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府衙。
皓月清風,,春夜的微風細細地吹拂著雕花窗欞,,朦朧的月光穿透窗紙,映入房中,。
郝雅躺在床榻上,,枕頭下面,,納米麻醉槍就位。
這種生活,,什么時候才是個頭,睡覺還要準備一把槍——她苦笑著,,嘆了一口氣,。
睡意朦朧間,門邊傳來悉悉簌簌的聲音,,毫無意外的,,門開了,朦朧的月光下,,高大的身影踉蹌著,,闖了進來。
“小雅,,我來了,。”
她睜開眼睛,,往枕頭下面一掏,,手里已經(jīng)準備好了。
“你別想又拿麻醉槍對付我,!”他嘟囔著,,就著門外透進來的月光,摸索過來,。
腳下似乎被絆了一下,,像頭牛一般沖過來,趴到了床榻上,。
醺醺酒味傳來,,似乎是西州的葡萄酒,郝雅吸了吸鼻翼——好久沒有喝過紅葡萄酒了——她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憶那甘醇中帶著微酸的葡萄酒的味道,,經(jīng)常和同學們,,在宿舍里面,要開始宿舍夜談之前,,大家便小酌一杯,,然后帶著微微的醉意,爬到床上,,開啟靈魂的對話——海闊天空的對話——某位教授的八卦,,班級里面新出現(xiàn)的一對兒,某位的男朋友,,哪個系有帥哥......
開始思念她們,,還有他們,。
她看了看身側(cè)趴著的身體,嘆了口氣,,自己現(xiàn)在搞得像一個已婚人士一般,,完全沒有自由。
那具趴在床榻上的身體,,哼哼兩聲,,胳膊一撐,掙扎著,,試圖翻個身,,沒有成功,乖乖趴下,,睡著了,,傳來了輕微的鼻息的聲音——這是個古代超人——就是個超人,也有倒下的時候,。
郝雅爬起身,,下床把門關(guān)好,拉開一床被褥,,給他蓋好,。
自己復又鉆回被窩中,繼續(xù)睡,。
這并州府尹,,不知道是不是收到了什么消息,居然給她安排的床榻,,寬敞得可以容納倆個人愜意地睡——肯定是個喜歡揣摩上意的家伙,,不知道是誰?
這是來到并州的第一夜,,一路上風吹日曬,,在馬背上顛簸,躺在床榻上,,倆個人很快就進入了夢鄉(xiāng),。在夢中,秦王完成了翻身動作,,繼而把她從隔壁被窩中,,撈了過來,抱在懷中,。而在她的夢中,,云飛躺在身邊,一把將她抱住,,于是,,她幸福地躺在云飛的懷中,,進入沉沉夢鄉(xiāng)。
清晨,,春日明媚的熙光,,灑向大地,初晨曉霧伴著梅花的幽香,,鉆入廂房,,她醒了。
現(xiàn)實沒有驚喜,,她把身體挪開了些,帶著些微距離,,打量著這個古代男人,,與她居然一起,如同伴侶般生活著的男人,,古銅色的皮膚,,面容英俊,鼻翼高挺,,他們李家是胡人血統(tǒng),,果然輪廓與漢人稍有不同。
她如同在端詳博物館里面,,正在展示的陶俑一般,,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他——傳世的唐太宗的畫像,是閻立本所繪,,那個時候,,他已經(jīng)是皇帝,加上老閻增加了他心目中的皇帝,,應該有的各種圣人元素,,跟本人一比,差許多——實際的本人,,怎么描述呢,,她開始研究——曾經(jīng)在參觀秦始皇兵馬俑的時候,專門買了一尊將軍俑,,放在臥室中,。
她開始把那尊將軍俑,從記憶中調(diào)出來,,跟面前的這個古代男人做對比——盤起的發(fā)髻,,面部剛毅的輪廓,你別說,,還真像,,秦人大都來自陜西,、甘肅一帶,這個世界真是奇特,,難道他跟這位將軍有什么聯(lián)系——前世——轉(zhuǎn)世輪回,?——她趴在他的身側(cè),凝視著,,腦子里面瞎YY著——以后可以再穿梭到秦國去看看——看看那位將軍的原型是誰——搞不好佛教的轉(zhuǎn)世輪回一說,,還是真的。
鼻翼間充盈著他的味道,,獨特的男人的氣息,,混合著龍蜒香的味道——跟21世紀的男人相比,味道不一樣,。
她忍不住想要去,,撫摸一下,他的皮膚,,看看跟云飛的,,有什么不同——對比,往往是某種開始的借口,。
修長而柔美的手指,,伸了過去,倏然停頓在他的鼻翼上方,,就只在上方,,滑過他的鼻翼——想象著,緩緩地——似在思索——滑向他的額頭——寬闊,,代表著智慧——撫摸著他的臉際——接著是他的嘴唇......
“慘了,,不會對他動心吧!”
她連忙起身,,慌亂地換上衣裙,,躡手躡腳地,打開門,,去外面梳洗,。
等用完早膳,她回到房中,,他已經(jīng)離開了,。
剛到并州,他馬上得去巡視軍隊,,安排防務(wù),。
郝雅背起背包,準備開啟她的并州之旅,。
身后跟著兩名玄甲軍士,,自從在臨汾的那夜之后,,她的跟班,由暗轉(zhuǎn)明,。
并州就是太原,,在唐代,這里胡漢混居,,是重要的從北部草原,,進入中原的門戶,所以街市異常熱鬧,,小攤販們吆喝著,,各種吃的、玩的,,有中原的,,也有胡人的。
一個賣字畫的小攤映入眼簾,,郝雅好奇地打量著這一幅幅字畫,尋找著印象中,,那些大名鼎鼎的名字,,如果有,必然是正品,,帶回去,,就發(fā)大財了!
仔細盤算了一下,,只有閻立本年份才對——還可以看看有沒有前朝的——也能發(fā)大財,。
她的小心臟開始怦怦跳起來,來大唐那么長時間,,這個笨腦瓜,,現(xiàn)在才想起來這條財路——我的那把激光槍,不能就這樣白白送給他,,讓他用金子來換,,然后用這些金子,足夠我收購一堆字畫回去,。
這豈不是一個大財路,,古代有絲綢之路,連接東西方,,把中國的絲綢和陶器賣到歐洲,,我將來可以把未來的東西,好吃的,、好玩的,、藥品,、槍械......帶到大唐來賣,唐代富庶,,支付能力強,,然后把得到的金銀,再收購各種字畫,、古玩帶回去——哇塞,,這就是時空穿梭的商業(yè)化模式——不但可以進行人口交流,還有寶貝的交流——這個渠道一定要掌握在云飛手里,,變成獨家渠道——云飛這個物理學瘋子,,終于變成了周身散發(fā)著金色光芒的大神——搞不好,富可敵國,。
她咽了咽口水,。
對了,宋朝的時候,,漢人太慫了,,被金人和蒙古人欺負得很慘,完全可以開辟出一個專門的渠道,,供給槍械——既能賺銀子,,又能揚我們漢人的威風。
郝雅站在字畫攤前面,,這美夢做得是,,白皙的面龐上,洋溢著歡快的微笑,,引得字畫攤的主人,,激動起來,“姑娘看上了哪一幅,,我來取?”
“我要閻立本的畫,。”
“姑娘,,閻立本那是當朝最有名的畫家,,我這小本經(jīng)營,哪里能有他的畫作,。姑娘,,其實其他人的也不錯,您看,,這幅......”
“多謝大哥,,有閻立本的就到并州府衙來通知我?!?p> 郝雅微笑著,,轉(zhuǎn)身繼續(xù)去發(fā)掘新的商機——有點巴菲特的感覺,,她的眼眸沿著街道,由近及遠,,評估著一切,。
突然,在車水馬龍的街市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的眸光定住。
一抹白衣的身影,,窈窕,,在不遠處一個糖葫蘆的攤前駐留,買了兩串糖葫蘆,,轉(zhuǎn)身向前走去,。
天哪!她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大腦一片空白——剛才一堆發(fā)財?shù)闹饕?,被驚嚇得消散而去,。
她看到了——自己!
難道在這個時空,,真的有同樣一個人,,不知道是不是也叫同樣的名字——也許是前世,如果后世與前世相遇,,會怎么樣?——她們能相遇嗎,?
她既好奇又緊張地跟了上去,,兩名玄甲軍士跟著。
“你們覺不覺得,,前面那個白衣女人跟我長得一模一樣,?”
倆個人不約而同地點頭,如同小雞啄米一般,。
她的腦袋里面,,開始刮起狂風暴雨。
前世與后世就一定一模一樣嗎,?如同那個秦國的將軍與秦王,,理論上應該是靈魂是一個,但是肉體不一定一模一樣——那就不是前世,。
或許只是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而已,!基因的構(gòu)成有隨機性,在茫茫人海中,,幾十億分之一的可能性,,真有那么一個人,,跟你一模一樣的可能性,雖然極低,,但還是存在的,!
同一個我,分布在平行宇宙中,,自己曾經(jīng)與秦王討論過的,,同一個人,在不同的平行宇宙中,,做著不一樣的事,,這個宇宙,真的有我——同一個人——平行宇宙真的存在,!她緊緊地跟隨著那個女人,,不敢太近,萬一大家來個面對面,,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發(fā)現(xiàn)喉嚨里面干澀——會不會導致,來自未來的她——塌縮——灰飛煙滅,?
突然想起手中的白色帷帽,,她連忙戴上。
這樣會安全些,,即使真的面對面,。
她仔細地觀察著,在這個時空的那個自己,,皮膚,、身形一模一樣,居然連打扮也一模一樣,,天哪,!——一抹悲愴的心情襲上心頭——三國的時候,周瑜被諸葛亮活活氣死,,“既生瑜何生亮,?”——現(xiàn)在,是一模一樣的人,,活蹦亂跳地在你面前——你該如何,?——立即逃走,避而遠之——或是直面她,,談笑風生——再或者先從外圍了解,,知己知彼,再做決策——她的腿不聽從大腦,就這么跟著,。
那個女人興高采烈地走著,,似乎心情愉悅,進了拜月觀,。
“拜月觀,?”
莫不是那個仙師諾德,搞得什么鬼名堂,,來對付她,?——幻境?——他夠狠,!
還好自己今天沒有穿白色流霓裙,,而是水紅色流霓裙,頭發(fā)也在府中侍婢的幫助下,,盤了個雙螺髻,,髻上還簪了秦王送的白玉簪——否則,真就如同雙胞胎一樣,。
沿著觀中的青石徑,,來到了拜月觀的后院,這是個幽靜的小院,,正值春天,,一叢一簇的薔薇花,雪白的,、粉的,、艷紅的,在石徑畔盛開著,,花間一只只小蜜蜂忙碌著,,不遠處,青色琉璃瓦的屋檐上,,站著幾只喜鵲,嘰嘰喳喳地議論著——難道它們從空中也發(fā)現(xiàn),,此等人類奇觀,。
一個身著暗黑色錦袍,巍然峻拔的身形,,站在屋前的空地上,,面朝東方,似乎正在享受朝陽的沐浴,。
那個女人,,走到他身旁,清越的嗓音帶著殷勤,“云飛,,我給你買的糖葫蘆,,你嘗嘗?!?p> 男人轉(zhuǎn)過身來,,望向她——真的是云飛!
瞬間,,晴天霹靂,,郝雅的宇宙塌縮了。
她虛弱得站不住,,斜斜地靠在一旁的樹下,,云飛——是陪自己來到這個時空的云飛,他活著,,活得好好的,,不在雍州府大牢里,就在面前——一切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她的眼眸中,,泛起一層氤氳薄霧,模糊的視野中,,是那個女人,,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女人,正站在云飛的身側(cè),,充滿崇拜,、欣賞、愛慕地望著他,,正在把手中的糖葫蘆,,往他的口中,喂去,。
云飛不需要吃東西——她不知道,?!
這仿佛是一個旁觀者,,一個觀眾,,在觀看聚光燈下,自己的生活——她仔細打量著,,另外一個自己,,近在眼前,她的眼眸仿佛成了納米顯微鏡,,不斷放大她的頭發(fā),,臉,,嘴唇,還有身體上的每一個位置——一模一樣——就是雙胞胎,,也沒有那么驚人的一致——天哪,!
她到底是誰?如果她真的是郝雅,,那我......又是誰,?
為什么云飛會跟另外一個自己在一起?
她慌亂地,、茫然地往后退去,。
見鬼了,這是個什么世界,?,!
玄甲軍士感受到了她的顫抖,從里到外的顫抖,,他們攙扶著她,,向觀外行去。
他們幾乎是在逃跑,,仿佛在逃離某種厄運的降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