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算是戰(zhàn)車里比較大的房間了,。
進門先是一節(jié)過道,,過道兩邊各放著一面架子,這架子極其高,直接到天花板上,,兩面架子夾著一條過道,過道寬度將將夠兩人并肩,這樣一來便顯得整個空間十分狹小。
過道左邊架子擺滿了藥劑瓶,,棕瓶透明瓶,廣口瓶細口瓶,,各種品類,,各種規(guī)格,有些插著膠頭滴管,,有些塞著軟木塞子,。
右邊架子上則擺著各類標本,蟲子的,,植物的,,真菌的。
還有許多人的器官,,干癟的頭,切開的手掌,,血管烏黑的心臟,,甚至還有泡在福爾馬林里的死胎,。
一些特殊藥劑需要避光儲藏,所以過道里一般不開燈,,只能靠著盡頭房間傳過來的丁點光亮,,這光傳到這頭時就已經很弱了,整個過道便顯得格外昏暗,。
昏暗的光線加上恐怖的標本,,狹小的空間里,人走在其中,,不覺陰風陣陣,,背脊發(fā)涼。
冥冥之中似有什么詭異之物貼在自己背后,,最深沉的黑暗里,,那看不見的角落,若有若無著細碎的,、窸窸窣窣的聲音,,脖頸處似乎還有若有若無的騷癢,仿佛有毛發(fā)在輕輕觸碰,。
頭皮一陣發(fā)緊,,耳朵也尖了,卻不敢回頭,,只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往前走著,,四肢不覺變得僵硬,全身冷汗直流,。
這冷汗浸到衣里,,把衣服黏在皮膚上,陰冷潮濕的空氣便透過這濕衣服刺了進來,,全身針扎一樣疼,。
“滴答、滴答,、滴答……”
又不知從哪里傳來的滴水聲,,本來就細微的聲音,在這無聲無息的黑暗里便顯得格外刺耳,,仿佛一下一下的滴到人心里,。
這一刻,仿佛連人的體溫也失去了,,只剩一顆心臟狂跳,。
腳步不覺加快,而這腳步聲又在這狹小的空間里不斷回轉。
“嗒,、嗒,、嗒……”
隱約間,仿佛有另一道隱秘的腳步在刻意和自己重鳴,,停下來,,仔細聽,又沒有,,剛走一步,,這讓人發(fā)毛的感覺又起。
這下大氣都不敢出一口了,。
屏著氣,,加速走完這節(jié)過道,接著便豁然開朗,。
里間是一間開闊的房間,,白亮的房頂,白亮的墻壁,,白亮的地板,,一排排日光燈把整個房間照得格外白亮。
這頭的白連著過道的黑,,就好像從地獄走到天堂,,緊繃的神經一瞬間放松,整個人便虛脫了,,直想癱坐在地上,。
仔細看這個房間,房子里先是靠墻一線桌子,,桌子上擺滿了各種各樣復雜的器械,,房間中間卻擺著一個巨大的玻璃房,玻璃房密不透風,,里面紅霧濃郁,,看不清有什么,只能聽見咕嚕咕嚕的氣泡聲,。
房頂一角接著一根手臂粗的排氣管,,排氣管另一頭又接著一溜巨大的蒸餾儀。
紅色煙霧從排氣管被吸出,,經過蒸餾儀一連串蒸餾后,,在末尾變成一滴滴暗紅色液體,不斷滴入一個細頸玻璃瓶里,。
玻璃瓶已經被盛滿大半了,,看起來這蒸餾儀已經蒸餾很久了,。
玻璃房不遠的一張桌子處,阿保機正撐著腦袋眼巴巴地看著,,一晚上沒睡他的眼睛里都是血絲,,但他的精神格外亢奮,。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又過了一會兒,玻璃房里紅色的煙霧慢慢淡了,,里面若隱若現一個人形,,虎背熊腰,似乎是個壯漢,。
再過一會,,紅色煙霧再淡些,終于能看到那“壯漢”的真面目——那是一個全身穿著石棉防護服的人,,那防護服又厚又重,,穿上之后整個人便顯得十分巨大,動起來又很笨重,,搖搖晃晃的,,滑稽可愛。
等那紅色煙霧徹底沒了,,這才發(fā)現玻璃房底原來是一個巨大的池子,,池子里都是紅色的液體,紅色的煙霧便是從這水里冒出來的,。
而水池中央,,放著的正是那顆母蟲的黃色晶核。
千年之前,,蟲潮爆發(fā),,蟲潮席卷世界,人類社會遭受到蟲群毀滅性的沖擊,,普通火器根本無法擊穿蟲子的甲殼,,在壓倒性的力量面前,人類幾近陷入絕望,。
直到晶石槍,、晶石炮這些劃時代的武器出世,人類才終于在蟲群面前有了勉強的自保之力,,在晶石武器往后迭代五六次后,,人類才終于能從正面對抗蟲群,而后紅藥出現,,更是大大的提升了人類的戰(zhàn)力,,人類開始大規(guī)模的掃蕩蟲群,。
然而晶石并不是完美的,甚至還有極大的副作用,。
晶石以及晶石衍生品,,包括晶石武器、紅藥,,都俱有毒性,,學名叫‘晶毒’,其作用緩慢,,卻無解,。
晶毒會在長久的與晶石接觸中緩慢地侵入人體,被侵蝕者會變得狂躁,,極具攻擊性,,直至于完全喪失理智,成為瘋魔,。
注射紅藥則大大的加速了這一進程,,用晶石武器鬼化大概需要十幾年,而用紅藥,,只要四五年,。
被晶毒完全侵蝕的人,被叫做‘蟲鬼’,。
從第一次蟲潮到第二次蟲潮,,有多少人受晶毒的侵蝕失去理智,化為蟲鬼,,嗜殺成瘋魔,?
那時候的人們談兵色變,稍微有點背景的人根本不會想去參軍,,只有最窮,,最苦,最沒有活路的人,,才會為了那丁點入伍金和軍餉,,注射那管如同砒霜一樣的紅色藥劑,端起那把必把自己變成蟲鬼的晶石槍,。
亂世中最不缺的就是這種人,,亂世人命如草狗。
軍隊內部對待蟲鬼也異常殘酷,,有點苗頭便會按殺,,軍方把這叫做‘榮譽死亡’。
一旦有人出現間歇性的失去神智,,這就代表他要鬼化了,,這時候就必須立即清除,。
這種人自己主動上報還好,軍隊會給一筆還算過得去的‘榮譽金’,,再加上入伍金,、撫恤金和存下來的軍餉,也是一筆不小的錢,,其家人也有了點在亂世活存的資本,。
一旦隱瞞不報,不但本人會被亂槍打死,,其家人也會被驅逐野外,,自生自滅,。
哪怕采取如此嚴厲的措施,,軍隊防鬼化效果依舊不佳。
許多來參軍的軍人本來就孑然一身,,無牽無掛,,用家人來威脅根本就是個笑話。
也有許多人是被家里人逼著參軍的,,就為了那點入伍金,,他們與家里大概率鬧翻,他們根本就不在乎家人,。
更要命的是軍隊這種毫無溫度的暴力鎮(zhèn)壓制度,,導致許多老兵心有戚戚焉,看著自己昔日的戰(zhàn)友不是被蟲子吃,,就是被自己的長官殺,,這些老兵幾乎能看得到自己未來的命運,他們本能的想要逃跑,,有的人甚至聚眾嘩變,。
這些情況都給軍隊帶來了無可估量的破壞,軍隊一方面要與蟲群作戰(zhàn),,另一方面又要應付內部軍人層出不盡的鬼化,,左支右絀,苦不堪言,。
解決這個問題的人,,是神農谷的創(chuàng)始人,孫益先,。
孫益先,,天華帝國末年人氏,一說又名孫思邈,,其實不考,。
孫益先出生天華帝國西北大漠龍門城,,其祖其父都是龍門城里唯一的醫(yī)生,醫(yī)學門第,,聲名顯赫,。
孫益先自幼熟讀醫(yī)典,八歲就能抓藥熬湯,,十二歲就能坐堂問診,,被十里八鄉(xiāng)傳為醫(yī)學神童。
十八歲時,,蟲群圍城,,龍門城破,全城死絕,,只有孫益先幸免,。
之后他流落到西路軍中,時任西路軍指揮長的秦國開國皇帝嬴非看中,,成為西路軍首席軍醫(yī),。
當時的嬴非深深被士兵鬼化所困擾,便委托孫益先解決這個難題,,孫益先答應了,,他獨自領走一個小隊,到了一個誰都不知道的地方,,專心研究晶石去毒,。
這一研究,就是四十年,。
直到西秦帝國第十三年,,西秦帝國第二任皇帝上任后五年,孫益先才終于研究出了蟲晶去毒化的方法,,而后更是依據這種方法制取了能和紅藥毒性對沖的制劑——藍藥,。
孫益先無疑是偉大的,他完全可以學習天機塔把持晶石去毒化方法和藍藥配方,,成就一方勢力,,但他選擇將這些全部公諸于世。
從此之后,,世間每一個人都能有機會用上藍藥,,這也為后世紅藥的大規(guī)模鋪廣埋下伏筆。
生存權利不再為小一部分人所壟斷,,有了藍藥,,每個人都可以打紅藥,使用晶石武器,,憑本事生存,。
孫益先本人卻因為長久和蟲晶接觸,,身體早已經被晶毒侵蝕,全靠藥物支撐,,到了后面,,他的精神已經被晶毒折磨到奔潰,配方公布沒多久,,他便飲彈自殺了,。
其后人依據其遺志創(chuàng)建了神農谷,將晶石去毒化方法和藍藥配方精進迭代,,并公之于眾,。
由于神農谷在西秦域內,西秦便成了東大陸上唯一一個有底氣向天極塔說不的國家,,其他各國為了生存,,基本都大開國門,任由天極塔立會傳教,,發(fā)展信徒,。
然而神農谷自立派以來就保持中立,從不參與外界的政治與爭端,。
‘懸壺濟世,正德慎行,?!?p> 神農谷立派八字教訓,由孫益先親筆寫下,,并被每一代神農谷人視為最高行為準則,。
如此作為,以至于西秦只能憑其名御敵,,不得借其力對外攫取利益,,這讓歷代秦王都大為惱火。
西秦王室有意和神農谷加深聯系,,便派宗室子弟和神農谷孫家聯姻,,孫家不想和西秦牽扯過深,又不好直接拂秦王的面子,,就讓其侍奉家族顧氏和西秦宗室聯姻,,這一習俗便被一代一代傳承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