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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僧兵

第二十一回 病僧因病施絕技 疑處添疑嘆神秘

少林僧兵 李靖天l 10974 2021-07-07 10:03:08

  一分援,,一分膽。月明見后面援軍趕來,,愈加不顧性命,,拼死向前,,卻忽聽得嘡嘡銅鑼聲響起。

  勢頭恰轉(zhuǎn),,元帥怎么忽然收兵,?

  他愣了一下,,感覺此時正是與倭寇膠在一起,貼身粘進的時候,。小山元帥又為什么偏偏鳴金收兵呢,?再看后面,嵩山十八劍及來援僧兵,,不僅沒有聞金而退,,反而奮勇沖殺,直朝自己這邊前進,。

  怎么,?他們殺紅了眼忘了軍令?還是為救自己和被圍僧兵甘違軍令,?月明心里一震,,決定不管是什么情況,他都要轉(zhuǎn)身殺回,,一則提醒嵩山十八劍遵守元帥將令,,或者阻止他們?yōu)樽约哼`抗軍令;二則自己出征前,曾跟小山元帥立過軍令狀,,保證嚴守軍紀,,所以,自己必須聽令而退,。

  于是,,月明一轉(zhuǎn)身率領(lǐng)僧兵朝著嵩山十八劍的方向殺回來。

  眾倭寇聽到僧兵鳴金收兵的鑼聲,,又見月明返身而去,,以為僧兵力不能敵了,便用半生不熟的漢話大呼小叫著:“少林僧兵的失敗了,!少林僧兵的要溜了,!”緊逼著撲向月明等僧兵。

  山口寨子的正門敵樓上,,三個倭寇頭目亦在審視著寨外的戰(zhàn)況,。居中一人,個子瘦小,,顴骨尖峭,,面如干棗,,瞇著一雙小眼,,慢拈著唇上反翹的短髭,默然無語,。他正是足利自吉;左邊一人,,黑壯敦實,,頰生紅瘊,便是足利五虎中的老四足利自島;右邊健牛似的高個子紅臉漢,,即是陳東,。聞聽僧兵鳴金,三人面生得意,。足利自島止不住狂笑兩聲,,致使頰上紅瘊微顫,瘊上兩根長毛輕輕搖動,。陳東高抬著掃帚眉,,一手端著胡子茬兒密布的肥臉,見寨下僧兵鳴金,,倭陣中的道兵依然與僧兵向前沖殺不止,,不由納悶嘟囔道:“這些道兵和僧兵是要拼命嗎?怎么聽到收兵鑼響還不退回呢,?”

  足利自島隔著足利自吉瞥他一眼,,紅瘊上的長毛一抖道:“我看他們的是被殺昏了頭,已經(jīng)的不管什么軍令的不軍令,!”

  足利自吉依然沒有出聲,,只是專注地瞇眼審視著戰(zhàn)局。

  良久,,他壓著嗓子朝足利自島道:“四郞,,你帶一支我們真正的大日本武士下去,但見后退者,,就地斬首,。無論如何,要把少林僧兵壓進水田里,,不能讓他們跟我們混戰(zhàn)入寨,。那就會讓我們的弓箭、滾木,、擂石成為擺設(shè),。他們也將乘機奪寨過山,進援桃渚,。停頓一下,,又朝陳東道,“一旦我們的人與少林僧兵混雜過來,,到了寨下,,就讓寨上的弓箭手、滾木擂石手將其一體殺死,!”

  陳東打個激靈,,點點頭沒敢出聲,。

  足利自島剛剛帶人下寨。足利自吉便發(fā)現(xiàn)最早入陣的僧兵與后來的道兵相向而沖,,很快合兵一處,。

  此時,僧兵已如長劍深深刺入倭陣腹心,。

  足利自吉臉上的肌肉痙攣一下,,嗓子半啞道:“他們已經(jīng)合兵一處,大概就要全力來攻了,!”

  話音剛落,,即聽對面僧兵的鼓聲隆隆而起,頗有驚風駭雨之勢,。

  陳東一震,,向足利自吉豎起大拇指道:“足利將軍神算哪!他們果真開始猛攻了,,好在您已經(jīng)派四郎將軍出陣了,!”

  與此同時,足利自島亦率領(lǐng)數(shù)百倭寇精兵齊聲吶喊著沖出寨門,,直撲月明,、空明子等僧、道兵,。

  足利自島剛與空明子等人接手,,空明子、月明等人即邊戰(zhàn)邊退,。其他僧兵也仿佛久戰(zhàn)已疲,,紛紛后退。

  待月明等人完全退出倭陣后,,水田里幾乎滿是散亂逃跑的僧兵,。

  而僧兵的鼓聲仿佛不甘心失敗,竟是越擂越急,。聽來猶如困獅怒吼,、傷虎慘嘯。

  再看水田里的僧兵,,卻是鼓聲越急,,跑的越慌。

  寨樓上,,足利自吉的兩只小眼,,則似夜空寒星,開始陣陣閃爍。

  他慢慢抽出腰間太刀,,向陳東道:“少林僧兵已經(jīng)不聽號令了!無令之軍,,即使個個神勇,,也是烏合之眾。此時,,正是亂中取勝的絕佳時機,。我要傾全力追上去,將他們斬盡殺絕,!讓少林寺從此威名掃地,!”

  陳東連忙點頭道:“對對對!這些少林禿驢太猖狂了,!我也隨足利將軍殺出去,,好好的報一報在溫州、海鹽的失敗之仇,!”

  足利自吉忽然掉轉(zhuǎn)太刀,,刀尖直接陳東鼻尖道:“不,不可以,!你——你的部下太爛,,追上去不濟什么事!你還是帶著部下守好這個寨——其實現(xiàn)在這個寨已是單刀可守了,!”說罷,,讓身邊親兵小倭傳令:全力追殺少林僧兵。自己隨即提刀下樓,。

  陳東待他走遠,,看看左右,只有自己的親兵,,遂遠遠地朝他背影啐了一口,,低聲道:“呸!看見人家禿驢敗局已定,,你才去抖威風,!多大能耐?你死去吧,!”

  轉(zhuǎn)眼間,,足利兄弟已率倭寇追過水田,登上了小山,、宗詩他們原先所在的土崗,。眼見僧兵拉棍拖旗,跑的慌慌張張,只是還有鼓聲稀稀落落地傳來,。

  足利自島站在崗頭,,看著眾倭風吹云卷般烏壓壓旋下崗去,心中快意無比,,不由朝拄刀站在旁邊的足利自吉道:“少林僧兵的尚不死心,,人已掉頭的跑了,卻還在打著沖鋒的鼓聲,。這個僧兵的主將,,簡直是死要面子!”

  足利自吉嘴角吊著輕蔑的笑意:“他不是死要面子,,而是早忘了此時該用什么軍令,。不過,他們擂鼓,,尚跑的如此狼狽,,若鳴金,怕是一下子便鳥獸散盡了——我們總算報了海鹽之仇,!”

  又追一程,,僧兵退入來時剛剛路過的那片石林。一部分僧兵循路狂奔,;一部分則四散進入石林,,各尋石筍、石柱,、石筆等躲身,。

  足利自吉率眾追到石林邊,朝足利自島道:“四郎,,少林僧兵已經(jīng)潰不成軍,,開始各尋活路了。進入石林后,,你率一部照直追去,,我?guī)饲宄卦谑值膯誓懚d驢!”足利自島答應(yīng)一聲,,兩人同時殺入石林,。

  足利兩兄弟率領(lǐng)眾倭殺入石林不久,即聽石林外嘡嘡一片鑼響,。足利自島振刀指著僧兵鳴金的方向,,狂笑道:“二兄,少林禿驢的現(xiàn)在才迷過神兒來,,開始的鳴金收兵啦,!哈哈哈,!”

  “此刻,怕禿驢們是有兵難收了,!”足利自吉獰笑著應(yīng)了一句,,遂與足利自島分頭殺去。

  一道鑼聲未歇,,忽聽石林中響起一片獅吼虎嘯般高喝:

  “倭寇——拿命來,!”

  “倭奴,快快受死,!”

  ……

  隨聲,一個個灰衣僧兵個個從石林中現(xiàn)身,,有的仿佛雄鷹捕兔,,從石筍頂凌空躍下,俯擊倭寇,;有的仿佛雄獅出林,,乍從石塔后面縱出,撲向小倭,。僧兵巧借石林地形,,利用自身“拳打臥牛之地”的長處,縱來橫去,、騰上跳下,,忽隱忽現(xiàn)、乍出乍沒,,左邊一個橫腰棍,,右邊一個斜劈刀,前邊一個雷霆擊頂,,后邊一個巨浪掀舟……直打得倭寇暈頭轉(zhuǎn)向,、眼花繚亂,有的哭爹叫娘,,有的嘰哩哇啦亂叫,。

  足利自島正率倭朝小山帥旗直追,乍見那帥旗往回一擺,,正拖棍奔逃的僧兵隨之掉轉(zhuǎn)頭,,返身沖來,竟是氣勢如虹,、迅猛如電,,哪似敗兵散卒的樣子?

  難道中了禿驢詭計,?

  他急忙掉頭呼叫當路指揮的足利自吉,,想要提醒兄長小心,恰是回首張口的剎那,一只黑乎乎,、水淋淋,、臭烘烘、粘巴巴的大鞋子打在口中,。打得他向后一仰,,幾乎栽倒。同時一股惡心翻上嗓子眼兒,,幾欲嘔吐,。

  憑他的功夫,原本可以聽風聞聲避過暗鏢的,,但因當時喊殺聲吵雜,,又加風雨漸強,他根本無法聽到什么細微之聲,,或感覺什么輕疾之風,。況是驚于僧兵突變,回首瞬間,、慌神之際,,毫無防備,所以,,才吃了這一臭鞋鏢,。

  他吐掉臭鞋,驚慌尋視,,見不遠處一個高大的蘑菇形的怪石上,,半仰半坐著一個又老又瘦的和尚,雙腳正在“菇”蓋下悠閑晃蕩,,一只腳上掛著黑色大鞋子,,另一只腳卻光光的,看上去瘦似雞爪——此僧正是大鞋和尚,。小山不準他加入僧兵,,他卻一直尾隨僧兵出征東南,從未遠離,。平時,,他與僧兵互不往來,各隨其便,,倒也自在,。如今,恰遇上顯身手的時候,,他自然不肯放過,。

  石蘑菇附近,,雖有小倭,卻正轉(zhuǎn)“石筆”,、繞“石筍”,,與神出鬼沒的僧兵周旋,根本沒有顧及到石蘑菇上的大鞋和尚,。

  足利自島見大鞋和尚正為自己吞鞋受辱無聲怪笑,,頓時怒火奔竄,揮刀指使群倭迎住返身沖來的僧兵,,自己則一躍三跳,,直奔石蘑菇。

  他本來就是名揚日本的“追風虎”,,腿腳身手極快,,眨眼之間到了“菇”蓋下,揮起雙刀,,劈向大鞋和尚的雙腳,,直欲一下子剁下那兩個臭腳丫,,出口惡氣,。

  大鞋和尚倒也靈巧,倏地一招“珠簾倒卷”,,抬腳一翻,,竟站在了“菇”蓋頂。然后,,歪頭瞇眼,,半撇著嘴,緩緩解下系在腰帶外的一根細鐵鏈,,又脫下另一只大鞋子,,一捏弄,鞋頭探出一把寸許長的利刃,,又把鐵鏈掛在已沒后幫的鞋底上,。喉嚨里嘎嘎兩聲怪笑,一甩鏈,,那大鞋子仿佛吐芯的蛇頭,,直朝足利自島的眉心俯沖下去。

  足利自島也是武功高手,,深知鏈鏢的厲害,。遇鏈鏢,決不能攔腰撥擋,,否則,,便會左撥而鏢頭右來,,右撥而鏢頭左來,如蛇蜿蜒,,極易傷到自己,。因此,他只得一刀自封門戶,,一刀直撥鏢頭大鞋,。

  大鞋和尚見他撥鏢頭封門戶,應(yīng)招到位,,一抖鏈,,鏈頭的鞋鏢又嘩啷中道退回。他再順勢一掄,,兜個圈子,,化成一招“秦王趕山”,斜砸橫掃過去,。

  “追風虎”急忙撤身一躲,,鞋鏢飛轉(zhuǎn)而過。他乘機進步一躍,,想要飛身而上,,偏偏他又沒有二兄長“跳蚤虎”的跳高本領(lǐng),騰身只及石蘑菇高一半,,便笨重落下,。鞋鏢則又順勢一個“金鉤投海”照頭頂打下來,。他不敢怠慢,,急忙施展追風快招,進身“菇”蓋下掩身,。

  如此一個上,、一個下、一個靜,、一個動,、一個閑、一個忙,,繞著石蘑菇周旋起來,。

  另一邊,足利自吉也與月明殺得難舍難分,,不辨伯仲,。出征前,月明曾聽宗詩和月清講過海鹽城外月空大戰(zhàn)足利“三虎”的故事,,得悉其中的“跳蚤虎”諳熟少林功夫,,而且在少林“飛虎刀法”中加入自創(chuàng)招式,,甚是刁悍,所以,,兩人一來一往拆過十幾招后,,月明就感覺此人刀走少林招法,有可能就是足利自吉,,便乘隙問道:“盜技賊,!莫非你就是戰(zhàn)我?guī)熜值摹Q虎’足利自吉?”

  足利自吉愣了一下,,竟面不改色應(yīng)道:“本將軍便是‘跳蚤虎’,,卻不是盜技賊,我大日本從來不以盜技為恥,!敢于師敵長技,、用于自強,足見我大日本武士非凡胸襟,!”說著,,手中刀法愈加兇狠。

  真是盜亦有道,!但細品又有些道理,。月明刀來棍迎之際,又斥道:“可你卻不該盜了鄰家之火,,又燒鄰家之屋,!這不是欺師滅祖嗎,?”

  足利自吉卻陰冷地格格一笑道:“師敵便是為了殺敵,。何來欺師滅祖?既盜鄰家之火,,便要燒鄰家之屋,,否則盜火何用?”

  完完全全一副強盜嘴臉,,真是無恥之極,!可惡!可惱,!可恨,!更可殺!月明聞言一陣惡心,,乘著一招“棍挑山河”,,撥開對方倭刀的剎那,呸,!一口惡痰直朝“跳蚤虎”臉上吐去,。隨即道:“我今日就將你這欺師滅祖的惡徒正了少林家法,!”

  足利自吉側(cè)臉一閃,那口痰竟落在脖子上,,再經(jīng)雨水一沖,,動作一震,痰竟緩緩?fù)珉胃C里下滑,,又粘又癢,。弄得他渾身不自在,不免大生氣惱,,可在大戰(zhàn)之際,,又不敢騰出手來去擦,他只能擰脖子勾頭,,排解不適,。手中的刀法也隨之彎來繞去,顯得有些變形和散亂,。嘴里卻恨恨道:“上次你師兄打敗我,,乃是由于城頭簫聲教他。此番,,你無簫聲可依,,竟以痰助勢,少林功夫何以萬物皆兵,、如此無賴,?!”

  月明吐痰,,原本出于憤恨,,并無以痰助勢之意。但見“跳蚤虎”一痰在頸,,竟不自在到刀法變形,,又聽他如此一說,不免心中霍然一亮,。他素有痰疾,,喉中粘痰也就特多。加上他又練過專用口吹的竹筒飛針,,口鏢功夫極其了得,。如今“跳蚤虎”草木皆兵,竟把這口痰當作少林功夫,,自己又何不因病取勢,、化短為長,以痰為鏢,,即物成兵呢,?于是,,他招式一變,少林棍走中,、下路,,迫使足利自吉頻頻中撥下攔,露開上路面門,,他則照定“跳蚤虎”的雙眼,,左一口,右一口,,痰痰成鏢,、飛射而去,弄得足利自吉捂頭閉眼,、躲避不暇,。一會兒,臉上,、頸上,、眼上便落滿粘痰,使他呲牙咧嘴,,極其難耐,。嘴里不由失聲驚叫:“少林飛痰好生厲害!”有心也吐痰反攻,,偏偏自己又沒痰可吐,。他不明白月明痰多,是因病所致,,竟至于暗暗驚嘆:“少林飛痰,,真乃神功絕技。如此打下去,,禿驢痰鏢取之不竭,、用之不盡,,自己怕要粘痰蒙面,,不辨東西南北,如何能勝,?”便想虛進幾招,,退避開去。

  月明見他招法已亂,,不由笑罵道:“盜技賊,!你僧爺爺?shù)摹w痰神功’,怕是你到死也難盜去,!”說著,,見“跳蚤虎”亂刀狂劈,,已失章法,料他是要以進為退,,乘機抽身,,便“啪!”地一痰飛出,,待他一側(cè)臉,,倭刀砍在旁邊石頭上的剎那,順勢騰出一掌,,“斬金斷玉”橫劈在倭刀側(cè)面,。咔嚓一聲脆響,那把大刀竟然斷為兩截,。

  早已滿臉是痰,、面目全非的足利自吉更是驚得渾身一顫:少林鐵掌,何以快似利刃,?少林僧兵,,又何以渾身是兵?他正驚恐不已,,卻聽四弟足利自島在不遠處驚慌大叫:“二兄,,我的已被刁僧禿驢所困,快快的布設(shè)‘蝴蝶陣法’,,趕走少林禿驢,!”

  真是昏了頭!蝴蝶陣法乃是密集陣法,,講究群體協(xié)攻,,在平坦地勢布陣最見奇效。如今,,在這石林之中,,如何布陣?這里最適用的就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少林禿驢正是利用這地形,避短揚長,!足利自吉暗自感嘆著,,已悟出中了僧兵“引蛇出洞”、“移天換地”的計謀,,不由急叫道:“四郎快退,!我們中了少林禿驢詭計!”自己也隨即丟下斷刀,獨持右手短刀,,轉(zhuǎn)身跳開,。

  倭寇一般手執(zhí)雙刀,一刀長,,稱之謂太刀,,主要用于搏殺攻擊;一刀短,,用來輔攻,、自衛(wèi)和戰(zhàn)敗自殺。足利自吉見折了太刀,,知道再無勝算,,所以,才施展“跳蚤虎”的本領(lǐng),,騰身而去,,哪知剛一落地,便有三把劍從左,、右,、前三個方向同時攔來。

  他抹一把眼上粘痰,,環(huán)顧一下,,見是三個道士,稍稍喘了口氣,,以為只要不是少林僧兵或僧將,,便好對付一些。因為后有月明,,他只有向前,,遂一騰身,刀尖外伸,,空中打著斤斗,,撲向正前方的攔路道士。這一招叫“刀滾繡球”,,是“跳蚤虎”自創(chuàng)刀法之一,,過去用它開路,幾乎無人能敵,。但往日是雙刀外伸,、長短相輔,隨身翻轉(zhuǎn)起來,,兩層刀光刃環(huán),甚是兇悍。今日因缺了長刀,,便顯單薄,。更兼這三個道士亦非凡庸,依然緊逼不放,。正前方的道士撤身一躍,,跳在身后石筍頂端,然后劍尖朝下,,等待“跳蚤虎”翻過來時,,來個“哪咤探海”,,由上往下扎刺,。左、右兩個道士,,則隨足利自吉翻轉(zhuǎn)向前,,仿佛是“跳蚤虎”的兩個車輪。待足利自吉翻到石筍下落地之時,,三把劍正從正上和左后,、右后三個方向刺到。

  行家看門道,。月明在后看得明白,,知道足利自吉三劍必中其一了。腳下便緩了步子趕過去,。

  果然,,足利自吉急忙往右前方一跳,首先躲開頭頂要命的一劍,,右手短刀,,同時往后一撩,勉強撥開右側(cè)來劍,。左背卻沒遮沒攔,,實實在在中了一劍。他慘叫一聲,,踉蹌而逃,,右前方恰好奔來數(shù)十個倭寇,迎住月明和三個道士,,將他救下,,架著退往右林外面。他見外面又來一股小倭,,以為是陳東派來的援軍,,失魂落魄地急急道:“快,!快!快去救我家四郎出來,,退保山寨,!”

  卻聽對面的一個小倭哀泣道:“足利將軍!山口寨子已被僧兵奪去了——”

  “什么——”足利自吉慘叫一聲,,頓時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好一會兒醒轉(zhuǎn)過來,,見自己躺在一個帶著青枝綠葉的竹架上,,正被小倭抬著攀爬南山,又恨恨咬著牙大罵陳東是窩囊廢,。然后,,又問四弟足利自島退出來沒有。

  竹架旁邊的一個小倭頭低聲啞嗓道:“自島將軍的幾個親兵剛剛追上來,。他們說,,自島將軍被一個使鞋鏢的老和尚和一個使三股叉的壯年和尚夾擊——已經(jīng)陣亡了!”

  “混蛋——”足利自吉狂叫一聲,,猛一翻身,,掉下竹架。

  小倭們慌忙把他重新抬上竹架,,他卻搖著頭惡狠狠嚷道:“傳,、傳我將令,讓,、讓所有逃出來的四郎親兵,,統(tǒng)統(tǒng)地、統(tǒng)統(tǒng)地剖腹自殺,!就在這里,,就在這里,我要親眼看著,!”

  很快,,六個小倭被押到足利自吉的竹架旁,一個個上身裸露,,面色鐵青,。

  足利自吉半喘著粗氣,陰狠狠低吼:“四郎三百親兵,,只有你們,、你們幾個是大日本武士的恥辱!主將陣亡,,你們有,、有何面目逃生回來,?跪下!”

  六個小倭齊刷刷應(yīng)了一聲,,撲通跪在竹架旁,,皆從腰間抽出短刀,,雙手握定刀柄,,一翻腕,刀尖直頂著自己胸口,。

  “動手吧,!你們多活一刻,大日本武士便要多蒙羞一刻,!”

  六倭并未動手,。正對足利自吉頭部的小倭一勾頭道:“請足利將軍為我們六人選定介錯!我們便即刻動手,!”

  介錯,,就是剖腹自殺武士的助手。剖腹武士往往在剖腹后不能馬上斃命,。為減輕剖腹者的痛苦,,便由一個助手迅速砍下他的頭顱。

  “介錯,?你們還有面目請求介錯,?!”足利自吉惡狠狠道,,“不用那么麻煩,,本將軍便是你們的介錯!可以動手了,!”

  “嗨,!”六小倭齊答一聲,刷地同時一進刀,,刀尖皆從后背透了出來,。而后,有的前栽,、有的后仰,,盡皆倒在雨地里,竟有四人在地上哼哼著痙攣不止,。

  旁邊的小倭正要揮刀砍下他們的頭顱,,卻被足利自吉喝住。他仇恨地瞥了六個剖腹小倭一眼,,黑冷道:“我們走,,讓他們慢慢地死,!這就是拋棄主將逃生的下場!”

  足利自吉等人退走多時,,石林中的戰(zhàn)事才告結(jié)束,。

  小山下令乘勝前進,直攻山口寨子,。僧兵士氣大振,,勢如狂飆,一路雷霆滾滾,、浪濤洶涌,,撲向山口。

  月明率僧兵很快登上小山反傳軍令的那個土崗,,卻見水田對面的寨子上飄著佛門的黃旗幟,,他不知怎么回事,懷疑倭寇有詐,,連忙派僧兵報知小山,。小山、宗詩等人趕到土崗,,瞭望一番,,也惑然不解,便傳令暫停進軍,,先由月明帶僧兵近前探看一下再說,。

  月明等人到寨下詢問一番,即回來興沖沖稟報說,,是五臺山貞行和尚率領(lǐng)300僧兵占了寨子,。他們先來伏在北山,乘少林僧兵引出寨內(nèi)倭寇主力后,,襲取了寨子,。此刻,貞行正在寨內(nèi)等小山元帥及少林僧兵入寨,,共賀勝利,。

  小山點點頭,傳令僧兵前進入寨,。

  僧兵前鋒行過水田,,登上寨前平地,寨內(nèi)僧兵也魚貫而出,,列隊相迎,。最前面兩個僧人年約四十上下,均是魁梧身材,、白凈皮膚,。只是左面一個眉目英挺,,面龐微削,長長的下頦上掛著短須,,顯得神氣洋洋,;另一個眉濃目黑,冬瓜臉微微下垂,,滿面沉郁之氣,。

  見小山當頭過來,長下頦僧人很瀟灑勁健地一合什道:“想必老法兄便是僧兵元帥小山公吧,?我乃五臺山僧兵統(tǒng)領(lǐng)貞行,!”一指旁邊冬瓜臉僧人,,又道:“他是副統(tǒng)領(lǐng)貞靜,。”

  小山也將僧兵將領(lǐng)及空明子等人向貞行二人做了引見,。

  又客套幾句,,貞行說寨內(nèi)已準備下齋飯,即邀小山及僧,、道兵大眾入寨用齋,。

  齋席上,貞行,、貞靜與小山,、宗詩、月明,、行毅,、空明子共坐一席。

  貞行以東道主的姿態(tài)致詞,,說剛剛拿下倭寨,,諸事匆忙,齋飯簡單,,還請大家見諒,。眾人也是一番客套,開始用齋,。

  見小山提箸之間若有所思,,貞行微笑一下道:“也許小山公有所誤會——五臺僧兵之所以未到少林寺會合,實因五臺僧兵為國立功心切,,想早一點殺倭救民,,才匆匆先行南下。半道接到總督張經(jīng)大人手令,,便直接趕來救援桃渚,。探知山口倭寇屯以重兵,,我們便伏兵北山,等待時機,。正好你們隨后趕來引出倭奴,,我們這才得以奪寨拿了頭功!實出意外,,并非搶功,,還請小山公見諒!今日合兵之后,,五臺僧兵愿為僧兵前鋒,。”言語間,,左顧右盼,,頗顯自負。

  空明子見他們討了少林,、桐柏僧兵和中岳道兵三家的便宜,,卻又自鳴得意,自稱首功,,便頗感不屑,,故意轉(zhuǎn)臉朝月明揚聲道:“佛兄啊,!有些世俗之事,,常常讓我搞不明白——年年廟會看戲,我都在想:事有事因,,戲有戲本,,沒有寫戲人的戲本,就不會有戲,。足見寫戲人才是一戲之本,、一戲之根、一戲之魂,,所以,,一出戲放彩賣座,應(yīng)該是寫戲人揚眉吐氣,、大紅大紫才對,,可結(jié)果往往是戲子爭俏臺上、風光無限,,寫戲人卻寂寞臺下,、默默無聞——你說,這是什么道理?”

  月明聽出他話里有話,,笑道:“這就是世俗,!我們是出家人,自然是搞不明白,!”

  空明子馬上掉頭又問貞行:“五臺山是文殊菩薩道場,,文殊菩薩又是佛家智慧之神。貞行佛兄乃五臺山伴侍文殊菩薩的高僧,,應(yīng)該有解開這一世相的智慧吧,?”

  貞行立時面生慍色。他明知空明子在借戲譏諷自己,,卻又不好正面回擊,,便揚眉道:“道兄乃出家之人,怎么總勞心世俗之事,?怕是有點不務(wù)正業(yè)吧,!”

  空明子正要啟唇反擊,卻聽小山道:“還是少議論些題外話吧——貞行法弟,,五臺僧兵奪寨有功,,的確可喜可賀。但本帥卻要責備你幾句:三軍之所以成為三軍,,乃是綱紀所維。軍中最忌義氣用事,、爭功亂紀,。無紀之軍,即便僥幸一勝,,最終還要大敗,。所以——”

  貞行一直垂著眼簾淡淡笑著,既像聽不懂,,又像聽不進去,,冷不丁接口道:“自今而后,法弟一定加強五臺僧兵軍紀,,不能只求僥幸一勝,。今日,我們既然已經(jīng)會合,,五臺僧兵愿做前鋒,,為我僧兵抗倭開道!”

  月明抬頭瞟了一眼貞行,,停下筷子,,無聲一笑,想張口說話,,見小山已開口,,便看著他不再作聲,。

  “你們做前鋒恐不合適!”小山淡淡道,。

  貞行立刻梗起脖子道:“怎么,,難道五臺僧兵不如少林僧兵?”

  小山搖搖頭:“那倒不是,!天下僧兵各有獨到之處,,并無高下優(yōu)劣之分?!?p>  那我們五臺僧兵為何就偏偏做不得前鋒,?恕法弟直言,元帥既為朝廷欽點,,這先鋒官就應(yīng)該擇優(yōu)選定,。以我看,最好由少林,、五臺,、桐柏三家僧兵比武選出,才能服眾,!“說著,,瞥一眼桐柏僧兵統(tǒng)領(lǐng)行毅。

  行毅倒是憨厚笑笑,,直管垂頭用齋,。

  月明反而點頭笑道:“貞行法兄若能勝月明,月明肯定拜服,,讓出這先鋒官,。不過,我這先鋒官也是臨時借來的,!還不知我?guī)煹茉虑濉嬲南蠕h官會怎么想呢,?”

  空明子本就看不慣貞行傲慢自大,惱他說自已“不務(wù)正業(yè)”,,如今又見他遍點少林,、五臺、桐柏三家僧兵比武,,唯獨剩下中岳道兵不提,,認為是看不起道兵,頗感羞辱,,遂直面貞行道:“既比武,,便各家有份,何以單單不提我中岳道兵?”

  貞行故意側(cè)目一笑道:“我們是僧兵比武爭先鋒,,關(guān)道兵何事,?”

  空明子臉色陡變,虎地站了起來,。

  小山臉上也變色道:“如今戰(zhàn)事正緊,,無暇比武選定先鋒。他日若選,,便無論佛,、道,盡皆有份,!”

  空明子這才消氣坐下,。

  貞行頓時滿面尷尬,悻悻道:“堂堂佛門僧兵,,若允道兵為先鋒,,僧兵顏面何存?我五臺僧兵決不與道兵為伍,!”

  空明子又一把攥緊拳頭,。

  小山正色道:“既如此,法弟還是率五臺僧兵自成一路吧,!氣貴暢,、不貴塞,宗書愿舒法弟之氣,!”

  貞行目中亮光一閃,,覺得正中下懷,噌地站起,,啪一合掌:“既然元帥發(fā)令,法弟愿意率五臺僧兵獨擋一面,!”

  小山一擺手,,字字明朗道:“這不是本帥將令!老納的意思是:你擅行進止,,不協(xié)諸將,,尚不宜與我們合兵一處?!?p>  一言既出,,不光貞行、貞靜二僧愣住,,就連宗詩,、月明、空明子、行毅等人也吃驚地看著小山,。一時,,眾人默然。

  小山,、貞行各率僧兵趕到桃渚千戶所城時,,恰與俞大猷派來增援的一部官軍相遇。圍攻桃渚城的倭寇因聞足利兄弟失敗,,有僧兵西來,,又聞俞大猷麾下一部從健跳所南下,恐兩面受敵,,早已東退入海,。

  宗畫、月滿與守城官軍,、鄉(xiāng)兵迎出城門,。小山、宗詩,、月明等人一見二人,,吃了一驚,幾乎不敢相認,。宗畫原本玉面堂堂的一張臉,,如今內(nèi)凹發(fā)青,顴骨則水落石出般凸起,,下頦黑森森一層胡子茬兒,,憔悴的仿佛一年長了十歲。月滿也深了眼窩,,厚嘴唇上滿是口瘡,。眾人俱是心疼不已。又聞跟二人來臺州的十余名少林僧兵已全部陣亡,,更是傷痛不已,。

  入城后,小山問及宗畫他們在臺州練鄉(xiāng)兵,、抗倭寇的情形,,多是月滿回答。宗畫一如在少林寺時寡言少語,,只是在月滿說完后,,他才滿面愧容地說自己在京逗留日久,致使朝廷懷疑自己曾經(jīng)刺宮,,給少林添了麻煩,,請求方丈原諒,。

  小山自是一番撫慰。

  月明平日素敬宗畫,,又因宗畫先到浙江,,熟悉倭情,便主動讓先鋒給他,。

  宗畫卻說他和月滿僅帶了十余名僧兵都不能保全,,實在愧對少林,不堪為將,,所以,,堅辭不受,情愿做個一般僧兵,。

  小山亦不相強,,只說宗畫做個普通僧兵是大材小用了,不如到左營與空明子共領(lǐng)道兵和一部僧兵,。

  哪知宗畫一聽道士字眼,,冷冷橫了空明子一眼,一口拒絕小山,。說他更愿意到后營,,接替月明原任的殿后僧將。

  小山不知何故,,皺眉遲疑了一下,,才勉強點頭。

  空明子亦面色怏然地瞟宗畫一眼,。他不明白,,貞行、宗畫兩個英挺出眾的僧將,,何以都對道兵深懷抵觸,。默忖一會兒,猜測可能是因為陶仲文之流壞了道家名聲,,才使二人對道兵深懷偏見,,不免暗暗一聲嘆息。

  依照總督手令,,僧兵協(xié)助官軍擊退臺州倭寇后,就要速返杭州,,在西湖中熟悉舟楫,,練習(xí)水戰(zhàn),準備隨時用兵河蕩湖海之間,,因此,,小山當即傳令:晚飯后僧兵早早安歇,,次日一早,即北返杭州,。

  宗畫聞言,,愣了一下,想說什么,,張張口卻又遲疑不語,。

  入夜,小山半臥榻上,,思及白晝宗畫對空明子莫名其妙的敵意眼神,,頗覺憂心忡忡。一軍之中,,諸將不和,,便很難協(xié)力對敵。關(guān)鍵時候,,甚至?xí)O誤戰(zhàn)機,,禍害三軍。一事揪心,,竟怎么也不能入睡,。思緒不由漫漫回溯。

  十年前,,十七歲的宗畫衣衫襤褸,、蓬頭垢面闖入少林寺,說自己父母早亡,,孤身流浪多年,,泣請削發(fā)為僧。當時的方丈虛白禪師見他相貌不俗,,便親行剃度,,收為弟子,加意培養(yǎng),。宗畫倒也聰明天成,、禪武并進,短短幾年,,便被委以重要僧職,。小山接任方丈后,更是將他提拔為西堂僧,。這宗畫平日做事倒也干練過人,,偏是整日冷眉冷臉、寡言少語,,性情孤僻,、頗不合群,。問他有什么心事,他也常常搖頭不答,。

  這倒還沒什么,,自打朝廷調(diào)僧兵出山開始,宗畫便由孤僻變得有些怪異:先是拒絕加入僧兵出征東南,;后是奉命進京為月忠辨冤,,卻擅自逗留京城,引出朝廷疑他曾經(jīng)刺宮的事端,;再后是潛入皇宮救虹兒,,不避嫌疑,帶虹兒南下,,竟又主動留下抗倭,;如今卻又不愿擔任僧兵先鋒,堅拒與空明子等道兵為伍……種種異常之舉,,實在讓人頗費猜測,。

  小山甚至懷疑,首批抗倭僧兵出山前,,朝廷調(diào)兵圣旨的遺失和神秘復(fù)現(xiàn),,都與這個性情怪僻的年輕師弟有關(guān)。

  在寺為僧,,性情古怪一些也就罷了,。可如今一到僧兵軍營,、戰(zhàn)陣之上,,若再一如既往、我行我素,,怕就要誤己誤人,,甚至殃及僧兵全軍,害及抗倭大局大計了,!

  小山越想越覺有必要趁此暇隙,,找宗畫深談一次。

  打定主意,,即刻出門,。轉(zhuǎn)過街心鼓樓,走進宗畫所住的院落,。他見除了宗畫住的正房,,其它各房都亮著燈,僧兵們顯然還都沒睡,。

  輕輕敲了兩下房門,,里面沒有應(yīng)聲。

  是睡熟了,?還是壓根不在屋里,?宗畫帶領(lǐng)鄉(xiāng)兵協(xié)助官軍堅守桃渚多日,也許累壞了,,乍一輕松,,睡的早些也是自然而然的事。他這樣猜想著,,試著推門,,想悄悄進去看一眼,如果真是如此,,便不再過多打擾,。至于要說的話,留下等合適的時侯再說,。

  門,,應(yīng)手開啟。

  他摸著走進去,,并不聞宗畫慣有的鼻息鼾聲,。

  宗畫不在?

  他摸黑兒找到燭臺,,點著,。亮起的屋子里果真沒宗畫的影子。

  守城惡戰(zhàn)多日,,難得這樣一個休息時間,,他不歇息,跑哪兒去了,?

  小山猜測著,,從屋里走出來,又敲開一個廂房房門,。向房中僧兵打聽宗畫去了哪里,?

  僧兵們盡皆搖頭。

  小山懷著失望,、疑惑走出院門,,尋思僧兵各將中,唯有宗詩與宗畫相處稍多一些,,找他談?wù)?,也許能了解宗畫一些隱衷,遂又折往宗詩處,。

  宗詩的窗子倒還亮著燈,。

  他走過去,,卻聽里面?zhèn)鞒銮逦恼f話聲。

  “……真的不是你嗎,?我以為,,你心事細密,這種事,,也只有你做得,!”明顯是宗畫的聲音。

  “的確不是我,。你我?guī)熜謳煹?,有事我盡可以明著幫你,有什么好遮掩的,?,!”這是宗詩在回答。

  小山不知他們談的什么事,,怕冒然闖進會打擾他們,,不由停下腳步。

  “不過,,你說的那個秀才,,我倒碰上幾回?!边€是宗詩的聲音,。

  “這么說你認識他?他是你的朋友,?”又是宗畫的聲音,,語氣有些急切,明顯在打聽一個人,。

  又聽宗詩道:“我不認識他,。但他卻幫我和僧兵多次,應(yīng)該是個江湖義俠吧,!”

  接著是宗畫質(zhì)疑的聲音:“你既遇見他幾次,,怎么會不認識?”

  “都只是一個背影嘛,!一個繡著竹枝翠葉的月白袍背影——虹兒跟你說起的那個秀才,,確實也是穿的竹枝月白袍嗎?”宗詩的聲調(diào)里充滿驚奇,。

  “她說的就是竹枝月白袍,。”宗畫的口氣很肯定。

  宗詩又道:“這個秀才——應(yīng)該是俠士,,好像對少林僧兵特別關(guān)照,。不過,用你的名義幫虹兒,,又是留銀兩,、又是租房屋,這也未免幫的太徹底了,!莫不是他鐘情于虹兒了吧?”

  “那他又何必用我的名義,?”宗畫的口氣里顯然有些不快,。

  “怎么,師兄不高興嗎,?”

  宗畫道:“是有些不高興——他假托我的名義幫虹兒,,容易讓虹兒誤解我有什么意思嘛!不過,,虹兒已經(jīng)知道秀才與我無關(guān)了,。這事雖過去已久,卻一直埋在我心里,。我也早想問你,,卻因戰(zhàn)事和分隔,耽擱至今,。今日聽你如此一說,,我們今后倒要留心這個秀才,也許可以訪出蹤跡——我還有事,,不再打擾你了,!”

  小山這才聽出宗畫是在打聽一個穿竹枝繡袍的秀才,似乎這秀才還跟宗詩,、跟虹兒有過什么牽連,?這會是一個什么秀才,值得他們深夜議論打聽,?他正覺得奇怪,,房門打開。宗畫從屋里出來,,迎面看見小山,,愣了一下道:“方丈是找雨山師弟的吧?”

  小山道:“本來找你說話,,見你不在屋里,,才來這里,恰好聽你們說了幾句,你既有事,,就先忙你的吧,!我隨后再找你!”

  宗畫也不客氣,,竟合什一禮,,急匆匆而去。

  次日一早,,小山升帳點卯,,準備拔營北去杭州,卻偏偏宗畫沒了人影,。

  小山和尚,,曾三次從軍戰(zhàn)倭,受到皇封,,現(xiàn)在少林寺山門前的旗桿石,,傳說就是小山和尚受皇封的遺物。

  ——張國臣《少林文化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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