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似乎都進行得很順利,國王金普恩坐上了最高的席位,。其實當他第一眼看到如此華麗的場面時,,金普恩的臉色還是沒有撐住,沉了幾沉,,就像吸滿水的棉襖又一瞬間被一雙手提出水面,,用力擰干。
向家是金國僅次于國王的地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行事卻一點也不低調(diào),反倒是極盡奢華,。金普恩很厭惡這一點,,但卻拿它毫無辦法。有權有勢的家族在一定程度上都在資助軍隊,,而向府身為第一大投資者,,國王也不敢對它輕舉妄動。畢竟,,他還要靠這些大家族的錢財去支持軍隊,,戰(zhàn)爭迫在眉睫。對于鄰國的土地,,他已經(jīng)眼饞很久了,。
金國的規(guī)矩很奇怪,以生產(chǎn)礦產(chǎn)出名,,國名為金,,連同治理這個國家的國王也要姓金,這是第一批開疆擴土的國王所定下的規(guī)矩,。以至于后來不管是篡位的國王,,還是合法繼承的國王,,無論原本的姓名,一律改姓為金,,仿佛這樣就可以在表面上承認自己做王的正統(tǒng)性了,。
慶生宴開展得還算融洽,載歌載舞中向謹眠也享受了一次異域風情,。這里不像皇宮,,到處都充滿了壓抑和窒息,仿佛人一旦開始說話,,周遭的海水就開始從人的耳鼻喉中灌入,,如若人無力上岸,則非死即傷,。宴席上的女眷們嘰嘰喳喳地不停,,宛如在她們的字典里沒有“閉嘴”這兩個字。
樂器的演奏也讓向謹眠耳目一新,,樂師的曲調(diào)是歡快的,,充滿希望的,忽高忽低,,帶著幾分蝴蝶的俏皮,。向謹眠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家中的聲調(diào),不管是多么喜慶的場面,,那音樂總要像欲拒還迎的嬌羞少女,,在邀請中還保持著驕矜和莊重,和現(xiàn)實的場面有著很強的撕裂感,。但沒辦法,,每個地方的文化氛圍都是不一樣的。
向府老太太喜歡看戲,,向沐瑛特地尋了金國中最好的戲班子,班主是個男旦,,有著一身婀娜的身段,,那腰肢甚至比城中最當紅的女兒還軟上幾分,走起路來步步生花,,扮起妝來更是何等的嬌媚,,他常常被誤認為是個女子,免不了被一些混蛋騷擾,,但每每知道了他是個帶把兒的,,他們就會啐上一口轉(zhuǎn)頭離去。
第一曲兒理所當然地唱得是《麻姑獻壽》,,祝老太太安康順遂,,萬壽無疆,。
后來的也都是一些耳熟能詳?shù)慕?jīng)典曲目。
眾人不住地對他嘖嘖稱贊,,畢竟在這傳統(tǒng)的東西里,,女生扮生,簡單,;男性演旦,,那是難上加難。
他的基本功很扎實,,小碎步邁起來非常穩(wěn)健,,仿佛生了翅膀似的在戲臺子上飄。
最后一出,,按理來說,,照著這戲班子的習慣,應該是《龍鳳呈祥》,??刹恢獮槭裁矗駜簜€反常地演了一出《貍貓換太子》,。眾人本來有說有笑地吃茶,、嗑瓜子,可這樣出人意料的曲目讓大家漸漸安靜了下來,。
這戲班子似乎是別有用心地選了這出戲,,再加上大家都知道向家的小姐已經(jīng)回府的消息,難免不會讓人多心,。
向謹眠首先聽出了他們在臺上唱得是哪出戲,,畢竟前世的戲文本子也看了不少?!敦傌垞Q太子》的內(nèi)容,,她心里可是跟明鏡兒似的。她第二個反應就是佩服幕后的人手段陰毒,,既不用自己出面,,又不用明晃晃提醒,就這樣通過一臺戲班子就可以輕飄飄地讓大家懷疑自己的身份,。
果不其然,,老太太沉下了臉:“這唱得是什么?”
旁邊的向沐瑛看起來也很詫異:“這最后一出,,單子上明明寫的是《龍鳳呈祥》啊,,怎么會這樣?”
岑穗銳利的目光直指向謹眠,,看起來這出戲真的起效果了,。老太太不去查明改戲的原因,,反倒懷疑起向謹眠的身份,可見她其實從心底也不大相信向謹眠就是向木鸛的女兒,。
旁人也察覺到了這不對勁兒氣氛,,紛紛斂起了笑臉,沉默了起來,。
又是熟悉的壓抑,。
向謹眠想了想,待這一折唱完,,她站起身來,,對著大家鞠了一躬:“今日瞧見這戲班子才驚覺自己已有很長時間沒看戲了,這會兒實在是看得嗓子發(fā)癢,,也忍不住想自己來一出,,懇請大家賞臉?!?p> 話音剛落,,一陣掌聲響起。她徐步走上戲臺,,面色從容鎮(zhèn)定,,那戲班子上扮上的角兒也都給她讓了位置。
向謹眠站好,,抬手起范兒,,“老程嬰提筆淚難忍,千頭萬緒涌在心,,十五年屈辱俱受盡……”
是一口正宗的老生唱腔,,誰也沒想到,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子竟然會反串戲曲老生,。她的韻味十足,,不難看出她也有一副好嗓子。那位男旦,,還穿著《貍貓換太子》的戲服,,此刻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連一向挑剔刻薄的他都找不到一處錯誤,。
大家只聽第一句唱調(diào),,就知道這是一出《趙氏孤兒》,,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向謹眠這是借著這出戲回應換太子的風波呢。
老太太岑穗似乎有一些動搖,,但這上下嘴皮一碰,,兩邊各執(zhí)一詞,,真真假假混在其中,誰也不能分辨,。倒是這個時候,,又有人大駕光臨了。
“主母,,說是解算子來了,。”向沐瑛悄悄在岑穗耳邊說著,。
老太太眉毛一挑:“不能怠慢,,快迎進來?!?p> 解語肅跟著一眾下人來到了大廳上,,他身姿英挺,只是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大一些,。雖說他身居深巷,,不愿拋頭露面,可終歸還是要靠這個吃飯,。由此,,他的名聲也在金國傳了起來,得了個“解算子”的稱號,。他給人算的次數(shù)并不多,,大多數(shù)時要看眼緣。金國有錢人一擲千金,,就為了見上他一面,,可惜解語肅并不肯受。
解語肅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更何況他的師父是大名鼎鼎的謝空山,。那天,他本想拒絕宋言清的請求,,但宋言清告訴他,,師父謝空山已經(jīng)去世了,死在太子的手里,。他可以不了了之,,但他的師父不能。于是,,他答應了幫忙,,來到了這個宴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