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流產(chǎn)了。老太太的精力不濟,,人懨懨的,,事兒該怎么辦便交給流連了,,老太太放下話兒了,,看著辦,,怎么都行,。
流連甚至不知道這位大姐是何方神圣,。比如霍家的二姐三姐四姐五姐都見過一面,,雖然名字排行什么的流連還是對不上號,,這位大姐卻連這一面也沒見過。能對上號的比如錢莊的馮掌柜,,她雖只見過一面,,倒是認(rèn)得死死的,因為那位掌柜一聽說柳葉兒出事兒了,,忙不迭拎了兩包點心一只燒雞跑過來看望她,,于是乎流連知道柳葉兒的全部身家在這位黒瘦的老板手里。這位大姐……
劉媽不在跟前,,流連便溜到姜媽住的屋里向去她討教,。姜媽捂著嘴“嗤嗤”地笑,細細講了這個大姐和太太的關(guān)系,,流連恍然大悟為什么太太要把這事推給自己了,。
原來這位大姐是原配生的,霍家落難時,,才幾個月大,,霍老頭兒便把她母女送回岳家暫住,誰知岳家的人起了歹意,,逼著霍老頭兒和離了,,要給這位原配夫人重覓了良人,庚貼都換了,,誰知霍老頭兒的爹——那位御醫(yī)翻了案了,,家財也全賞回,,那位“良人”就不肯再娶了,遣媒人要回了生辰庚貼,,這位原配此時也沒臉再回來,,娘家的兄弟們怕受連累,話里話外就不好聽了,,原配的日子不好過便托人帶了話過來,,霍老頭兒當(dāng)時年輕氣盛便說了幾句難聽的,偏江家不肯放棄與霍家聯(lián)姻,,從族里另選了一個姑娘嫁了過來,,那原配便尋了自盡。大姑娘沒親娘護著,,很是受了些委屈,,跟霍家誓不兩立,恨不能生吃了自己的姨媽,。所以現(xiàn)任的霍太太在大姑娘面前十分尷尬,,勉強維持個面子。
噢~原來如此,!
流連在心里盤算了一會,,這事兒確實撓頭。索性去前院找了霍老頭兒,,她問道:“干爹,,小月子的人有什么禁忌?能不能寫一張單子出來,,帶給大姐,?聽說驢膠很補,也不知道大姐能不能吃,?還求干爹教教我,!”
老頭兒愣了一下,忙不迭答應(yīng)說:“好,,好,!你先回去收拾些紅豆、小米,、雞蛋,、紅糖、棗子,、銀耳,,不用太多,每樣五斤吧,回頭你跟你干娘去,,出門多留點心,,學(xué)學(xué)禮數(shù)?!?p> 流連忙回去準(zhǔn)備好老頭兒說的東西,,堆在炕上。很快,,老頭兒在外面干咳一聲,,流連忙打簾子,小和兒跟在霍老頭兒的身后進來,,把幾樣包好的藥材放在炕上,,眼珠子骨碌?碌地打量著柳葉兒的閨房?;衾项^指了指藥包說:“這里是枸杞,,紅參,阿膠膏,,當(dāng)歸,,包里都有方子,你務(wù)必要親自交給大姐,?!?p> 說著話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壓低聲音道:“說話別那么直白,,趁著你干娘和柳太太寒暄,你就說去教給你大姐這些藥的用法,,說得婉轉(zhuǎn)些,,別讓人笑話咱們沒家教,記住了,?”流連點點頭,!老頭兒也滿意地點點頭,又道:“見了親家太太得叫伯母,,別見她年輕就叫嬸娘,,那可就成笑話了!”流連真不知道這些,,不由地感激老頭兒的精細,。
石橋鎮(zhèn)離縣城并不遠,不到一個時辰就到了,。一個面帶憂色的清瘦青年攙著霍太太下了車,,幾個仆婦上來接過東西,抱進了內(nèi)宅。青年陪著二人慢慢走——霍太太是小腳——流連忙上來扶住她的一只胳膊,,一路經(jīng)過好幾層院子,,還有側(cè)門通跨院,竟是個富貴人家,!這倒是出乎流連意料之外,,只知道大姐童年不幸,沒人說她嫁得不錯,!
親家太太竟是個三十多歲的美貌婦人,,帶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站在垂花門下,見他們過來,,忙殷勤上前接過青年扶著的一只胳膊,,笑道:“又勞動姐姐了,怎么帶那許多東西,?”遂又吩咐那青年,,“怕你大姐和三姐隨后就到,你到大門口迎迎,?!?p> 分賓主落座,那婦人只和霍太太閑扯一些天氣之類沒營養(yǎng)的話,,一個丫鬟進來稟告老太太來了,,霍太太起身帶了柳葉兒迎上去,老太太笑呵呵地連聲讓座,,跟霍太太寒暄幾句,,便道:“叫小孩子們出去散散吧,沒得拘壞了她們,!”便喚了那婦人身后的小女孩子道:“繡鸞,,好生陪著你這個妹子去園子里逛逛,亭子那邊子午蓮怕是快要開了,,那紅魚兒也有個看頭,。”說著轉(zhuǎn)向霍太太道:“只顧著姐姐妹妹的亂叫,,你家七小姐十幾了,?我家繡鸞十三,她是二月十二花朝日生的,?!被籼Φ溃骸罢媸乔蓸O了,七七比繡鸞大十天呢,,怕是繡鸞得改口叫姐姐呢,!”
流連看繡鸞不情不愿的樣子,,知道她不喜歡自己,便懶得跟她去逛,,上一世逛過那么多公園,,皇宮王府都去過,怎會稀罕一個后花園呢,?便起身施了一禮,,道:“多謝奶奶,只是這些藥怎么用還得跟大姐交待一聲,,園子還是下回再逛吧,。勞煩奶奶喚個媽媽帶我先把藥送過去?!边@一聲“奶奶”竟喚進老太太的心里去了,,老太太瞟一眼不情不愿的孫女、皮笑肉不笑的兒媳,,便喚了自己貼身的婆子來,。
流連抱了藥,跟那婆子曲曲折折來到一個大院子里,,院子很大,,五間的正房,三間的廂房,,西邊還有兩個角門,,想來是跨院,北邊能看見后院的罩樓,,南邊是穿堂,,還有披間,這個院子竟比霍家還大,!婆子將她交與了一個丫鬟便轉(zhuǎn)身走了,。
屋里炕上半躺著一個黃瘦的青年婦人,冷冷的,,流連只好沒話找話地跟她寒暄幾句,一個媽媽上前給她掖了掖大紅百鳥朝鳳的夾被,,轉(zhuǎn)身笑道:“你大姐身子不爽,,實在沒力氣說話,七小姐多包涵,!”
“媽媽說笑了,,病中的人自然是精力有限,我怎能不知呢,!”病人勉強讓她坐了,。流連斜簽著屁股坐在炕邊,交待了藥的用法,實在很想起身告辭,,想到霍老頭兒滿眼期待的樣子,,便強迫自己又勸慰了那女子幾句要保養(yǎng)身體之類的話,見那女子十分不耐煩,,心想既然腦袋硌屁股兩頭不自在,,自己還是趁早滾蛋吧,她們父女間積冰已久,,不是自己能調(diào)解的,,便收起了尚未泛濫的圣母心,起身告辭,,那女子略覺歉疚,,便稍稍挽留了幾句,命媽媽拿了一只青金石珠的手鏈,,親手遞給她說:“妹妹,,等姐姐好了再接你過來玩。后邊兒怕是要傳飯了,,我就不虛留你了,。”
那媽媽將流連送到院子里,,拉著她的手,,替自家的主母描補了幾句,便有丫鬟匆匆跑來請流連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