華致脖頸處的血已經(jīng)染透了防護服。
她掙扎著從華致的懷抱中起身,,她皺眉看向華致的脖子,,找出應(yīng)急藥箱里的繃帶給他先止血。
“你的脖子,?”
她才發(fā)現(xiàn)華致的血將她幾根發(fā)絲也染紅了,。
“你醒了就好?!彼斨粡垜K白到讓人害怕的臉這樣說,,讓安意然心中有絲愧疚。
他大抵是又為自己做了什么,。
不然自己不知道還得在那鬼地方呆多久,。
她想看他付出些什么,但又無法心安理得,、坦然地接受,。
“你別暈??!”她看著華致倒下的身體,連忙一把抱住,,讓他靠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