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幾個偽軍敲著銅鑼竄莊喊道：“所有莊民請到小石橋炮樓處集合,，皇軍要訓(xùn)話！”十多年來,，這炮樓子里不知一茬接一茬地換過了多少鬼子把守，但從未擾民,，即使有時候向莊民拿些油鹽醬醋也是照常付錢,。莊民們對這炮樓子早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甚至在心里還很感激這日本兵,，因為遠近村落時常傳言土匪綁票劫盜,，唯獨這奈何橋太平無事。這說起集合來,，也只有當(dāng)年修建這炮樓子的時候集合過莊里的人,，后來從未發(fā)生過類似事。今天忽然提出又要集合莊民,，人們也就當(dāng)新鮮事一樣紛紛前來探個究竟,。香桂、少良也召集了酒坊的伙計們前來湊熱鬧,。當(dāng)眾人都來到小石橋處,，大家有說有笑，氣氛無比活躍,。那酒坊的耿師傅道：“是不是又要修炮樓,？如果是這樣，我還報名,，五個大洋頂酒坊干半年的,。”說完眾人一陣大笑,。
十個偽軍,、三個鬼子站到了高處。鬼子并未說話,，只是站在當(dāng)中四下里環(huán)顧這每個莊民的神情,。一個偽軍頭目走到近前道：“各位鄉(xiāng)民,，敢問自從這炮樓修起后也已經(jīng)十幾年了，這些年里皇軍對大家怎么樣??？有無向外邊的傳言，欺壓百姓,，燒殺搶掠??？”“沒有,！沒有！感謝皇軍,！”有人回答道,。那人又道：“既然如此，那皇軍有了困難我們是不是也應(yīng)該幫一幫??？”說到此處，眾人卻變得鴉雀無聲,。只有那酒坊的耿師傅見無人發(fā)言,，才走到近前道：“皇軍有困難，我老耿是義不容辭,，就是砸鍋賣鐵我也是在所不惜,！”惹得眾人哄然大笑，而臺上的日本鬼子也是不住點頭,。那偽軍頭目道：“這位老哥說的好,！是個有情有義之人。現(xiàn)在皇軍懇請各位,，把家里的銅鐵捐獻出來,，凡是肯捐獻者，發(fā)良民證一份,，至于不肯捐獻者嘛......不過大家盡管放心,，家里的金銀貴重物品盡管保存，皇軍一向愛民如子,，不奪人所愛,！”
眾人散去，議論紛紛,。香桂問齊寶升道：“寶升大哥,，這日本人不要金銀，只要銅鐵,，這是又要演的哪出戲??？”
“小日本如今已是捉襟見肘了。這銅鐵正是造飛機大炮的關(guān)鍵材料,。這打了十幾年的仗,，看樣子也是資源匱乏。依我看,，用不了多久,，這小日本也就窮途末路了?！睂毶?。
這一日，耿師傅正在馬家酒坊忙碌著,，忽然來了幾個偽軍,，把耿師傅叫了出去。也不知道他們嘀咕了些什么,。次日這耿師傅不來釀酒,，到是成了日本人的征繳隊隊長。
耿師傅手持銅鑼,，挨家挨戶地斂廢銅爛鐵,，但斂上來的大多都是家里沒用的費鍋破勺之類，銅制品少之又少,。折騰了一個月有余,，莊里人雖然拿出了一些廢銅爛鐵，但也主要是圖個熱鬧,。
這一日,，偽軍又敲鑼要求莊里人集合到小石橋。當(dāng)眾人來到的時候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只見樹上吊著一個上身赤裸的漢子,，而且已經(jīng)被打得皮開肉綻。那人正是馬家酒坊的耿師傅,。
偽軍頭目手持皮鞭道：“眾人看好了,，這姓耿的，皇軍看重他,，讓他做了征繳隊的隊長,。而他卻混吃混喝，糊弄皇軍,，幾日下來,，只弄來了百十來斤的碎銅爛鐵不說，自己卻一毛不拔。大日本皇軍關(guān)照著你們,，保護著你們,，讓你們安居樂業(yè)。如今讓你們捐獻出點銅鐵卻吝嗇小氣的很,。別以為皇軍好欺負,，大家只看過殺豬宰牛開膛破肚吧？今天就叫你們開開眼,，看看這給人開膛破肚,！”說罷，有人端過來一個大盆子放在了耿師傅腳下,，緊接著有個日本人手持鋼刀走了過來,。那耿師傅嚇得狂呼亂叫，尿水也從褲腳流了出來,。
那日本人右手持刀,，左手從木桶里舀了一瓢涼水,，把那軍刀正反澆了又澆,，然后把刀尖放在了耿師傅的胸口處。那耿師傅大喊道：“救命啊,，救命,！”然后昏厥了過去。眾人看了無不膽戰(zhàn)心驚,。
就在這緊要關(guān)頭,，就聽有人大喊道：“住手！”眾人看時,，正是那齊寶升,。日本人也就停了手，回頭看著齊寶升,。只見寶升繼續(xù)道：“不就是廢銅爛鐵嘛,！那清源寺的大殿之上有個百十來斤重的純銅大鼎，難道還不能換那耿師傅一條性命,？”日本人聽了,，一揮手，有兩個偽軍把寶升壓上了臺,。眾人真是為寶升捏了一把汗,。
寶升背起手站立于臺上。那日本人圍著寶升轉(zhuǎn)了兩圈后,，向身后的偽軍頭目嘀咕了幾句,。那偽軍頭目道：“早就知道你齊寶升是莊里的富戶，又是跟棍兒,！既然你如此愛民如子,，這征繳隊的隊長就由你來做,！十天之內(nèi)，一萬斤銅,，兩萬斤鐵,，只管送來，否則連你帶這姓耿的一起開膛破肚,！”說罷日本人和偽軍一同撤下臺去,。寶升來到樹旁，解開繩子,，那耿師傅像面條一樣堆了下來,。少良等人上來也就把耿師傅背回了家。莊里人變得沉默不語,，低著頭,，攆著手，一時失去了往常那種輕松愉悅,，大難臨頭的感覺壓在了每個人的心頭,。
寶升來到少良家，這快七十歲的老頭失去了往常的那股矍鑠,，癱坐在椅子上,，也只剩下了無精打采。
香桂沉默了半天道：“寶升老哥,，依我看,，你還是跑吧！這日本人交代的活,，是沒法完成的,。”
“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我老骨頭一把,，隨便小日本折騰吧！這日本鬼子來到奈何橋十幾年了,，從來沒對莊里人開過殺戒,，怎么就為了一點廢銅爛鐵殺起人來呢？可見小日本蹦跶不了幾天了,，一個是他們國內(nèi)資源枯竭,；一個是他們前線失利，如果不失利,，這地大物博的中國還滿足不了他們一點廢銅爛鐵,？舉國光復(fù)的日子不遠了。”寶升道,。
寶升并沒去籌集銅鐵,，而是整日待在家里喝酒解悶。而那耿師傅卻是一天比一天緊張,，日夜無眠,，有時候還胡言亂語起來。那日少良拿著日本人當(dāng)年留下的那把刺刀,，無意間在耿師傅面前擺弄了一下,，那耿師傅隨即尿了一褲子。
明日就是日本人說的十天期限的最后一天,。當(dāng)天晚上寶升就喝的酩酊大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不見有人來喚,，又是喝了個天昏地暗,，一覺睡到了太陽偏西?？墒遣恢涝趺椿厥?，那炮樓子里的鬼子并沒有來找寶升，炮樓子也依然還是像往常一樣安靜,。
幾日沒合過眼的耿師傅卻嚇得變毛變色,。少良發(fā)現(xiàn)日本人沒有來找他,，就去尋耿師傅取樂,。可是那耿師傅縮作一團,，任憑少良怎么推搡,，都是不予理睬，只顧著一雙呆目盯著頂棚,。少良見狀,，從灶臺隨意抽了根棍子，猛敲了一下掛在墻的鐵籠屜,，這鏜啷啷一聲響后,，再看那耿師傅嗷嘮一聲跳起多高，跑了個無影無蹤,。
又過了十幾天,，鬼子也沒敲鑼聚眾，更沒來找寶升的麻煩,，就好像忘記了這事一樣,。人民也才逐漸輕松下來。
這一日少聰從城里回來，滿臉的輕松和喜慶之意,。香桂忙喚來寶升,、景泰。少聰一個人一個人地端詳過去,，最后笑道：“聽說這小日本快完蛋了,，那大老美給日本本土投了兩顆大炸彈后，日本天皇怕得要死,，正和美國人談判呢,！恐怕是商量投降的事?！北娙艘宦犻_心無比,。
寶升道：“小日本趕緊滾！他們不滾,，我這心里總是覺得那炮樓子就是一枚定時炸彈,，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炸?！闭f罷眾人大笑,。
自少聰傳回日本人要投降的事后，這奈何橋里還真是一反常態(tài),，時不時地就有日本軍車從西往東開過,。不過于此同時，這土匪卻越發(fā)囂張起來,。
這一日鶴軒匆匆跑來,，手里還舉著一張紙道：“不好了，不好了,！敬德被土匪綁票了,！”香桂一聽癱軟在地。這敬德正是鶴軒與梅花的兒子,，今年七歲,，比那香桂的孫子光復(fù)整整小了七歲。鶴軒與梅花本來與那根生兩口子晚一年結(jié)婚,，可是婚后這梅花一直未能生兒育女,。到處去尋醫(yī)問藥，這結(jié)婚后六年才得以懷孕,，所以生的這個兒子一家人都是當(dāng)做掌上明珠,。今天一聽敬德被綁了票，那梅花哭暈了幾次,，鶴軒的爹白佳啟正學(xué)死覓活鬧個不停呢,。少良也就趕緊找來齊寶升商量解決辦法,。
寶升道：“這事不要慌，我跟土匪打過交道,，他們無非就是想敲詐點錢,。”“對,！對,！土匪留了紙條，說是明天晚上酉時帶一萬大洋去南山腳槐樹林亂墳崗子去贖人,?！柄Q軒道。
“什么亂墳崗子,，就是少良爹娘和少凱的墳地嘛,。”香桂道,。
寶升思索了片刻道：“如今這土匪都搶到了奈何橋來了,，連小日本都不放在眼里了?？梢娺@日本人是要完蛋了,。這樣吧，明天晚上我去送錢贖人,。好在咱家能拿的出一萬大洋,。”說道此,，鶴軒趕緊將一萬大洋的銀票塞給了寶升,。
次日晚上酉時不到，寶升便帶著銀票出發(fā)了,。頂著夜幕,，穿過一片高粱地，來到了槐樹林邊,。寶升故意咳嗦了幾下，然后撥開雜草,，深一步淺一步地走了進去,，好在今晚依然是皓月當(dāng)空。當(dāng)來到少凱的墳前,，還沒等寶升站穩(wěn)腳,，就聽到有人說話：“我當(dāng)是誰前來贖人，沒想到是齊先生,?！?p> 寶升先是一驚,，馬上鎮(zhèn)定下來道：“我當(dāng)是誰綁了我外甥，原來是杜金山杜大當(dāng)家的,。老弟,，既然都是老朋友了，也就長話短說,，這是一萬大洋,，把孩子放了吧?！闭f著寶升舉起銀票,。那杜金山從墳后繞將出來，取過銀票后拍了拍寶升的肩膀,，然后打一呼哨,，有人把孩子抱了過來。寶升忙把敬德?lián)霊牙?，道了聲：“杜大?dāng)家的果真講信譽,，老朽謝了?！闭f罷轉(zhuǎn)身就走,。那杜金山又道：“齊先生一向手眼通天，有什么發(fā)財?shù)?，別忘記給兄弟介紹介紹,。”
“一定,，一定,。”寶升答道,。
當(dāng)寶升正要離開,，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腳步道：“杜大當(dāng)家的不提醒,，我到是忘了,，你這么一說，我還真想起了一莊大買賣,，不過就是太危險,，怕兄弟們不敢接著差事?！?p> “快說來聽聽,，我們做土匪的只要給錢，就沒有不敢干的事,！”杜金山道,。
寶升看了看杜金山,，又搖了搖頭道：“算了，實在是太危險,，不說也罷,。”那杜金山一聽,，大胯一步攔在寶升面前道：“齊先生瞧不起我杜金山,！上刀山，下油鍋,，什么事老子沒做過,！你盡管說來！”
寶升一笑道：“既然大當(dāng)家如此說來,，我就把這樁肥豬拱門的生意說說,。你可知道這小日本快完蛋了？”
“知道,，知道,，不然我們怎敢太歲頭上動土呢?！倍沤鹕秸f著摸了摸敬德的小腦瓜,。
寶升道：“這小日本不斷地從關(guān)內(nèi)撤回東北，時常用卡車運回大批物資,。開始我不清楚,，后來才知道，原來整車整車的都是黃貨,。哎,！這日本鬼子侵略中國，為的是什么??？還不就為這些。我看如果大當(dāng)家的弄他一票,，別說兄弟們買房置地找老婆,，就是坐上飛機、火輪船到外國瀟灑快活也不是問題啊,?！?p> 聽寶升這么一說，那杜金山嚴(yán)肅道：“齊先生說的可屬實,？”
“大當(dāng)家的，你見過有誰敢跟你們強人打哈哈的嗎,？老朽用性命擔(dān)保,，句句實言,！”寶升道。
再看那杜金山一拍大腿道：“干,！就是干他小日本一票,，這么多年，我們怎么就從來沒想到從日本人的嘴里掏點食兒呢,?！甭牰沤鹕竭@么一說，從樹林里又竄出十幾個土匪來,，爭先恐后道：“干,！大當(dāng)家的說的對！”
杜金山接著道：“上次認識老哥哥,，不但弄死了心頭之恨--------日本人松本,，還得了一萬大洋。這第二次見到老哥哥又得了這么一個好消息,。老哥哥真是我等兄弟的貴人?。〔贿^這票大買賣還請老哥哥多指點,，最好來個里應(yīng)外合,，萬無一失?！闭f著把剛才的銀票塞進了寶升的懷里,。
寶升并不拒絕，接著道：“如果兄弟們真的想干,，那也不要操之過急,。你們最好先回大黑山，暫時偃旗息鼓,，千萬別鬧出事端,。等我的消息，一旦機會來了,，我會親自上山送信,。不做則已，要做就要一氣呵成,，來它個手到擒來,！”
杜金山道：“請老哥哥多費心，事成之后,，虧待不了您就是了,！”說罷眾人也就散了。寶升領(lǐng)著敬德原路返回了馬家,。
這一進門,，香桂等人就迎了出來,。看到寶升領(lǐng)回了孩子,，香桂噗通一聲跪在了寶升面前,。寶升道：“弟妹！快起來,，這又是何必呢,！快聽我來說說，還得等你拿主意呢,！”
眾人從驚恐中恢復(fù)過來,，鶴軒要帶著孩子走，寶升道：“鶴軒,，你別急,，看看這是什么？”說著從懷里掏出了那張銀票,，抖了抖,，塞給了鶴軒。眾人更是莫名其妙,，追著寶升要聽個原原本本,。最后寶升道：“弟妹！這土匪貪婪無厭,，又是一伙亡命之徒,，今天綁鶴軒家的，明天就可能綁你家,，我家,。當(dāng)年我們借土匪之手除了松本，今天我們要想辦法借日本人之手除了這伙土匪,。以絕后患,！”
“最好是再給他們來個兩敗俱傷，這小日本要是投降走了,，以后要是再想報仇,，恐怕機會也沒了?！毕愎鸬?。
“弟妹，這個事情可比之前的難辦多了,，辦法還是得靠你出啊,。”寶升道。
香桂一時想不出辦法,，也只好慢慢籌劃,，眾人就此散了,。
說來也巧,，這十幾年從不登門買酒的偽軍，也陸續(xù)來馬家打酒,，偶爾日本人也會來,。香桂每次都不收錢，弄得這些士兵感激的很,。這一日又有五個偽軍來打酒,，香桂道：“幾位軍爺，你們又何必回去吃呢,，這家里有酒有肉,，何不就在家里吃喝。這么多年來,，你們守衛(wèi)著奈何橋,，保我們一方平安，我早就像招待一下你們了,，只是一直不得機會,。”說著少良把幾個偽軍拉入了屋子里,。香桂趕緊準(zhǔn)備酒菜,。那幾個士兵到也隨和，坐下來也就吃了,。邊吃邊贊嘆不已,，還時不時地埋怨炮樓的伙食差。
一來二去,，炮樓里的偽軍和那三個日本人與馬家又是交往火熱,，經(jīng)常來蹭酒蹭飯，有時候還會喝到大半夜,。從他們的口中也得知,，最近的確鬼子的卡車都是運送的一些值錢的物資，具體是些什么,，不得而知,。
有時候不見這些人來，香桂就打發(fā)少良把做好的酒菜送到炮樓子里去,。那些士兵也不拒絕,，只是對馬家感激的無可無不可地。這一日十三個看守炮樓的士兵，來了十二個人喝酒,。香桂就問：“你們都來喝酒,，就不怕炮樓出事？”
“出什么事,！這么多年就沒出過事,，中國軍隊正忙著在關(guān)內(nèi)打仗呢，哪里敢來這東北占領(lǐng)區(qū),。留一個人守電話也就是了,，有事提前三天會通知過來?！眰诬婎^目說道,。
這一日那炮樓里的士兵沒來喝酒，第二日也是沒來,。香桂打發(fā)少良去送酒送菜,，少良問那偽軍頭目為何不到家里來了，那頭目道：“明天晚上有押運重要物資的車子經(jīng)過,，不能擅離職守,！”少良再問從哪里來的車子，那頭目道：“還能哪里,，關(guān)內(nèi)唄,！”
香桂找來寶升、景泰通知了此事,。寶升一笑道：“我去大黑山,，明晚就從這軍車下手?！?p> “寶升大哥,，這一戰(zhàn)會出現(xiàn)兩個結(jié)果，一個是土匪劫成了日本軍車,，這車?yán)镉薪疸y還好,，如果沒有你說的金銀，那我們就得罪了土匪,，后果你是知道的,；一個是土匪被日本兵打垮，如果一舉全殲道也還好,，可是要是留下活口,，日本人再審問出個一二，恐怕會牽扯出你啊,。我看這事不好做,，你還得三思啊！”香桂這么一說,，寶升也是半晌無言,。
眾人正在沉默不語之時，門口處出現(xiàn)了三個衣衫襤褸的人,，一看就是討飯的,，這并不稀奇，因為常有關(guān)內(nèi)逃難的人從莊里通過,。香桂也就打發(fā)少良出去送口吃的了事,。
誰知道，少良出去沒多久,，竟然把那三個人帶進屋來。只見一人把頭上的破草帽摘掉,，道了聲：“弟妹,，寶升先生一向可好？”寶升,、香桂仔細看時,，發(fā)現(xiàn)來人正是當(dāng)年來奈何橋送少凱死訊的秦放。
這秦放如今也已六十上下的年紀(jì),，雖是衣衫襤褸,，但兩眼炯炯有神。寶升道：“秦放兄弟,，你怎么如今落了這般模樣,？”
“老哥哥有所不知，我等并非是沒落之人,，我們是喬裝打扮來此,。如今日本人已經(jīng)是窮途末路，我們按上封命令潛入東北,，探查日本人在關(guān)外的動向,。今天路過于此，想前來探望故友,。明日我們還要啟程,，目的地HLJ?！鼻胤诺?。
香桂趕緊準(zhǔn)備飯菜，寶升問道：“秦兄弟,，可有馬強和我兒子齊斌的消息,？”
“這兩個孩子，我起初在關(guān)內(nèi)還見過，可是日本人打盧溝橋后,，就再也沒有聯(lián)系上,，我一直打聽，尋找二人下落,，可是至今未有任何消息,，恐怕是兇多吉少啊?！甭牭酱?，眾人憤怒不已，寶升一跺腳道：“小鬼子,，殺我兄弟,，害我兒子，我非得和他們拼了,！”
眾人吃飯的時候,，香桂、寶升把明天晚上要引來土匪劫日本軍車的事毫無隱瞞地告訴了秦放,，同時香桂也強調(diào)了最大的顧慮,。
秦放聽后微微小笑道：“還好這事被我們趕上，否則真的會惹出事端,。寶升先生,，你盡管如此這般行事，無論是日本人贏還是土匪勝,，我保你全身而退,。”說罷幾個人草草地吃了飯后,，寶升騎驢出發(fā),，而秦放打發(fā)了一個兄弟奔赴左旗縣城。
單說寶升一路順暢地來到了大黑山,，和匪首杜金山碰了面,。那杜金山見到寶升極為開心，準(zhǔn)備酒菜款待了一番,。寶升道：“大當(dāng)家的,，上次與你說的事，有了眉目,，發(fā)財就在明晚,。”杜金山一聽,，站起身來忙道：“快快道來,！”
寶升道：“當(dāng)家的,，明天晚上，具體幾點不清楚,，有輛日本押運物資的車子經(jīng)過奈何橋,，具體多少金銀不清楚，只知道是重要物資,。那還用說嘛,，定是金銀財寶?！?p> “干,！不過會有幾輛車，多少鬼子呢,？”杜金山道,。“我仔細觀察過,，自從這鬼子節(jié)節(jié)敗退后,，從關(guān)內(nèi)來的車子每次都是一輛，大概有十幾個鬼子押運,，不過都是重武器?！睂毶藭r說的也是實話,。
“請老哥哥，指點一二,，一定要一戰(zhàn)成功,！”杜金山道。
寶升思索了片刻道：“凡是都要做到兩手準(zhǔn)備,，如果成功得手,，我建議兄弟們盡管分錢散去，也不要再回到這大黑山,，不過這有了錢,，誰還做土匪啊。如果日本人火力兇猛,，我建議兄弟們也不要死拼,，畢竟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p> “老哥哥考慮得周到,，依我看今晚就在老哥哥家落腳集合，等明晚行動,！”杜金山說完只見寶升搖了搖手道：“我家離鬼子的炮樓極近,，在我家集合實在欠妥,。依我看為防止奈何橋里的守軍支援，就在距離奈何橋十里地外的小山度做埋伏,。至于提前集結(jié)和事后分錢或者暫做休整的地方嘛,，就設(shè)在距離小山度南十里有余的深山里的甘草溝，這甘草溝里有個面東的石洞,?！?p> 杜金山一聽高興無比道：“難得老哥哥費心。我宣布,！山上大小一共三十一號兄弟,，帶上最精良的武器，今晚趁夜色出發(fā),，趕往小山度甘草溝集合,。這一去是破釜沉舟，有去無回,，不成功也得成功,。把山上剩余之物全都扔下后山懸崖，這叫一絕后路,。從明晚開始,，大家拿錢走人，以后就不干這土匪的勾當(dāng)了,！”話音剛落,，眾土匪一個個擦拳磨掌，舉槍歡呼,。
當(dāng)眾土匪拿出了武器,，寶升看得發(fā)傻，只見各式各樣的槍支,，單發(fā)的,、連發(fā)的一應(yīng)俱全，還有人腰里掛滿了手雷,。當(dāng)夜寶升陪同杜金山一眾來到了小山度甘草溝,。沿著山路東彎西繞，還真來到了一個石洞外,。這石洞足有三間房子大小,，眾人進到洞來，點燃火把,，大說大笑,，大喊大叫。寶升又與那杜金山詳細商量了明晚行動事宜后,，眾人也就在此休息,，寶升怕土匪生疑,，也就留了下來。
次日天色漸晚,，杜金山帶領(lǐng)土匪準(zhǔn)備下山,。臨行前將寶升留下，還留下了兩個土匪,，并特意把兩個土匪叫到一邊叮囑了一番,。寶升一看便知曉了一二，只管閉目養(yǎng)神,，那兩個土匪背著槍也就守在了石洞外,。
杜金山等匪眾來到了小山度，先是命人在路口挖了一條攔路深溝,，然后埋伏在了兩旁的草叢之中,。
再說馬家，秦放等人已經(jīng)按計劃離開,，剩下的只有景泰,、香桂和少良。這景泰已經(jīng)六十幾歲高齡,，但依然好打好逗,。踱了一會步道：“少良兄弟，要不我們也去看看熱鬧,?！鄙倭家宦牐杨^一搖,，縮了回去。景泰又道：“小山度那塊地我熟,，附近有一高地,，那里定是安全，這么好的熱鬧,，我得去過過眼癮,。”說著一個人拄著拐杖走了出去,。
再說回小山度的杜金山,。一切準(zhǔn)備就緒，正當(dāng)土匪們焦急之時,，只見到遠處出現(xiàn)了時明時暗的燈光,，緊接著有汽車的轟鳴聲。杜金山喊了一聲：“大家準(zhǔn)備,，買賣來了,！”說罷,，眾土匪推彈入膛。
沒多久,，一輛帆布軍車開到近前,，只聽哐啷一聲，車子的前排輪子陷入了深溝里,，緊接著駕駛艙有人開門下來查看,。就在此時，杜金山手起一槍放倒了那正查看的鬼子,。槍聲響后,，車子上跳下了十幾個鬼子，一時槍聲大作,，叫爹喊媽之聲響徹夜空,。景泰站在高地，看了個真真切切,。
估計也就是半個小時左右的功夫,，槍聲逐漸停止。那杜金山帶著人跳上了車廂,，發(fā)現(xiàn)滿是大大小小的木箱,。打開幾個，發(fā)現(xiàn)滿是古董字畫,，又開幾個依然如此,。正當(dāng)杜金山著急之時，有人喊道：“金條,！金條,！銀錠！大洋,！”杜金山走進一看道：“兩箱金條全部搬走,，其余一概不要，快,！”說罷二十幾個土匪抬著兩大箱東西向深山跑去,。
這杜金山也真是夠狠。帶著幾個人按個查看趟在地上的人,，無論是已經(jīng)死定的,，還是倒地正掙扎的；無論是日本人還是土匪的自己人,，每人就是對頭一槍,，來了個腦漿迸裂，死無全尸,。丟下現(xiàn)場,，幾個人也就奔山里跑去,。
杜金山等二十幾個土匪抬著箱子來到石洞處，那齊寶升和兩個看守的土匪早已經(jīng)無影無蹤,。杜金山似乎也忘記了寶升的事,，二十幾人擠進石洞。杜金山喊道：“快點燃火把,！”還沒等土匪拿出生火之物,，有一群來路不明的人沖到洞口，二話不說,，就是一頓亂槍,，二十幾個土匪，包括那杜金山在內(nèi),，就這樣云里霧里地弄了個一命嗚呼,。
秦放命人點燃火把，打開箱子一看,，發(fā)現(xiàn)是兩大箱子黃燦燦的金條,。秦放道：“兄弟們，把金條抬走,，這叫物歸原主,。”說罷眾人散去,，秦放也沒回馬家,，帶著兩個人不知去向。
寶升也并未直接回奈何橋,，而是去了左旗縣城,，找了間旅館躲了起來。
次日,，小山度熱鬧了起來,，大批鬼子圍了個水泄不通。后來鬼子又找到了甘草溝石洞處,，探查了一番。最后鬼子的偵查兵帶著狼狗又在莊里竄個不停,，有人送來信息道：“住在齊家的章景泰被鬼子抓到了炮樓里去了,。”少良,、香桂聽罷就是一驚,。
三日后，有人說那炮樓處來了一輛日本卡車,，住在炮樓里的偽軍和鬼子都在裝東西,，好像要撤的跡象,。少良也跑去查看，其實主要是擔(dān)心景泰的狀況,。只見鬼子和偽軍將大批的東西搬上了卡車,，連架在炮樓里的機槍也被裝上了車。最后所有人都上了車,，這車子并未直接開走,，而是徑直開到了寶升家大門口。只見幾個偽軍下來,，沖進院內(nèi),。沒多久齊家燃起了大火。那日本的軍車也就離開了奈何橋,。
當(dāng)少良和莊里的人沖到炮樓處,，逐個房間排查的時候，發(fā)現(xiàn)章景泰在一間空房子里,，已經(jīng)被刺刀挑開肚皮,，死去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