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素一路狂奔,回到了自己的屋內,感覺自己的臉上的紅云已經蔓延到了脖子根,,猛地一下?lián)涞乖诖采?,一想到自己撲向阮鈞笛的那一瞬間,她就恨不得鉆進地縫,!
雖然自己不是故意的,,但是......但是這樣直沖沖的撞進別人懷里,當真要羞死人了,。
她上輩子都沒這樣抱過一個男孩子,!說不臉紅,肯定是假的,。
其實這些日子,,同阮鈞笛相處的時間最少,一是因為阮鈞笛比他們年長好些歲,,二是他作為一個成人,,日日管理整個阮家的事務,忙碌異常,,不比他們三個,,整日里玩耍嬉戲,好不自在,。
她每每面對著阮鈞笛,都像是面對一個年長的長輩,,總是遠遠的看著他,,敬著他。
只是......是什么時候,,阮大哥會以這樣的目光關注著她,?
她是沒談過情愛,但不代表沒見過,。
薛素喝了杯涼茶,,才將不平靜的心情壓住。阮鈞笛的目光她看得分明,,絕對是沒有錯的,。
他對自己有好感。
薛素起身在屋內踱步,,忽然在銅鏡前立定,。
她小小的身影從銅鏡里映出。身著一身家常的鵝黃合領長衫,,底下是煙紫色的撒花褶裙,,身量尚小,卻已經顯出些窈窕的身段來。如星子般閃亮的眼眸映襯著小臉,,多了幾分嬌俏,。
這些日子來,她漸漸放下對家鄉(xiāng)的思念,,對爹爹的記掛,,從惶恐不安中慢慢走出來,似乎便是從陰霾下沖出來的小樹苗,,漸漸抽條,,長得飛快。
和剛來的時候那股孩子氣不同,,只過了一兩個季,,便顯出些許豆蔻之姿來。
是個亭亭玉立的小丫頭了,。
薛素驀然間又紅了臉,。她倒不是自夸,自己這副皮囊,,的確有三分顏色,。
可是這也不足以成為阮鈞笛喜歡她的理由。
不行,!這絕對不行,!薛素搖了搖頭。她不是不喜歡阮鈞笛,,可是從來都是將她當做一個哥哥,,對她來說,阮府的人,,都是親近她,,關心她的親人。
薛素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平復了心情。她必須得遏制這種苗頭,。
整理好情緒,,薛素才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間,,已經是過了晚膳的時間,。薛素推開門,才發(fā)現(xiàn)門口整整齊齊的擺著兩個食盒,,尚余溫度,。
夜色漸晚,,估計是自己沒有用膳,府里的廚子給自己特意做的,。
薛素打開了食盒,,里面是一碗清淡的三絲面。
她一向喜歡吃筍,,但是又只喜歡春筍,。這個時節(jié)沒有春筍,這些筍絲,,都是初夏里最后一批凍起來的筍,。將春日里多余的筍用滾水焯過,再晾涼了,,放入冰窖里頭,,便能保持春筍的鮮香,放過一年也絲毫不變味,。
取冰凍的春筍化開切絲,,提前煮好的雞肉撕開,在加上海菜絲,,三樣東西放在新鮮下鍋煮好的面碼上,,澆上提前燉煮好的雞湯,青鹽少許,,再也不需要有別的配料,,這樣簡簡單單一碗三絲面,便是秋日里最溫暖的食物,。
薛素吃下了整碗面條,。等到吃完喚小丫頭收拾的時候,才聽說,,是阮二爺差人送來的,只當是今日不問自取的賠禮,,還說要讓她早些歇息,,不要多想,明日里還需去學堂,。
薛素思忖了半日,,阮鈞西平常的口吻定然不會這樣。這絕對是阮鈞笛安排的,,他一向細心,,她愛吃春筍,也是阮鈞笛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這碗深的她喜好的三絲面,,大約也是他喚人做的。
薛素看著小丫鬟們整理桌上的殘羹,全都放進了方才的雕花紅木食盒里,。食盒是上等的紅木,,很是保溫,看小丫頭提起這個食盒,,似乎頗為沉重,。
她嘆了口氣,沉重的又何止是這個食盒,?沉重的是這碗面的細致,。
......
自那一日起,薛素就一直躲著阮鈞笛,,就算是晚膳時分在桌子上碰見,,也只是客套兩句。
連秦子湘都好奇的問過她,,和阮鈞笛之間發(fā)生了什么,,怎么每次見面時,都這般拘束,。
薛素自然不好回答,。只能支支吾吾的隨口糊弄秦子湘。
況且阮鈞笛更是當做什么也沒發(fā)生一般,,日日還只是這般模樣,,待人清和,如沐春風,。似乎那一日熾烈的目光并不是他顯露的,。
她見當事人也不再有什么別的表露之意,也便就此作罷,。
天氣轉冷,,中秋漸漸臨近。
這日,,姑祖母岑老太太派了人來,,打算接她回去過中秋,秦子湘也回了家,,她便著小丫頭們整理東西,,打算年前就不住阮府了。
一是如今天氣正好,,正是讀書寫字的好時節(jié),,她基礎差些,自然要多多用心彌補,。不求做個古代才女,,起碼得認字認賬,,才能更好的在此處活下去。
二是中秋本是闔家團圓的日子,,她一個外人,,也不好舔著臉在別人家住。再者經過了那件事,,看懂了阮鈞笛的眼神之后,,她便覺得有些不自在。之前還能說自己十歲是個孩子,,可過了年便是十一,,虛歲也便是十二,是個半大姑娘了,,這年頭十二三已經能許了人家,,她既然對阮鈞笛無意,便得避諱些,,免得多生事端,。
這到底不是自己家里,她不能夠讓自己任性,。
晚上的時候,,她又找了一下她爹爹給她留下的專屬護衛(wèi)小項。他本身是她爹爹秘密派遣的,,若不是上次她偶然間發(fā)現(xiàn),,還不曉得有這樣一個人。
是故岑家也不清楚有這么一人在,。等她回家去,,不像住在阮府這么方便,沒有自己單獨的院子,,便是想聯(lián)系項問青,,也不像之前這樣方便。
雖然她也沒很要緊的事兒,。但她知道項問青是爹的人,,有他在,總有一種心安的感受,。其實項問青是個面冷心熱的人,雖然不太會聊天,,但她能感覺到,,至少對她還是很關心的。
比如這回給她帶了鹽漬葡萄,。
薛素將外層包著鹽漬葡萄的牛皮紙打開,,卷成一個喇叭狀,,將葡萄干倒進去,一顆一顆的拈著吃,。
她其實很喜歡吃這些果脯類的小零食,。大約是有一回讓項問青帶了杏脯,發(fā)覺她很愛吃之后,,每每見了她,,項問青便總會帶一小包小零食來。
有時候是果脯,,有時候是果干,,有時候是蜜糖。
最好吃的還是有一回帶的琥珀核桃,,甜脆甜脆的,,就是有點兒容易發(fā)胖。
吃著嘴里咸甜的葡萄干,,薛素半真半假的抱怨都:“反正我回了家,,也沒地兒見你,你看都把我吃胖了,?!闭f著,還扯了扯自己的臉蛋,。
她的確是比之前稍稍圓潤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老是在半夜被項問青投喂的緣故。
不是她貪吃,,屬實是帶的東西的確很好吃,。
也不知道他怎么找到的,每每帶的東西都很合他的口味,。
項問青仍舊是冷著臉,,但眼角還是有些歡喜之意:“是屬下的過錯。屬下不敢,?!?p> 薛素不太雅觀的伸了個懶腰:“你敢,你哪不敢了,。不過過兩天我就吃不上了,。”
項問青有一瞬間的怔忪,,只是沒問緣故,。主子的事情,主子不說,,他從不會多問,。
薛素有些失望:“我打算回姑祖母那了,,不想呆在阮府。等回了岑家,,我便不好日日找你頑,。”
項問青沉默了一下,,開口道:“小姐安全便好,。”
“我有什么不安全的,,我看不安全的是你,。”薛素撇撇嘴,,她不是瞎子,,自然看得見幾日不見的項問青臉上多了一道明顯的傷痕,已經結痂了,,看起來倒不算很恐怖,,但能想象到,臉這么危險的地方都被傷,,他日日里辦的事兒,,定然也十分危險。
“屬下無礙,?!?p> “算了我管不了你,反正只有爹爹才能使喚的了你,?!毖λ貙⑹O乱稽c鹽漬葡萄吃掉,有些意猶未盡,。
鹽漬葡萄干是汴州特有的果脯之一,,和南方甜軟的口味略有些不同,這邊的果脯都喜歡鹽漬,,入口咸甜酸口,,卻能讓人唇齒生津,吃了便停不下來的那種,。
只是可惜如今辣椒沒有普及,,自然也沒有辣椒粉這種神奇的東西,不然若是拌上一丟丟的辣椒粉,,那滋味才是絕配,。
“天冷了,再過些日子,便要入冬了,。也不知道下次見你時是什么時候?!毖λ亟幼∫黄湎碌那锶~,,說道:“等我回去,你也不必日日守著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自然能保護好我自己,倒是你,,反正你自己小心便是,。”
“屬下謝過小姐關心,。若小姐有任何事,,屬下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表梿柷嗟溃骸靶〗悴槐負?,若是有急需屬下辦的事,屬下自當有辦法與小姐相見,?!?p> “算了,我能有什么要緊事,?每次找你,,也就是無聊。讓你日日里陪一個孩子,,也是委屈你了,。”薛素無所謂的說道,。
“屬下不覺得委屈,,這是屬下的職責?!?p> “就不喜歡你這幅公事公辦的面孔,。”薛素小臉一拉,。
如果不是關心她,,只是為了遵照父親的命令,何必每每搜尋小姑娘愛吃的玩意兒哄自己,?薛素暗暗想到,。
明明就是嘴犟。
不過她并不戳破,,只是擺了擺手:“我不煩你了,,你去罷,,我睡覺了。你且去吧,?!?p> 項問青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終也只是抱拳行禮,,薛素并不看他,,扭頭關上了窗戶,不再理會項問青,,便重新自己漱口打算睡覺,。
薛素不想看見離別。
這些日子她經常能見到項問青,,若是忽然間不能夠常見,,也是一件失落的事情。她不喜歡離別的感覺,,哪怕是很正常的告別,,她都覺得有些失落。
秋風起了,,這時候總是容易傷春悲秋的,。
薛素嘆了口氣,覺得自己越發(fā)像個小孩子了,,總是這么任性,。
看著關得嚴嚴實實的窗戶,項問青再一次確認,,周圍沒有潛在危險的存在,,才尋了一個角落,輕巧的騰空,,翻墻而出,。
他明白小姐的憂慮。
小時候他便無父無母,,很小便學會了一個人穿衣吃飯,,若不是主上找到他,他還不知如今在哪里討生活,。
如今小姐雖然有父親,,卻依舊居人籬下,雖有親眷照看,,可畢竟不能隨心所欲,。
他看得出來,小姐雖然能在阮府錦衣玉食,無憂無慮,,但是她總是保持了一分疏遠,,三分小心。
她不過也只是個十來歲的孩子,。
項問青搖了搖頭,,收起了心中的憐憫之心。小姐是個驕傲的人,,即便是這樣,也不會喜歡他這么同情的,。
她沒有危險,,便是他最好的心愿了。不過他沒有說,,其實薛素不提,,他也會告訴小姐,他要被調離,。
主上日前給了他口信,,讓他去邊城找他。小姐這邊,,他自會有安排,。
他此番不告而別,希望小姐不要怪罪才是,。
又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阮府高高的圍墻,,似乎想將這個院子刻入腦海。旋即便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