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蟬鳴已退,,深夜的涼風一起倒真有些冷了。盧琛兒剛關好窗欞,,卻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少夫人,少夫人,,不好了……”
是海棠的聲音,,馬清玄耳朵也尖,沒等盧琛兒反應過來,,便從書房沖過去,,搶先開了門。
門外站著海棠,,和一位老太太,。盧琛兒認出是王嬸,來馬府之前,,她拜托王嬸照顧奶奶,,每月付她五兩銀子,這么晚來登門,,怕是奶奶出了問題,。
“阿琛,!”王嬸衣衫單薄,,被冷風吹得臉頰泛紅。
“王嬸,,快進來說,。”
“我就不進去了,,阿琛啊,,你奶奶情況不太樂觀,這醫(yī)館來瞧過了,,開了張方子得花不少錢……”
王嬸掏出藥方,,盧琛兒接了過去,大大小小的藥材加起來一共八十兩,,雖是貴了些,,但所幸家里有錢,。
“王嬸,銀子不是問題,,只要能治好奶奶的病,,盡管付?!?p> “我正要跟你說呢!”王嬸急的口水差點嗆住自己,,“你放在家里的五百兩銀子,,沒了……”
王嬸說罷,跺著腳,,雙手攤開一副惋惜至極的模樣,。
“五百兩都沒有了?”盧琛兒一時也迷惑不解,,這五百兩可是足足裝了兩大箱子,,若是被偷,是何人有這個本領,?
“可知道是被誰偷走,?”
“不知道,午時還有的,,晚些時候,,這方子開好了要去尋,便不見了,!你說說這……這難不成還長了翅膀……”
“王嬸您別著急,,夜里涼,您先回去,,方子就先給我,,藥我會想辦法拿給奶奶?!?p> 海棠攙扶著王嬸正要離開,,盧琛兒又喊下他們,扯了件披風給她披好,,又讓海棠尋了個燈籠,,拿著回去也好照明。
“馬清……二少爺~”求人辦事就得有求人辦事的樣子,,盧琛兒嬌聲撒起嬌來,。
馬清玄心下冷笑,表面依舊不動聲色,,抱著雙臂故作冷淡,。
“二少爺……”
“有話講話,,別破了咱們的規(guī)矩,可不能動手動腳,?!瘪R清玄略帶嫌棄的拍打了自己的衣袖,盧琛兒剛伸出去的手,,又識趣的抽了回來,。
看來撒嬌是沒用了,也對,,馬清玄這種日日出入芙蓉閣的人,,又怎么會被她的拙劣撒嬌小伎倆所感動。
“你能不能幫幫我……”雖然奶奶不是她真正的親人,,但來到永州城這么久,,有奶奶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能,。他沒回話,而是轉身從書房取來那把日月圖騰劍,,喊了一句:“跟上,。”
盧琛兒滿肚子疑惑,,卻也只能跟著‘金主爸爸’走,。
馬清玄帶她來到一家當鋪,已是深夜,,這家當鋪竟還未打烊,,盧琛兒默默感嘆,天無絕人之路,。
進了當鋪,,盧琛兒抬眼就看到了一個,個頭不高的男子,,他見有客來,,樂呵呵的敲動了身前的鐵鈴鐺。
柜臺后頭,,偌大的貨架擺滿了珍稀物件,,有清淡典雅的瓷瓶瓷器,也有閃著金光價值不菲的珠寶,。
馬清玄將劍往臺上一放,,略帶遲疑的低頭瞧著,慢慢開口:“這劍,,我先在你這里存放半月,,麻煩老板給我留好,,莫要賣了別人去?!?p> “哎呀,,二少爺這是說的哪里的話,整個永州城里,,誰不知道二少爺您的威名,?您放一百個心,這東西我給您留著,,絕對不會往外倒騰,!”
矮個子接過那把劍,一臉的撿了個大便宜的模樣,。
“二,,二少爺……”盧琛兒還以為馬清玄有存銀,,區(qū)區(qū)八十兩難不倒一個大少爺,,可誰知他要來當?shù)暨@把劍,她生出些慚愧,。
“這劍別當了,,我知道他對你很重要,我明兒去別的鄰居家借點,,說不定……說不定……”
“無妨,,娘子,命比銀子重要,?!瘪R清玄接過當鋪老板遞來的一百兩紋銀,自然的伸出右手,,期待盧琛兒來握緊,。
盧琛兒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一瞬間不知所措了起來,。她耳后微紅,,羞怯之心愈發(fā)加重,怯生生的伸出了手,。
馬清玄的手略粗糙,,倒不像是一個花天酒地,閑公子哥的手,。這手的繭子分明,,有力之余還帶了幾分與他不符的韌勁。
深夜藥鋪早已關門,,馬清玄這馬府少爺?shù)纳矸菀步K于起到了作用,。很快便聯(lián)系到藥鋪老板,,抓好了藥,陪著盧琛兒回了家,。
王嬸還在照看著奶奶,,見盧琛兒帶藥回來,欣喜不已,?!澳玫搅耍窟€是阿琛有辦法……”
“王嬸,,辛苦你了,,這里我來就好,您先回去歇著吧,?!?p> 王嬸走后,盧琛兒便在院里煎藥,,風大,,火生了又滅,她只好拿來一捆柴火擋住夜風,。
馬清玄則在里面照顧奶奶,,時不時探頭看一下盧琛兒的工作進度,四目相對時,,他朝著她笑,。
盧琛兒認識他這么久,從來都對他缺少了解,,這一次,,她似乎認識了一個不一樣的他。
“是清玄嗎,?”奶奶從榻上睜開眼,,雖只和馬清玄見過一面,但他的模樣,,奶奶早已刻在心里,。
“奶奶,是我,,琛兒在外給您煎藥,,一會兒就好了?!?p> 奶奶笑笑,,“我這個孫女,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
馬清玄知道,,奶奶是怕盧琛兒在馬府吃苦,。連連搖頭回道:“沒有,琛兒很好,,奶奶放心,。”
“好就好,?!蹦棠萄劢菨駶櫍骸八敵跽f要嫁給你,把我嚇了一跳,,誰不知道你小子是個花花腸子,。阿琛又是個執(zhí)拗性子,只怕過了門,,不得安生,。”
“奶奶,,您放心,,我只愛琛兒一個,從今日起我便不再花天酒地,,安心陪著琛兒……”
盧琛兒正端著藥進屋,,聽到這話,,瞬時楞了一下,,抬眼看向馬清玄時,心克制不住的微微一顫
“奶奶……藥煎好了,?!?p> 馬清玄扶起奶奶,與盧琛兒配合的相當默契,,一夜無眠的照顧著奶奶,,天邊露出白肚皮的時候,王嬸也來換班了,。
盧琛兒和馬清玄匆匆吃了個餅,,回府換好男裝,就準備回學堂了,。
秋末,,道旁的枯樹伸展著枝椏,馬清玄細心的用手擋去,,似乎生怕它們蹭到身旁的人,。
這一切都讓盧琛兒暗暗欣悅,看著那張俊美但略清冷的臉,,她卻越發(fā)捉摸不透他的內(nèi)心,。
學堂還是一如既往的喧鬧,,盧琛兒從布袋取出道德經(jīng),歸還給了宋篤謙,。
宋篤謙似乎精神略有憔悴,,原本清澈的眸子暗淡幾分,眼眶周圍也莫名顯現(xiàn)出了淺棕色的黑眼圈,。
盧琛兒習慣性的關心道:“謙兄這是沒休息好,?”
“哎呀,篤謙沒休息好,,這是去哪個溫柔鄉(xiāng)宿醉了,?”
包軒探過腦袋笑著打趣,半響又自我否認道:“哎呀我忘記了,,咱們篤謙可是上進有為,,是真正的腹有詩書,不像咱們,,空有一副好皮囊……”
“你還有好皮囊呢,?”旁邊一學子嗤笑:“你那相貌在咱們清玄少爺面前,頂多算個零頭,?!?p> “唉,我怎么不好看了,?我怎么就算個零頭了,?”
包軒一臉不服氣,但還是笑著轉身,,朝著盧琛兒道:“要我說,,咱們學堂還得寶兄最俊俏?!?p> 宋篤謙聞言,,只是垂著頭,似乎沒有興致和大伙鬧,,也沒心情解釋自己的疲憊感是從何而來,。
盧琛兒只能回自己位置嘆氣,半響四處打量這學堂到底什么構造,,琢磨著這琉璃燈有多大,,藏在哪。
庫房她是去過,,只存放了些衣物和日常用品,,繞過回廊便能瞧見先生們的屋子。
盧琛兒思索再三,原地徘徊了好一陣兒,,終于鼓起勇氣往前走了一步,。
好巧不巧,撞上了學堂里最嚴厲的先生——‘瘋’哦不,,馮先生,。
馮先生名喚馮信知,家境貧寒,,從小自強不息,,寒窗苦讀數(shù)載卻憎惡朝堂陰暗和惺惺作態(tài),不愿在朝為官,。
所幸得知州宋大人賞識,,這才來到無涯學堂教書。
他本想來挫一挫公子哥兒們的銳氣,,督促他們走向正道,。可來了半月有余,,卻發(fā)現(xiàn),,這是一群油鹽不進、不學無術的紈绔,。
好在還有幾個人是可用之才,,宋篤謙、馬清廉,,還有眼前的馬大寶,。
“你做什么去?”馮信知態(tài)度平和,,若是馬大寶有事,,他身為師長,,必定相助,。
“沒……沒什么?!北R琛兒笑著擺手,,一溜煙逃回了座位。
這東西一定不會在顯眼的位置,,可是這么大的學堂,,自己一個人找,要找到猴年馬月,?
盧琛兒悄悄回頭瞧了一眼身后的馬清玄,,竟見他反常的拿著紙筆在抄寫論語。
難不成,他昨晚和奶奶說的話,,都是認真的,?那……那句只愛琛兒一人……也……
不可能……狗還改不了吃,屎呢,,盧琛兒拍了拍自己逐漸迷糊的腦袋,,糾正自己道:想要完全的了解他,還需時日,。
眼下自己算是欠了馬清玄一個人情,,她得想辦法賺錢來還。畢竟人情能用錢還上,,就得趕緊還,,不然越鬧越大,后期可就不是這么簡單了,。
盧琛兒又瞥了一眼窗邊的宋篤謙,,他依舊垂著頭,時不時將眼神從書本上移開,,窺一眼窗外,。
盧琛兒長嘆一口氣,這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普天之下竟沒有一人活的輕松愉快,。
罷了,盧琛兒取了張新紙,,暗暗擬畫了學堂的布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