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上沒了平日里好聞的墨香,甚至有些狼狽,,可甄舒卻不由得彎起嘴角,。
此時的宋鶴,,是她見過的最好的宋鶴,,是她心頭的那位青衣少年郎啊,!
甄舒忽的上前一步,,伸手圈住他的腰身,仰頭看他,,真誠的說了句‘謝謝’,。
宋鶴一時愣住,待回過神來,,就想伸手捂她的嘴,,可伸出手有在半空中頓住了。
他方才困意上涌,,寫字時睡著了,,打翻了硯臺,沾了滿手的墨,,若真碰了他的舒兒,,怕是小丫頭要變小花貓了。
他忍不住露出抹笑意,,有些局促的收回手,,“無妨,岳父大人的事就是我的事,,理應(yīng)奔走的,。”
甄舒沒有答話,,忍俊不禁的笑了兩聲,,吩咐云雀杜鵑去打水進(jìn)來。
等到宋鶴凈手后,,甄舒才去關(guān)了門,,輕搖團(tuán)扇,,低聲將自己得到的一些重要消息說了出來。
宋鶴聽完后不由一驚,,“舒兒怎么不早說,,你說的這個宋呈我也有所耳聞?!?p> “他是工部左侍郎的連襟,,而大伯父此番正是頂了工部右侍郎這個缺,工部右侍郎一向是輔佐左侍郎的,,看樣子,,這是大伯父對我們家懷恨在心,勾結(jié)外人想要我們家覆滅,?!?p> 這是甄舒的見解。
倒也不奇怪,,畢竟才不久甄佑德就來鹽林想讓甄佑財借兩萬里銀子,,卻被甄佑財拒絕了,常人結(jié)合一想,,多半也會覺得這是甄佑德的打擊報復(fù),。
只是宋鶴卻并不這么想。
他搖了搖頭:“恐怕并非如此,。”
“左侍郎雖和右侍郎一主一輔,,可兩人之間也互有掣肘,,這幾日據(jù)我所查,大伯父與這位左侍郎政見有些不合,,常在一些事情上爭得面紅耳赤,,舒兒你想想,如果你是這位左侍郎,,你會怎么辦,。”
甄舒認(rèn)真的想著,,順著這個思路往下想了起來,。
倘若她是工部左侍郎,輔佐自己的人總是與自己背道而馳,,長久積怨之下,,自然是想除對方而后快了,柿子要撿軟的捏,,那工部左侍郎自然是想從對方的弱點(diǎn)著手了,。
官員最忌諱私下斂財,,盛國對此也是頗有忌諱,因而朝中為官之人都不敢明目張膽的涉及商場,,即便是想改善生活做點(diǎn)生意,,也一定是私下里的,唯恐被人告發(fā),。
而甄家就情況特殊了,,甄家雖然有甄佑德這么個工部左侍郎,可還有個鹽林首富的二弟,,即便隨便去洛城一查就能知道當(dāng)初幾兄弟分家的內(nèi)情,,可在外人看來,甄佑德和甄佑財都是血親手足,,那是割不斷的,。
既然想要除去甄佑德,那何不趁機(jī)撈上一把,,只是斬草要除根,,他們也擔(dān)心斂財之余會有禍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勢必要將甄家以后有可能大有作為的后生除掉,,否則他們怕是難以安枕。
只是后來發(fā)現(xiàn)一計(jì)落空,,他們就再生一計(jì),,做偽證設(shè)計(jì)甄家,讓甄家一家之主甄佑財鋃鐺入獄,,安上罪名后再將甄家一網(wǎng)打盡,,至于宋鶴,這位年輕后生當(dāng)然只能犧牲了,。
對讀書人最大的打擊,,就是讓他們考不了功名做不了官,只要甄家出事,,他們就有辦法讓宋鶴明年秋闈上不了考場,,沒了甄家,又沒了功名,,一個小小案首,,捏死足以。
如此就有了這么大的一張網(wǎng),!
宋鶴把事情給甄舒分析了一遍,,甄舒眼前豁然開朗,忽然恍悟過來。
一雙眸子亮晶晶的盯著宋鶴,,“就知道郎君最是聰慧,,我竟然也沒想到這里,只當(dāng)是大伯父懷恨在心,,險些忘了一句話,。”
宋鶴心下被貓爪子撓了一下似的,,癢癢麻麻的,,聞言抿唇一笑,做出洗耳恭聽之態(tài),。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大伯父就是再蠢也應(yīng)該想到這一點(diǎn),甄家這次若是坐實(shí)了逃避賦稅,,對大伯父的官聲勢必會有影響,,若是嚴(yán)重些,或許還會停職查看,,后果不可為不嚴(yán)重,。”
宋鶴聽得頗有興致,,索性舉一反三,,問她:“那你借此有沒有別的想法?!?p> 甄舒狡黠一笑,,幾日積攢的疲憊一掃而盡,宋鶴也目光溫柔的看著她,,四目相對,,兩人間有種莫名的默契。
“借力打力,。”
“那我們即刻啟程就去京都,?!?p> 摸清了對方的想法,兩人底氣十足,,當(dāng)下就有了法子,。
這件事李家的確答應(yīng)了要出面周旋,可李家到底是姓李的,,總不能真為了甄家出生入死,,他們的首要利益還是得護(hù)住李家本家,至于幫助甄家,那得在自保之外進(jìn)行,。
李家近年來也是韜光養(yǎng)晦不愿沾惹官場是非,,這件事即便幾位舅舅有心,怕是也沒法全心全力的營救甄家,,為今之計(jì),,就得指望甄家本家了。
甄家在洛城盤踞多年,,這件事若是讓整個甄家都參與營救,,并非沒有一點(diǎn)可能扳倒宋呈這個兩江巡撫。
他們?nèi)ゾ┒?,就是為了把事情的利害關(guān)系告訴甄佑德,,由甄佑德在京都進(jìn)行反擊,才能最有效的治住根本,。
與其送信進(jìn)京說的不明不白,,倒不如他們親自進(jìn)京了。
李氏一聽兩人今日就要快馬加鞭去往京都,,這幾日的頭疼病犯得更厲害了,。
“娘,這事兒我一時半會兒給您說不清楚,,總之我們必須用最短的時間見到大伯父,。”
李氏看向宋鶴,,想在一向最聰明的女婿臉上看到不同的意見,,只是沒想到,宋鶴很堅(jiān)定的站到了甄舒身邊,,“岳母,,此事不能耽擱了?!?p> 的確,,耽擱得越久,甄家的情況就越危險,,夜長夢多,,事情得趁早。
李氏沒有辦法,,最后還是點(diǎn)了頭,,讓侯媽媽跟著一起進(jìn)京,又不放心的強(qiáng)撐著起身,,親自吩咐蓮香桂子去準(zhǔn)備路上必須帶的干糧和換洗衣裳,。
這數(shù)日的路程,,炎炎夏日,若是不換衣裳,,等到了京都怕是人身上都臭了,。
臨走,甄舒還是不放心,,她低聲囑咐母親:“此番進(jìn)京女兒有一定的把握,,可娘你也要做第二手準(zhǔn)備,如果真要抄家,,家里的金銀細(xì)軟……”
話點(diǎn)到即止,,李氏都能明白,微微頷首,。
甄舒和宋鶴傍晚時分坐著馬車出了城,。
城外已經(jīng)有人牽著一匹毛色純黑的駿馬等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