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月明星稀,,在榮王府內的河流邊上,永琪和懿澤親手點燃孔明燈,,然后舉向天空,。
孟冬,、胡嬙、玥鳶,、卓貴都蹲在一邊,將整理好的孔明燈遞過去,。
每一盞孔明燈冉冉升起,,永琪和懿澤都對著孔明燈作揖,閉上眼睛,,許下最美好的祝福,。
天上的孔明燈越來越多,最后白茫茫的一片,,都懸浮在王府的上空中,。他們仰頭看著,有些孔明燈越來越遠,,最后消失不見,。
放完了孔明燈,永琪握住懿澤的手,,問:“我們講和好嗎,?”
懿澤甩開了永琪的手。
“我知道,,這件事讓你很受傷,,其實我也是??墒?,我們都無可奈何。我們只是自己,,很渺小,,就像這孔明燈,雖然帶著熾熱的心愿飛得很高,,卻不能保證風的侵襲,,它對于天空,是微不足道的,,最后全都會消失掉,。我們也是,在世上很微不足道,,左右不了任何人,,更左右不了天下,可是,,我們難道就要因此不能好好生活了嗎,?”永琪的目光很誠摯,,說出來的話很有理、也很動聽,。
懿澤終于看了永琪一眼,,問:“那你以前答應我的事呢?”
“哪件事,?”
“和她保持距離,。”懿澤說話的時候,,目光掃過胡嬙,。
胡嬙雙手相互揉搓著,很不自在,。
永琪磨動著嘴唇,,慢慢說了句:“我答應過你的事,自然作數(shù),?!?p> 懿澤道:“那就讓她走?!?p> “讓她去哪,?”永琪不敢大聲,目光也不知在何處,。
懿澤冷冷地說:“離開我的家,,去哪與我無關?!?p> 永琪低著頭,,周圍很安靜,空氣凝滯著,,半晌沒有人說話,。
懿澤淡淡地說:“王爺要是舍不得,就算了,,以后,,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互不相擾,。”
說著,,懿澤就要離開,。
永琪忙抓住了懿澤的手腕,解釋道:“沒有舍不得,,我只是在想,,要怎么跟碧彤交待,。”
“碧彤如果問起,,我會跟她交待,。”懿澤回答得很自然,,她早已猜到永琪會這樣說,。
這個說法,既是永琪的顧慮,,也同樣是他的借口。
永琪不知道自己希望的結局到底應該是怎樣的,,但如果在懿澤和胡嬙中二選一,,他很明白,自己選擇的一定是懿澤,,那就實在沒有理由讓胡嬙留下,,因此只好答應著:“那好吧!”
胡嬙的眼淚流了下來,,靜靜地站在那里,。她老早就知道,在永琪二選一的抉擇中,,她一定會是被拋出局的那個,。
周圍黑壓壓的一片沉寂,偶爾能聽到幾聲青蛙在叫,。
永琪走到胡嬙身邊,,不知如何啟齒,喃喃而道:“嬙兒,,對不起……我……”
胡嬙跪下,,含著淚笑道:“奴婢多謝王爺這段日子的垂憐,奴婢身份低賤,,原本不配服侍王爺,,既然福晉如此討厭奴婢,奴婢走就是了,?!?p> 永琪不知道說什么,只覺得心里進了風,,吹得涼涼的,。
胡嬙對著永琪磕了個頭,站起來走了,。她當晚便收拾東西,,離開了王府,,沒有人知道她的去向。
這個夜晚,,永琪是在懿澤房中度過的,,就算是馬馬虎虎地和好了。
次日清晨,,永琪和懿澤起來梳洗,,正吃早飯時,卓貴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對永琪和懿澤說:“不好了,,沒想到碧彤福晉這么快就知道了,正在往這邊趕呢,!”
永琪放下筷子,,慌忙抿了嘴,對懿澤說:“我要去上朝了,,你慢慢吃,!”
懿澤還沒來得及回答,她看到的永琪就像撞見貓的耗子一樣,,飛快地溜了,。
自從綿侒死后,永琪就特別害怕見到碧彤,,可以說是能躲就躲,。
尤其是碧彤有可能有事情質問的時候,永琪會躲得更快,。
看到永琪怕碧彤怕成這個樣子,,懿澤實在無語至極。
沒多大一會兒,,碧彤出現(xiàn)在懿澤門前,,問:“王爺人呢?”
懿澤答道:“上朝去了,?!?p> 碧彤質疑道:“我剛才還聽說他在你這兒吃飯呢!”
懿澤如實答道:“剛走,?!?p> 碧彤臉上帶著些怒色,問:“你們成心的是吧,?”
懿澤平靜如水,,向碧彤道:“現(xiàn)在永琪不在這兒,咱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綿侒的事,,是我對不起你,,但我已經按照你要求的盡可能做到了。你把胡嬙弄過來,,變著法地整我,,我也不敢說什么。連綿脩得天花的事,,我都沒有在永琪面前指認你報復,,我自己想辦法救兒子的命,這還不行嗎,?你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滿意,?綿侒畢竟是個意外,如果我把你害綿脩的事抖出來,,你覺得你還能在這個府里安穩(wěn)做榮王妃嗎,?”
碧彤冷笑著問:“你是在指責我嗎?”
懿澤答道:“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太過分,!你之前假孕栽贓、指使宜慶用嬿翎的事誣陷我,,我跟你計較過嗎,?到現(xiàn)在為止,我覺得,,我已經不欠你了,,我還愿意跟你相安無事,不是因為愧疚,,而是因為我同情你,!你知道嗎?”
“你同情我,?”碧彤擺出一副高貴的姿態(tài),,質問道:“你有什么資格同情我?我乃忠烈之后,,我祖父的靈位曾擺在大清的賢良祠,,當今皇上親臨祭拜,你家有過這個殊榮嗎,?你的父親也不過就會寫幾首歪詩,,養(yǎng)養(yǎng)鳥、喂喂魚,,他為大清做過什么,?”
懿澤點點頭,就順著碧彤的話作答:“對,,我的出身是不如你,,所以就算皇上下旨讓你我平起平坐,,同為榮王妃,可掌管府內事務的人還是你,,在外人眼里,,你也依然是榮親王的大福晉,是這里的女主人,,我雖然進門比你早,,卻永遠都要排在你后面?!?p> “你知道就好,!”碧彤佯裝出一副得意的笑臉:“所以,別在那假惺惺地說什么同情我,,我不需要你同情,!”
碧彤抬頭挺胸地走了,懿澤望著碧彤的背影,,只覺得更加可憐,。
散朝后,乾隆讓陳進忠叫住了永琪,,帶到養(yǎng)心殿單獨召見,。
永琪見到乾隆,行禮畢,,問:“皇阿瑪召見兒臣,,不知所為何事?”
乾隆笑了笑,,說:“你每天為朕分憂解勞,,實屬辛苦,朕要慰勞你,,決定將萬琉哈氏許配給你做側福晉,。”
“皇阿瑪怎么又要給我指婚,?”永琪很是意外,,問:“萬琉哈氏,又是哪家的姑娘,?”
乾隆拍了拍手,,屏風后走出來一個旗裝打扮的女子,到乾隆和永琪身邊屈膝做了個福,。
永琪定睛一看,,他看到的竟然是懿澤的表妹瑛麟,大吃一驚,問:“你沒死,?”
瑛麟笑道:“承蒙王爺關懷,,奴婢還活著?!?p> 不必問,,瑛麟被救,必是乾隆的特殊優(yōu)待,。
永琪看到瑛麟,,就想起懿澤這段時間跟他的所有矛盾都是因陳家、因天下會而已,,因此心中大為不快,,道:“大家都傳言說皇阿瑪最近心情不好,連六宮都不肯去,,哪個妃嬪都不見,。兒臣方才進來還奇怪,怎么兒臣看到的皇阿瑪神采奕奕,,與傳言正好相反,。原來這養(yǎng)心殿是‘金屋藏嬌’啊,!”
乾隆并沒有為永琪的言語生氣,,反而解釋道:“你多想了,她現(xiàn)在只是養(yǎng)心殿的一個宮女罷了,。”
永琪瞟了瑛麟一眼,,問:“皇阿瑪要我娶的人,,就是她?”
乾隆點了點頭,。
永琪難免有些抵觸情緒,,又問:“皇阿瑪,兒臣豈能娶一個叛臣之女,?”
乾隆笑著說:“朕已經賜她滿姓萬琉哈氏,,她現(xiàn)在不是叛臣之女了?!?p> “皇阿瑪,!換個姓就算脫胎換骨了?”永琪聽了乾隆的說辭,,更感到生氣,,冷冷地說:“原來她不僅活著,還想換個身份進榮王府當側福晉,難為懿澤還為了她在府里放了那么多孔明燈,!”
乾隆恍然一悟,,道:“哦……原來朕昨晚看到的孔明燈,是榮王府里放的,?”
瑛麟向永琪再次行禮,,笑道:“那我倒要謝謝王爺和表姐了,不過你們?yōu)槲移矶\得早了一點,!”
永琪不屑與瑛麟講話,,只對乾隆說:“皇阿瑪,我拒絕這門婚事,!”
乾隆對瑛麟說:“你先出去隨便走走,,朕和永琪單獨聊一會?!?p> 瑛麟拜退,。
永琪躬身向乾隆一拜,道:“皇阿瑪肯赦免她,,兒臣當替懿澤多謝隆恩,。可皇阿瑪把自己看上的女人硬塞給兒臣,,這算什么,?”
“你先不要那么激動!”乾隆又笑了笑,,慢悠悠地說:“朕是喜歡過瑛麟,,可是,朕有些原因不能娶她,,而且她也不愿意嫁給朕,,她只愿意嫁給你,否則她寧可終身不嫁,?!?p> 永琪悶悶地問:“她愿意嫁給我,我就得娶她嗎,?皇阿瑪這哪里是在嘉獎我,?根本是為了成全她!”
乾隆再次解釋道:“事情不像你想得那樣,!朕會救瑛麟,,并非出于私心。你知道,,陳可齋逃了,,逃得無影無蹤,朕懸賞重金捉拿,這么多天了,,還是沒有一點消息,。這個人老奸巨猾,可在民間,,又很有威信,,搞不好卷土重來,朕不得不防,!所以,,朕不殺瑛麟,更不能把她放走,,她得留在京城,,在朕能看到的地方,當然就得給她一個長留的名分,?!?p> 永琪搖了搖頭,向乾隆進言道:“皇阿瑪,,陳可齋既然能在失事的時候放棄女兒,、獨自逃生,你現(xiàn)在布下誘餌,,還指望他來上鉤嗎,?”
乾隆笑道:“話不能這么說!大難之時,,各自逃生是一種本能反應,,不代表他們之間沒有感情。況且瑛麟本人,,留著也是有用的,。”
永琪不解地問:“她有什么用,?”
“朕已經決定立你為太子,,當然要重點栽培你,。你現(xiàn)在的兩位福晉……”乾隆停頓了一下,,又笑著說:“朕說了,你別不高興,。你喜歡懿澤,,朕其實也挺喜歡懿澤,可是,,朕老覺得懿澤動機不單純,,也無法確定她的問題出在哪。總之,,她不是你未來皇后的最佳人選,。至于碧彤,她已經沒有生育能力了,,即便出身再高,,一個不可能為你延綿子嗣的女人是絕對做不了皇后的?!?p> “所以,,皇阿瑪認為陳瑛麟適合當皇后?”
“朕知道,,你現(xiàn)在不能認可這一點,,但是瑛麟的目標就是成為皇后、甚至太后,。一個不愿意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瑛麟不僅有這個心,也有這個能力,。她目光高遠,,在緊急時刻還能從容不迫,她雖然有心計,、記仇,,但她的格局更大,審時度勢,、隨機應變的能力都很強,,而且,她永遠都不會是一個為情所困的小女人,,這樣的女人,,最適合當皇后,也最適合輔佐你,?!?p> 永琪無奈地笑著,問:“皇阿瑪把她說得這么好,,那么能干,,把她放在兒臣枕邊,就不怕她殺了兒臣嗎,?”
乾隆似笑非笑地說:“殺了你,,她還怎么當皇后?正好相反,,朕認為,,她要想成為皇后,,放在你身邊才最能保護你、幫助你,,你倒不如小心一下身邊蠱惑你的小人,。”
永琪又問:“那等到她想當太后的時候呢,?是不是就該過河拆橋了,?”
“等你做了皇帝,給不給機會讓她成為太后,、想讓她生還是死,,不都是你說了算嗎?”乾隆的笑容變得有那么一點陰險,,大概只有擅長利用,,才是做皇帝的最好秘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