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寇威脅既除,剩下就是善后,李紀還是很有能力的,,把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條,。
修補損壞的城門,撫恤傷亡,獎賞有功,都需要大量的人、財,、物,人力好說,,幾千俘虜足夠了,,就是財和物不好解決,縣庫是不能動的,,動了有功也是罪,,但這難不倒李紀,城內(nèi)不是還有好多富戶嗎,,讓他們出錢,。
曹家的產(chǎn)業(yè)也被一掃而空,作為太谷頭號大戶,,自然不會放過,,曹仁輔逃得匆忙,,大部分家財沒來得及帶走,還有好多田莊店鋪,,這些一律充公,,凡是和曹家有瓜葛的也受了牽連,輕則破財免災(zāi),,嚴重的抄家收監(jiān),,除了王家因為王三的緣故幸免于難,其他無一幸免,。
還沒一個月,,太谷就變了天,在衙役幫閑的刻意散播下,,縣丞曹仁輔成了這次災(zāi)禍的罪魁禍首,,甚至有說法是他引來的流寇,軟禁了知縣,,妄想以太谷為根基,,起兵作亂,幸好主簿李大人明察秋毫,,暗中召集忠勇無雙的徐家團練,,挫敗了他的奸謀,才使得全縣百姓免于被裹挾,,可惜人沒抓到,,知縣大人也不知所蹤。
人心都是善變的,,曹家主要成員逃走,剩下的旁支全被打入大牢,,幾代的經(jīng)營旦夕之間煙消云散,,原本依附于曹仁輔的官吏都轉(zhuǎn)投到李紀門下。
這一切的變故,,徐安都看在眼里,,但沒有干涉,也無力干涉,,讓自己這些人上陣殺敵絕不含糊,,可去做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就外行了。
城的人心定了,,派出去的騎丁也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流寇的跡象,,太谷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安寧,逃亡的百姓又回來了,,隱藏在鄉(xiāng)間的流寇也被一一清掃出來,,是到了徐安等人該離開的時候了,。
這天夜里,李紀在家設(shè)宴,,邀請徐安過府一敘,,徐安沒有推脫,知道是該瓜分勝利果實的時候了,,由于只請?zhí)现粚懥艘蝗?,所以誰也沒帶,獨自一人去了李府,。
李府不大,,只是一間三進的宅子,門前掛著兩個大紅燈籠,,管家一見徐安到來,,就連忙把人迎進府內(nèi),李紀已等候多時,,寒暄幾句后,,就落了座。
桌上并沒有其他人,,就徐安和李紀兩人,。
李紀很是健談,各種風月秘聞,,奇人異事張口既來,,雖然徐安不善此道,但在他的帶動下,,席間始終沒有冷場,。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終于進入了正題,。
“徐團正,這次大難,,多虧了麾下團練悍勇,,才保的太谷不失,還斬殺賊首過天星,,這可是實打?qū)嵉拇蠊σ患?,報捷文書我已擬好,明日就派人送到太原府,,想必用不了幾日就有朝廷嘉獎下來,。”
“李大人客氣了,我們這些粗人殺敵拼命還行,,其它什么也不會,,要不是您事后穩(wěn)住局勢,還不知道要出多大亂子,,這首功該是李大人的才對,。”
聽的徐安這么說,,李紀的臉上笑意更濃,。
“難得徐團正這么不居功,但我不能把人埋沒了,,眼下只是一個團練的團正,,實在是可惜了,趁此機會也能得個官身,,關(guān)耀門楣,。”
徐安知道他是想要這個功勞,,朝廷對流剿寇的封賞很是豐厚,,特別是還殺掉了寇首,如果能得此大功,,連升兩級成為知縣也很有可能,,但是又怕自己不同意,要說自己只是一個團正,,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但誰讓這個團正手下有一千如狼似虎的團練呢?
厭倦了文人說話的彎彎繞繞,,徐安略微思了一會,。
“李大人,我是個粗人,,有什么話都是直來直去的,,希望大人不要見怪。守住太谷城,,殺掉寇首過天星,是我領(lǐng)著徐家團練拼死做下的,,但我們只是團練鄉(xiāng)勇,,連武人都算不上,就是朝廷封賞也不知道該怎么賞,,過天星打敗的衛(wèi)所官軍不少,,卻被我們這個小小的團練給滅了,傳出去不是打朝廷的臉嗎?所以上面壓下不表的可能性更大,,這對大家都沒好處,,與其這樣,不如送與大人,?!?p> 李紀捻著長須,他的確是想要這個大功,,但又忌憚徐安手下的團練,,原本準備了一堆的話,結(jié)果都沒派上用場,,既有感于徐安的直接,,又對他能自己想清里面的曲折而感到驚訝,不過這樣正好,,省去了好多麻煩,。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不錯,,事情的確是這樣,,既然都說開,那就簡單了,,有了這份功勞,,做了十年主簿的我,也有機會能升任知縣,,用錢財打點一下,,基本上是十拿九穩(wěn),所以我的確想要,,但不白要,,我拿其它的來換,說說你想要什么吧,?”
“我想要買下曹家的店鋪,,就是有些錢緊,希望大人能夠折些價,,再有嗎,,我還想要個官身,不要多大,,咱們縣的巡檢就可,,畢竟也是光耀門楣的大事?!?p> 李紀端起酒杯:“好說,,這些事包在我身上,那咱們就說定了?”
徐安也端起酒杯:“以后全賴李主簿,,不,,是縣尊大人關(guān)照了?!?p> 一飲而盡,,兩人都大笑起來,都得到了各自想要的,,所以笑的格外暢快,。
......
崇禎六年正月,因為經(jīng)陜西入山西全境的流寇依然不少,,御史張宸極上書朝廷:“賊寇是從陜西來的,,陜西將領(lǐng)曹文詔素有威名,士紳百姓為他編歌謠稱贊說:‘軍中有一曹,,西賊聞之心膽搖',,而且他曾經(jīng)在山西立過功,陜西的賊寇已消滅殆盡,,應(yīng)該下令讓他進入山西幫助圍剿賊寇,。”于是朝廷命令山西,、陜西的諸將領(lǐng)一同受曹文詔指揮,。
三月,朝廷的嘉獎終于到了,,在山西到處被攻破的州縣中,,太谷一枝獨秀,鄉(xiāng)勇民壯在主簿李紀的帶領(lǐng)下,,不僅守住了城池,,還斬殺了寇首,實屬難得,,簡直是地方官吏中的楷模,,甚至朝廷中也知道了有這么一個懂兵事,有擔當敢作為的主簿,,要不是資歷太淺,,甚至有說法讓其進入兵部任職。
與之相應(yīng)的就是原太谷知縣和縣丞了,,棄土自逃,,置國法百姓于不顧,理當嚴懲,,絕不姑息,,已革去二人功名,發(fā)出海捕文書,,家產(chǎn)一律充公,,并告誡其他州縣,如有再犯,,以此為例,。
李紀終于如愿以償?shù)纳秊榱酥h,且前途一片大好,,作為交換,,徐安也得到了了巡檢一職,太谷本沒有巡檢司,,這次民亂讓朝廷意識到山西內(nèi)部防守的薄弱,,此時總兵曹文詔已將流寇趕出山西,于是一口氣在各處險要關(guān)卡設(shè)置了四十幾個巡檢司,。
太谷巡檢司的衙署就劃在徐家寨附近,,這里正卡在太原府往南的交通要道上,地理位置很好,,只是修建衙署的花費并沒有下?lián)?,需要新任巡檢自行解決,這對徐安來說不是問題,,打敗流寇時繳獲了大量的錢財,。
有錢好辦事,沿著徐家新寨,,只花了三個月時間,,就修建起了一座占地很大的衙署,完全是按照軍營來修建的,,圍墻三丈高,,四角上都有望樓,內(nèi)里營房,、馬廄,、操演場一應(yīng)俱全。
建成這天,,知縣要來親授官,,此時,幾個頭領(lǐng)都在衙內(nèi)大堂上,,王三和李忠正手忙腳亂地把官服往徐安身上套,。
“老李,他娘的能不能手輕點,,袖子都讓你扯下來了,?!蓖跞贿吺置δ_亂地束著革帶,看見前面海馬補子上有個線頭,,就又去扯線頭,。
“放屁,分明你在哪瞎扯,,這可是從太原府定做的,,弄壞了有你好看?!?p> 明朝的官府不再是由朝廷下發(fā),,而是各級官吏自制,整個太谷也沒有會做官服的,,這身從九品的海馬補子大綠官服,,還是專門讓人去太原府定做的,足足用了二十兩銀子,。
看他倆越弄越亂,,徐安把他們推開:“行了,笨手笨腳的,,還是我自己來吧,。”
王三和李忠尷尬地笑笑,,也不在意,,還是按著自己的意思擺弄著,剛帶上烏紗帽,,李大勇就從堂外跑進來,。
“團正,李知縣他們就要到了,?!?p> “這么快,你們快跟我一起去迎接,?!?p> 李紀一身嶄新的青色官服,滿面春風,,徐安等人還沒出去,,他已經(jīng)帶著典吏等人進來了。
“李大人,,下官有失遠迎,,還請恕罪?!?p> “徐大人客氣,?!?p> 望著一身綠袍的徐安,本來就身材高大,,穿上官服后更襯官威,,很有股氣勢在,李紀也不由的暗自叫好,。
徐安正欲先把人請進去,李紀則擺擺手,。
“還是直接去校場吧,,別讓將士們等急了?!?p> “下官遵命,。”
到了校場,,把李紀等人安排在點將臺的涼棚下,,然后令旗一揮,手下兵丁排著整齊方陣,,從李紀等人面前依次經(jīng)過,,繞了一個大圈,最后都停在點將臺下,。
“聽我口令,,舉槍?!?p> 臺下八百人都平舉了槍,。
“刺?!?p> “殺,,殺、殺,?!睆呐e槍到刺出,八百人整齊劃一,,經(jīng)過血的洗禮后,,更加氣勢逼人,徐安為了這一天,,也是準備了好久,。
演練完畢,徐安轉(zhuǎn)身正準備請示,,忽然發(fā)現(xiàn)李紀面色慘白,,其他幾人臉色也不好,,只有王三等人面色如常。
“李大人,,可是身體有什么不適,?”
李紀用顫抖的手整了整衣冠:“無...無妨,天氣太熱,,可能是中了暑氣,,回去休息下就好,徐大人,,你手下的兵真是虎狼啊,,非如此太谷不得保全?!?p> “過獎了,,要不大人先下去休息下,我還準備了宴席...”
“不用了,,今天身體不適,,等改日咱們再聚?!闭f著讓一旁的典吏把告身文書,,及巡檢司的“條記”一并交于徐安后,就帶人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