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公令使
杜遠微微沉默,隨后冷聲道:
“在下只不過是庶出,,更非宗族族長,,又何以有資格管教嫡子?
能夠統(tǒng)率部曲家兵,,也只不過是族長,、族老信任。
宗族既然下令,,在下唯有照辦,!”
說到此處,杜遠微微一頓,,繼而漠然道:
“更何況,,我杜氏子弟犯錯,也當由宗族處置,,哪里輪得到外人插手,?
趙承剛,你殺杜閔便已是僭越大罪,;
更屠了杜閔一家老小,,這已不是輕輕松松一死的事!
老老實實束手就擒,,在下保證,,可以給令母一個痛快。
若不然,,你知道后果,!”
趙毅嗤笑一聲,明白講理無望,,索性不再浪費口舌,。
隨著趙毅緊緊握住鐵槍,一股無形的氣勢忽然自其身上散發(fā)而出,。
杜遠臉色微沉,,猛地一揮手。
隨之便見近百人從四周涌上前列,。
這些人身高體大,、臂上肌肉虬扎,,或兩兩一組,或四四一組,,手中抓著大小不一的鐵網(wǎng),。
“趙承剛!你莫要自誤,!
你之本事,,大半個九門縣都清楚。
我等既然大費周章聚攏而來,,又豈會沒有準備,?
再者,即便你能夠逃離,,令母也必然會被萬箭穿心!
難不成你便忍心看著令母連一具全尸都保不???”
杜遠嘶喝一聲,眼中也有些緊張,。
這趙毅可是真正的兇人,,一旦動手,即便今日能夠留得下他,,自己的部曲怕也要折損大半,!
如此一來,未免太不劃算,。
趙毅的氣勢不由一滯,,臉上表情掙扎不已,眼中更有痛苦之色閃爍,。
“阿頑吶,,莫要不戰(zhàn)而屈膝。
這些年來,,你遲遲不肯成家,,都快成了阿母心頭的一塊病。
不過今日看來,,這倒是一件善事,,若不然又要多一條冤魂。
答應阿母,,莫要想著報仇,。
殺出去,去南方,,日后安安穩(wěn)穩(wěn)的活上一生……”
徐氏慈愛的看著趙毅的側臉,,眼中有著濃濃的不舍。
趙毅此時大半注意力都放在周邊的敵人身上,再加上心神混亂,,還未能意識到徐氏的言下之意,。
張淵卻是暗叫不妙,急忙高聲呼喝,。
“老夫人且慢,!”
這一道陌生的喊叫聲突然傳來,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徐氏手中的小紙包也堪堪停在了嘴邊,,轉頭詫異的看向張淵。
要說反應最大的,,自然是趙毅,。
張淵那句話驚得他心頭一顫,待得側頭看到徐氏手中的小紙包后,,更是渾身一哆嗦,。
“阿母,您怎能如此??!”
趙毅悲喝一聲,帶著絲哭腔,。
同時,,他也急忙伸出手,將那紙包奪了下來,。
遠處,,杜遠的神情十分復雜。
老實說,,原本張淵的喝聲讓他十分不高興,。
這等關鍵時刻,不乖乖裝啞巴,,還敢高喝出聲,,是當他的部曲煞氣不足?
但發(fā)生在趙毅母子間的動作,,卻又讓他暗道好險,。
這若是趙毅的母親自殺,恐怕這趙毅今日便很難留得下來了……
“小友又何必摻和進來,,他們這些人都是不講道理的,,唉……”
徐氏無奈而悲愁,但也不曾怨恨張淵,,反而為張淵等人擔起心來,,認為是自己二人連累了他們,。
張淵對著徐氏露出一道溫和的笑容,而后竟是拍馬上前,,朝著杜遠的方向靠去,。
蘇臺臉色微變,欲要跟上,,不過被張淵揮手攔了下來,。
“無妨?!?p> 遠處,,杜遠雙眼瞇起,頭一次認真打量起張淵等人來,。
只是,,不論從衣物、馬匹看,,還是從氣勢,、神態(tài)觀察,這幾人都應當只是平常的行人,,不像是什么有大來頭之人,。
既然如此,,對方安敢摻和進來,?
“止步!”
待得張淵獨自策馬來到前方二十余步外,,杜遠身側一人忽然冷喝一聲,。
同時,還有十幾個持著弓弩的騎兵瞄準了張淵,。
張淵勒停馬頭,,渾身繃緊,心中也是有些忐忑,。
不過表面上,,張淵則是風輕云淡,甚至嘴角還噙著一絲笑意,。
他之所以要摻和進來,,也是無奈之舉。
不論是為了教化張毅,,還是確保自身幾人的安危,,他都不得不站出來。
“杜智杰,,你可識得此物,?”
張淵淡笑著,,自懷中摸出一塊小小的令符,朝著杜遠晃動示意,。
“嗤,!哪里來的毛頭小子!
你當自己是皇子,,拿個令符便可以號令天下,?”
“哈哈哈!就是,!
這小子也真是有趣,,拿令符唬人,起碼也得拿個像樣的吧,?
一枚破竹符,,這豈不是要讓人笑掉大牙?”
“哈哈哈……”
眼見張淵摸出一塊竹符來,,杜遠旁側的數(shù)人頓時發(fā)出不屑的嗤笑之聲,。
就連后方的趙毅亦是忍不住嘴角一抽,暗自嘆息不已,。
不過,,張淵能夠勇敢的站出來,試圖幫助自己這一點,,卻讓趙毅欽佩,、感動不已。
面對上千虎視眈眈的兵丁,,又有幾人敢不顧生死,、摻和他人之事?
“閉嘴,!”
正當嗤笑聲,、噓噓聲四起時,一道冷喝聲突然傳來,。
眾人不由一愣,,愕然的望向杜遠。
只是,,此時的杜遠竟是一臉凝重,,眼中還隱有不安之色。
下一瞬,,杜遠的動作更讓一眾杜氏的部曲駭然失色,。
只見,杜遠猛地跳下馬背,,快步奔到張淵的戰(zhàn)馬前,,而后竟無比恭敬的躬身行了一禮,。
“太平道內圍弟子杜遠,拜見天公令使,!
弟子先前不知令使身份,,多有怠慢,還望令使恕罪,!”
“嘎……”
場中之人俱是一片愣然,,大部分人皆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所謂的天公令使究竟意味著什么,。
但其中數(shù)十人竟也臉色大變,,急忙跳下馬背朝著張淵的方向恭敬行禮。
“拜見天公令使,!”
這一下,,所有人便更懵了。
尤其是杜氏部曲一方,,眼見上邊的頭腦大都拜倒下去,,惶急間便也俯下身行禮。
雖然不知緣由,,但上行下效是必須的……
一時間,,原本肅殺的氣氛竟變得有些詭異起來……
張淵同樣沒料到這枚令符會有如此效果。
不過這也足以說明張角的手段之高,。
“無妨,,不知者無罪,免禮吧,?!?p> 張淵笑著回應,,同時還跳下馬背,,以示隨和。
“謝天公令使,!”
杜遠暗松一口氣,,直起身來。
“不知令使大人是要去往何處,?可有需要弟子效勞之處,?”
杜遠恭敬的說著,只是眼神有些復雜,。
因為張淵的面貌極為年輕,,一看便知是不曾及冠。
弱不及冠之年,,卻已是天公令使,,這怎能不讓他艷羨,、吃味?
“關于在下之事,,且先不提,。”
張淵微微一笑,,望了一眼后方驚疑不定的趙毅,,復又看向杜遠。
“還是先說說眼前之事吧,?!?p> 杜遠不由眉頭微皺,臉上露出難色,。
“令使,,此事您還是莫要插手為好……”
張淵有些意外,不過仍保持淡笑,。
“哦,?為何?”
“不瞞令使,,我杜氏族長乃太平道核心弟子,,而且是地公四大臂助之一。
此番被那趙毅所殺之杜閔,,乃是族長嫡孫,。
族長雷霆大怒,對趙毅母子下了絕殺之令,。
此般情況下,,除了三位道主親至外,其他人怕是都無法讓族長改變主意,?!?p> 張淵不由眉頭一擰,沒想到還會這般復雜,。
數(shù)息后,,張淵猛地輕笑一聲。
“那倘若是太平道的第四尊位要力保趙毅母子呢,?”
杜遠頓時一愣,,不解道:
“我太平道唯有三位道主,何來的第四尊,?”
張淵負手而立,,淡然道:
“兩月之后,山陽壇會召開之日,,便是第四尊位確立之時,!
而在下,,便是那第四尊!”
杜遠瞬間瞪大了眼睛,,一臉的荒唐之色,。
開什么玩笑?
你一個小小少年,,能成為與三位道主一個席位的存在,?
杜遠都感覺眼前之人怕是得了失心瘋!
只是對方既然提到了山陽壇會,,那便證明對方的身份也確實不太一般,。
起碼他,就沒那個資格參與,。
“三十歲,,明勁后期,還算可以,。
不過,,相比于一州英杰,還是差了很多,?!?p> 張淵忽然喃喃出聲,似是在自言自語,。
杜遠卻是心中一個激靈,,驚疑不定的盯向張淵。
自己的年齡不是什么秘密,,可修為卻是在兩日前才突破,,誰也不知道。
那此人又如何得知,?
張淵掃了一眼杜遠,,忽然壓低聲音道:
“在下既然是天公令使,又豈會亂出誑語,?
更何況,,若無非凡能耐,,又豈會讓天公道主決心設立第四尊位,?
你,可想成為核心弟子,?
可想?yún)⑴c山陽壇會,?
可想實力更進一步?
可想名望更高一籌,?
可想與杜氏族長一個位次,,甚至凌駕其上,?”
張淵的聲音很輕、很低,,但卻好似有著一股別樣的魔力,,使得杜遠的呼吸逐漸有些急促起來。
張淵眼神微閃,,嘴角的笑意愈發(fā)濃烈,。
先亂其心智,再逐步誘惑,,當有大半成事之機,。
若是再解其憂,應可完功,。
“在下姓張名淵,,尚無字。
回去之后,,便言是在下奉了天公之命,,特意來請趙毅加入太平道,為天公效力,。
天公指名要請之人,,你杜氏族長總不該還有膽子要殺吧?
至于借天公之名行事,,這點你也可以放心,。
山陽壇會之時,一切問題都將解決,!
回去交了差之后,,便帶親隨來安熹城與我匯合吧?!?p> 杜遠神色幾番變動,,最終狠狠一咬牙。
“弟子遵命,!一切皆從令使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