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無一失?”秦士遜仍有些不放心,又問了一遍,。
“我們弟兄,您只管放心,,”滕六神色冷峭地答道,“跑不掉她,,我們先用錘子把她打倒,,然后才點的火?!?p> 滕七附和道:“是,,點火之前她就已經(jīng)沒氣了?!?p> 秦士遜這才放下心來,。他滿意地拍拍兩人的胳膊,兩人卻堅如磐石一般,,巋然不動,。
這兩個力士,是在捉拿朱錦之前,,他托人四方打聽,,最終從北州花重金聘來的。之前兩人在北州海面上做海盜,,憑著金剛一般的身材和超乎他人的蠻力,,為害一方,收買這兩個人,,絕非易事,。
直到五大堤案審結那天,皇帝密召王修懷入宮,,明確表示要盡快結束朱錦案,,秦士遜急了,親自去了一趟北州,曉以利害,,許以重金,,這才請動了兩位金剛。
秦士遜俯身,,從竹榻下拖出一個小木箱。打開箱子,,黃澄澄的金錠反射著窗外火辣辣的陽光,,兩人頓時感到眼睛都睜不開了。
“還有最后一樁買賣,,”秦士遜扣上箱子,,“我之前已經(jīng)說過了?!?p> “明白,,放心吧,我們這就去,?!彪鸬馈?p> “恩公,,哪里比較妥當,?”滕七問,“在陳南府下手,?”
“不好,,陳南府一帶人多眼雜,不好下手,?!鼻厥窟d斷然否定。他忖思了一會兒,,說:“陳南府向北……再走一千多里吧,,在鎮(zhèn)州的地界動手。那里荒涼,,不容易出事兒,。”
“明白,!”兩人壓低聲音,,齊聲答道。
送走了滕六與滕七,,秦士遜方才得以憩息片刻,。他連衣帶都來不及解,就躺到榻上,扯過被子,。一夜未眠,,此刻他渾身上下又累又痛,想要睡一覺,,卻又睡不著,,總感覺心中有些不踏實。
恰好一個家丁送來了早飯,。他感到腦子里昏沉沉的,,本來不想進食,卻還是勉強坐了起來,。
“老爺面色看起來不好,,是否需要請個郎中過府來看看?”家丁問,。
秦士遜無力地搖搖頭:“我就是太累了……對了,,今天是幾號?”
“今天是九月十八日了,,老爺,。”
秦士遜打了個哈欠,,想了想,,說:“你去叫兩個精細的下人,趕上一駕馬車,,到陳南府古井驛站去,。表老爺在那里養(yǎng)病,也有半個月了,,想必已經(jīng)康復了不少,。把他接回來,放家里養(yǎng)著,?!?p> “是?!奔叶Z,。
秦士遜勉強吃了一點東西,躺到床上,,無力地閉上了雙眼,。
——
汪澍和妻兒走出后院,來到靈棚前,,看見林浪裹著被子,,在草墊子里睡得正香,。靈柩前的蠟燭,剛剛續(xù)上沒有多久,。也不知這孩子是徹夜未眠,,還是不久前醒來添的蠟燭。
汪夫人見狀,,心疼萬分,,她上前輕輕搖醒林浪。
“緒兒,,”她撫摸林浪的頭發(fā),,溫柔地說,“起來吃點東西,,回屋去睡,啊,?!?p> 林浪睡眼惺忪地坐起來,伸展了一下腰肢,。汪繼把手中的食盒放到他面前,。林浪伸手按住盒蓋。
“讓我先動彈一下,?!?p> 說著,他跳起來,,奔向院落另一頭的高大的榆樹,。只見他雙手抱樹,腳尖點到樹干上,,不等汪澍他們反應過來,,就輕巧地竄到了樹頂,如同一只靈活的猴子,。
汪澍夫婦不覺看呆了,,汪夫人幾乎是本能地張開雙臂,走到樹下,,生怕他掉下來,,又不敢喊他。
只有汪繼,,他早就已經(jīng)看慣了林浪的身手,,對此全然不以為意。
林浪在樹上打了一通拳之后,,沿著樹干滑了下來,,回到伯父伯母身旁,。汪夫人趕忙掏出一方素帕,替他擦去額上的汗滴,。
“伯母,,我沒事兒!”林浪笑著,,接過素帕,,自己擦起汗來。
汪夫人兩眼一紅,,責怪道:“以后不許嚇唬伯母了,!看你像個猴兒似的,摔著可怎么辦,!”
“娘,,放心吧!猴兒摔死了都摔不死他,!”汪繼笑道,。
“我把你那欠兒欠兒的嘴給你縫上!”汪夫人撲過去就打汪繼,,“大清早的,,什么死呀活的!”
汪繼連忙跳到一邊,。
“走吧,,伯父伯母哥哥,一起吃飯,?!绷掷诵ξ靥崞鹆耸澈小?p> 一行四人離開靈棚,,返回后院的抱廈,,岳思嫻和阮俏兒,以及徐氏母子三人也都已經(jīng)起床,,收拾了出來,,汪澍趕忙招呼他們落座。
“二伯呢,?”岳思嫻問,。
“歷譜印制出來了,城里的幾個商家等著上貨,,你二伯他們送貨去了,。”汪澍答道,。
“噢,?!痹浪紜裹c點頭,沒有再說什么,。
“繼兒,,有件事得辛苦你跑一趟?!蓖翡D向兒子,,說。
“什么事,?”
“曹二公子上路的時候,,身上沒帶什么錢。俗話說‘窮家富路’,,那些惡官差都是掉進錢眼兒里的,,咱們沒來得及給他打點一下,不知他這幾天得受了多少欺侮?,F(xiàn)在天冷了,,冬天轉眼即到,他走的時候也沒帶什么冬衣,。你看你要不要跑一趟,給他送些物什,,也打點一下差官,?”
“應該的,我吃完飯立刻就去,?!蓖衾^答道。
“大伯,,”林浪在一邊說,,“要不還是我去跑一趟吧?!?p> “你……”汪澍搖搖頭,,“你剛剛守了一夜的靈,還是要好好睡一覺,。讓你哥去吧,。”
“我去吧,,”林浪說,,“我畢竟跑得快一些。何況,,還不知差官對曹二公子如何呢,?!?p> “你的意思是……”汪繼問。
林浪笑而不語,,搖了搖頭,。隨即,他感到腳背上被狠狠踩了一腳,,疼得齜牙咧嘴,,差點兒喊出聲來。好在汪繼已經(jīng)低下頭吃飯去了,,沒注意到他的變化,。
“也好,那就緒兒去吧,?!蓖翡肓讼耄c頭道,。也許真需要緒兒的那身本領呢……
——
早飯過后,,林浪返回自己的臥房收拾行囊時,身后傳來敲門聲,。他回過頭,,看見岳思嫻和阮俏兒站在門口。
“進來說話,?!彼浪齻?yōu)楹味鴣怼?p> 兩人走進來,把門關上,。
“你不是答應我,,今天去探聽我哥的消息嗎?”岳思嫻急切地問,。
“剛要跟你說,,這事兒我昨天已經(jīng)請求翁侍郎去問了。他是官府中人,,比我有門道得多,。”
“翁侍郎,?他是高官,,他會幫咱們?”岳思嫻不以為然,。
“他一定會幫咱們,,”林浪重重地咬出“一定”兩個字,“你不要把所有的高官都想得那么壞,?!?p> “好吧,。”岳思嫻坐在林浪的榻上,,嘆了口氣,,
林浪覺察到了她對自己的不滿,卻不知如何向她解釋,,只好低下頭,,抓進收拾行囊。
“俏兒,,咱們也走吧,。”岳思嫻冷冷地說,。
“去哪里,?”阮俏兒一驚,問道,。
“回驛站,!”岳思嫻氣鼓鼓地說。
“你要去做什么,?”林浪抬頭問道,。
“看能不能救曹二公子出來?!?p> “你要慎重,!”林浪急了,“據(jù)我探聽的消息,,曹二公子是跟著北上的五千多軍士一路同行,身邊又有牢城營的虎狼差官押送,,你只身一人,,能做得了什么?”
“我不管了,!”岳思嫻氣急敗壞地說,,“之前我說要把曹公一家?guī)С鼍┏牵阕钄r我,,在刑場上我要扔鏢,,你又阻攔我!現(xiàn)在曹公夫婦身首異處,,橫尸前院,。我想救曹公子,你還阻攔我,!曹家當然對你沒有什么恩德,,但你也知道,,我岳思嫻活在世上,一為報仇,,一為報恩,,一為除害!若不是你橫加阻攔,,這三個念想,,也斷不至于落空!”
“岳思嫻,!”林浪也火了,,“我之前就跟你說過,剛剛又說了,,你雖然有些手段,,但畢竟只身一人,你能做得了什么,!”
岳思嫻氣得臉色發(fā)紅,,瞪著林浪,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看見她這副樣子,,林浪心中難以名狀的感覺又浮上心頭。
他放緩語氣,,接著說,,“我能理解,十一年前,,那個十六歲的少女,,心懷感恩之情,果斷地向曹公做出承諾,。但你可知,,你之前說要報恩,你能報得了什么恩,?”
“那,,曹二公子怎么辦?”岳思嫻質(zhì)問,。
“曹二公子……就像剛剛我大伯父說的,,現(xiàn)在只能去打點一下官差,讓他們照顧一番,,讓他順順當當?shù)氐饺徇h去,。我聽翁侍郎說,明年三月初八日,是皇帝的四十歲庚期,。那個時候皇帝勢必會大赦天下,。到時候再想辦法,把曹二公子弄回來,?!?p> “還有小半年,你忍得下心嗎,?你確定曹二公子挺得到柔遠嗎,?你確定皇帝會大赦嗎?”岳思嫻爆發(fā)出一連串問題,,連連搖頭,,恨恨地說:“好,汪緒,,汪公子,!你不去,我自己去,!”
說著,,她跳起來,頭也不回地沖出林浪的臥房,,“砰”地一聲把門關上,。
“姐姐……”阮俏兒急得喊起來。
“別叫她了,?!绷掷藷o奈地阻止道。
“那怎么辦,,林浪哥哥,?”她急不可支地問,眼眶都泛紅了,。
“能怎么辦,?由她去吧?!绷掷说拖骂^,又開始收拾行囊,。
“可我覺得你說得對?。〗憬闼炔幌聛聿芏拥摹?p> “俏兒,,”林浪停手,,說,“你在汪家待上幾天,,等我去見到曹二公子,,再去想辦法阻止她吧,。”
阮俏兒想了想,,無奈地點點頭,。
房門又響了。阮俏兒急忙站起來,,走過去,,一邊走一邊叫:“姐姐……”
眼前出現(xiàn)的卻不是岳思嫻,而是姜蕊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