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何以安流民
眾人不由沉默下來,,仔細思考著趙毅話中所言道理,。
高順復雜的看了一眼趙毅,眼中不悅神色早已消失不見,。
張淵樂呵一笑,,其實他還有另外一層考量,,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
他想要為最底層,、最廣大的民眾做一些事,,而不是如同士族豪強那般,,肆意的去壓榨。
只是他目前能力有限,,只能先從自己的部曲開始著手,。
三百錢的兵餉其實很低,但受限于實際,,只能日后再考慮增加,。
不過這些話也不用再說出來,因為趙毅之言語,,已然給了答案,,不需自己再去浪費口舌。
另一方面,,趙毅的這番話也更說明他絕對師從高人,,又或者本身便具備非凡眼光。
但無論是哪一種,,都意味著趙毅不僅是一位勇將,,還是一位帥才!
如此“大?!?,自己定然要收歸麾下不可!
“諸位可還有疑問,?”
數(shù)十息后,,聽到張淵發(fā)問,眾人不由臉上微熱,,啃哧著無人應聲,。
“那便如此定了,都去準備吧,?!?p> 張淵滿意一笑,揮了揮手開始趕人,。
“諾,!”
眾人急忙起身,低著頭快步離去,。
五日后,。
張淵正在庭院中精心打磨、鍛煉肉體,,他有感覺,,自己的狀態(tài)已然快要達到通力圓滿極限。
或許就在這一兩日,,便可著手突破明勁,!
正在此時,,張振忽然急匆匆的奔了進來。
“主公,!”
“何事這般急躁,?”
張淵收了拳勢,解去腰部及腿部的石袋,,擦了把汗,、微微氣喘的問道。
“主公,!自打消息傳出去之后,,每日里蜂擁而來的流民便不下八百!
尤其是這兩日,,涌來的人數(shù)更多,。
甚至于,還有本鄉(xiāng)及周邊鄉(xiāng)里的青壯結(jié)伴而至,。
眼下,,在營盤外,已然聚集了超過七千人,!”
“哦,?這不是好事嗎?
人越多,,能夠挑出的兵員自然也便越好,。”
張淵放下汗巾,,喝了口涼茶不在意道,。
張振不由苦笑,急忙解釋道:
“主公啊,,這些流民有不少都是靠著希望強撐而來。
這若是選不上,,他們心氣一失,,怕就再也走不動路,只能餓死在營盤外了……”
張淵眉頭微皺,,其實他也不是沒有想過有可能出現(xiàn)的此類情況,。
只是,他一直都強忍著不去深想,,因為他此時真的能力有限,。
若是見一個便扶一個,最終只會導致無法發(fā)展起來,,而后被淹沒在歷史潮流之中,!
可眼下都已報了上來,,他也只能思考對策,看能否解決,。
張振見張淵皺著眉頭在庭院中踱來踱去,,也不敢打擾,只得滿面憂色的等候,。
“姊姊,,這紅蓼、扁蓄到處都是,,咱干嘛還要種它?。?p> 還有,,扁蓄真的可以直接吞食嗎,?”
“公子口述的那本書上講了,用特殊種法能讓藥效提高好幾番,。
若是效力提升,,那調(diào)制的藥浴藥效也會更強,對于修煉幫助很大呢,。
……
扁蓄啊,,它也不是整個都能吞,是有的部位可以吞食……”
不遠處,,白芷,、白萱正在一個小園子里鼓搗著什么,有交談聲隱隱傳來,。
張淵忽然眼睛一亮,,盯向了張振。
“左人鄉(xiāng)耕田總量幾何,?無主荒田幾何,?耕田質(zhì)量如何?”
張振不由一懵,,他哪里知道這些?。?p> 張淵見其懵然的表情,,也回味過來,,當即苦笑著搖了搖頭。
“速去請伯翁前來,?!?p> “啊?哦,,是,!”
張振有些迷糊,不知怎的話題就跑到天際去了,。
想不明白,,便也不再多想,趕忙去喚張輝,。
一刻鐘后,,張輝及張振一同到來。
張淵以剛才的問題又向張輝問了一遍,。
張輝摸著胡須,,皺眉回道:
“左人鄉(xiāng)乃大鄉(xiāng),不算下屬八里,,耕田總量當在兩萬五千畝左右,。
若是算上八里,耕田總量應超過十萬畝,。
只是,,近些年的天災人禍,已使得大半耕田或荒廢,、或被兼并,。
眼下,整個左人鄉(xiāng)只有不到兩萬畝還在各家各戶手中種植,。
另有約莫兩萬畝在幾方豪強控制之下,。
是以,粗略估算,,無主荒田應在六萬畝左右,。
至于耕田質(zhì)量,因東側(cè)緊挨著恒水,,且土地相對平整,;
因而大部分皆是中等之田,還有小部分稱得上是膏腴良田,。
不過,,那些靠河的膏腴良田盡被豪強把持著。
而荒廢的耕田中,,有時間長的,怕是已淪為下等貧瘠之地,?!?p> 張淵眼睛微瞇,追問道:
“那不知,貧瘠之田,、中等之田,、膏腴良田,各自產(chǎn)量幾何,?”
“貧田畝產(chǎn)大致在三石左右,,中田六石上下,良田可達十石,?!?p> 張輝說著,眼中忽然閃過了然之色,,似是明白了什么,。
張淵摩挲著下巴,暗自思忖著,。
六萬畝荒田,,即便只有一半還是中等之田,余下一半是貧瘠之田,,那一輪耕收也可達到二十七萬石,。
按照基本生活需求,一個人一年需要食用六石主食,。
若是寬松些,,一人一年十石便可。
若是再富裕些,、能夠填補各項家用,,一人一年十五石進項便可做到。
想到此處,,張淵忽然眼神一定,,有了決斷。
“子豐,,傳令下去,,對落選流民分配荒廢耕田。
每人分配中田五畝,,或貧田十畝,。
一應耕具、種子,,皆由我左人鄉(xiāng)安民營提供,。
甚至是耕作畜力,也可輪番借用,。
同時,,在今年未曾收獲之前,,我安民營也提供米粥、面餅等最低生活保障,。
今年收獲之后,,所有流民每人需上繳糧秣二十石。
但自明年起,,每年只需上繳一輪收成的一半糧秣,,也便是十五石。
至于所需耕具,、種子,、耕牛耕驢耕騾等,便以各方豪強賠罪之物,,向甄氏出售以采購,。
此外,再讓杜遠帶人往左人鄉(xiāng)各方豪強處走上一遭,。
告訴他們,,哪個要敢將手伸到這里邊來,或者暗中斷水毀渠,,便休怪我安民營的刀不留情,!”
張振頓時瞪大了眼睛、嘴巴也大張著,,錯愕不已,。
即便是有所預料的張輝,也吃驚不已,。
如此大手筆,,這得投入多少啊,?
而且這收繳也太寬松了,。
雖說此地無法做到主糧一年兩熟,但收獲了了主糧之后,,還可鼓搗一些菜類什么的,。
只收一輪的一半,在當下這個環(huán)境,,何其優(yōu)厚,?
二人逐漸緩過神之后,對于張淵之心胸不由欽佩不已,。
不過,,張輝的眉頭卻又不自禁的皺了起來。
“少族長啊,,雖說那些荒田都是無主狀態(tài),,但這并不意味著它們盡數(shù)都是無主之地,。
其中還是有不少田契被本鄉(xiāng)的各個豪強壓在箱底。
他們這些人,,寧可田地徹底荒蕪,也絕不愿看到被外人占了便宜啊……”
張淵不由神色微沉,,眼中閃爍著冷光,。
“無妨,我倒要看看,,有哪個敢跳將出來作祟,!
哼!甚至于,,我還巴不得他們能夠跑出來鬧騰,。
畢竟,這些田地只能分配七八千人,。
日后難免會有更多流民聞聲涌來,。
屆時,正好拿他們的田地分于新人,!”
“這……”
張輝張了張嘴,,最終苦笑著搖了搖頭,什么也沒能說出來,。
此舉明顯會將與地主豪強之間的矛盾迅速激化,。
不過還好,只是局限于左人鄉(xiāng),。
如此,,應當不會讓其他地域的地主豪強聯(lián)合起來敵對。
單單是左人鄉(xiāng)的豪強,,卻也無需太在意,。
“子豐,可還有疑惑,?”
聽聞張淵再度發(fā)問,,張振趕忙搖了搖頭。
“主公放心,,我這便去安排,!”
“嗯,去吧,?!?p> “是!”
……
休憩一會兒,,沖了個涼水澡之后,,張淵帶著白氏姐妹朝左人鄉(xiāng)北部的營盤行去,,想要看看那里的狀況。
一路之上,,不時見到拖家?guī)Э诘男腥瞬铰拇掖业南虮边M發(fā),。
許多人都是面黃肌瘦,嘴唇因為長時間未進水,,而皸裂開一道道或淺或深的血痕,。
炙熱的太陽之下,也有不少人將單薄的衣物遮在頭頂,,顯露出清晰的肋骨骨架,。
張淵一路沉默,再復雜的心思也只能壓在心底,。
待得來到營盤數(shù)百步外時,,前方已然被密集的人群擠得滿滿當當,幾無前進之空隙,。
攀上一道土梁眺望,,才發(fā)覺原來整個營盤的四周都已被擠的嚴嚴實實。
一陣輕風吹來,,頓時有各式各樣的汗臭味,、屎尿味、口臭味,,甚至是干涸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極為刺鼻。
張淵眉頭微皺,,感覺有些氣悶,。
緩緩抬眼掃視著,周邊有不少人看出他們幾人身份不凡,,是以滿臉堆笑,、點頭哈腰的討好著,露出一口口泛黃的牙齒,。
這個年代,,水中水垢很多,再加上很多人都習慣喝冷水,,是以牙齒黃的嚇人,。
底層百姓之中,除了一些區(qū)域因為水質(zhì)較好,,又或者是有清潔型的草藥涮牙,,大多數(shù)人幾乎都是大,、小黃牙,。
至于士族貴門之人,自然有漱口妙方,。
白芷白萱沉默的站在土梁下,眼角余光掃視著周邊流民,,心情很是復雜,。
一方面,她們很是慶幸,,慶幸得公子搭救,、擺脫了那處幾無光亮的府邸,讓人生被陽光所灑照,。
另一方面,她們卻又為這些流民趕到迷茫和悲哀,。
自己二人被公子救助,,可這些人,又有誰能夠伸出援手,?
看著那一個個連哭泣都只能發(fā)出啊啊干咧的嬰兒,、孩童,二人不自禁的低下了頭去,。
世間不公,、慘劇何其之多,她們不敢央求公子再伸援手,。
哪怕她們的見識十分有限,,卻也深知這一片糜爛的天下,絕非一人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