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木頭娃娃
要是從來頭講,,蔡秀才這文曲星之路,,屬實有些坎坷,他十五歲始考,,一路考了十二年,,直到今年,,剛剛滿二十七了,這才成為秀才,。
說他菜吧,,七老八十連童生都考不上的大有人在,說他好吧,,這十二年考個秀才也確實好不到哪去,。
這個時代,二十七八歲,,指不定孩子都會打醬油了,,他這還是個書生呢。
但在蔡秀才父母的眼里,,已經(jīng)不錯了,,本來他們家境就挺寬裕,只希望兒子能夠中個彩……不是,,中個舉,,寬慰祖上,順道給自己長長臉就行了,。
這第一步已經(jīng)完成,,第二步說不定就是明年呢?
于是在蔡秀才正式產(chǎn)生的那個晚上,,張燈結(jié)彩,,鄰里鄉(xiāng)親都被邀過來,好不熱鬧,蔡秀才這才感覺到自己十幾年苦工沒有白費,。
但是樂極生悲,,那個晚上,蔡秀才慈祥的爹喝高了,,第二天直接癱在床上下不了地,。
好在也沒有那么悲,郎中來看過之后,,留下方子,,說服上十天半個月,靜養(yǎng),,差不多能好,。
蔡秀才是個孝子,真孝子,,跟某些相親相愛一家人不一樣,,之所以要考童生,很大程度上也是應(yīng)著父母的期待,。
所以父親這個樣子,,剛剛中了秀才的他,自然把每日抓藥的活給攬下來了,。
這前兩天呢,,風(fēng)平浪靜,一路風(fēng)景如畫,,倒是有聽說了他秀才名頭的姑娘會半路攔下來搭話,,蔡秀才心里說不出的受用。
到底了第三天,,蔡秀才照常又被攔下來了,。
但是這次攔下他的人,卻有些不一樣,。
臟兮兮的爛袍子,,上面沾滿了各種顏色的斑點,不知道是在哪里打滾才能弄成這樣的,,虱子滿頭,,渾身泛著一種讓人幾欲作嘔的氣味,還有一對泛白了的眼珠……
是個瞎子乞丐,。
“秀才老爺行行好,,給點賞錢?!蹦窍棺悠蜇r住蔡秀才就伸手,。
見過乞丐,,沒見過這么臟的乞丐。
這蔡秀才也不是個苛刻的主,,平日里要是見到街上的可憐人,手里幾個銅板也不會吝嗇,。
但是今個看到的這玩意兒,,實在是太敗性子了。
特別是和前兩天,,攔下搭訕的那些姑娘們相比,。
頓時這蔡秀才眉頭一皺,推脫到?jīng)]有帶錢就從瞎子乞丐身邊走開,。
他的背后,,只聽瞎子乞丐喃喃道:“撒謊可不好哦?!?p> 聽到這話,,蔡秀才心里這火氣啊,頓時就往上冒,。
我給你錢是情分,,不給是本分,你還蹬鼻子上眼了,?
“說了沒有就是沒有,,你怎么這么煩?!彼埠鹆艘簧ぷ?。
那瞎子乞丐聽了也沒有生氣,反倒是一笑:“好,,好,,秀才老爺走好?!?p> 回來的路上,,再沒有見到那瞎子乞丐,蔡秀才心里也就逐漸把這事兒給忘了,。
但是沒想到,,第二天,同樣的路上,,同樣的時間,,這瞎子乞丐又把蔡秀才給攔下來了。
“秀才老爺行行好,,給點賞錢,?!?p> “沒帶?!?p> 這次蔡秀才也懶得多費唇舌了,,丟下兩個字就再度繞開。
他的背后,,瞎子乞丐又丟下一句話:“事不過三哦,,惡墮不喜歡撒謊的人?!?p> 蔡秀才沒有再接話茬,,一來晦氣,二來,,不知道為什么,,每次看到那瞎子乞丐,他心里總有一種毛毛的感覺,。
第三天,,他故意換了個時間段,換了條路,,想要討個清凈,。
但是沒想到,又來了,。
這瞎子乞丐仿佛開了天眼一樣,,就在他換的路上靜靜地等著。
“秀才老爺行行好,,給點賞錢,。”
其實這時候蔡秀才已經(jīng)有給點錢財避免麻煩的想法了,,但是奈何這瞎子乞丐的表情實在太過欠揍,,他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兜里的手攥著幾塊銅板,,終究又放下了,。
“沒有?!彼ο聝蓚€字,,再度準(zhǔn)備離開。
背后也再度傳來聲音:“秀才老爺這樣,,是看不起我們乞活的呀,。”
“我就是看不起你們了,,有手有腳的,,不會找份活嗎,?”蔡秀才這回沒忍住,回頭罵道,。
他說的倒也沒錯,,這乞丐有手有腳,就是沒有眼珠子,。
誰料,,這一回頭,蔡秀才看見的,,確實那瞎子乞丐的笑臉,,笑容瘆人,。
蔡秀才心里實在覺得膈應(yīng),,想要拔腿趕忙離開。
“但是老爺,?!蹦窍棺悠蜇ず鋈徽f道,“您嫌棄我,,我卻不介意,,這不,還送您禮物呢,?!?p> 只見那瞎子乞丐不知從哪變出一個精致的木娃娃來,放在地上,,沖蔡秀才做出一副“請”的手勢,。
那木娃娃做工很是精致,并腿站著,,平靜的笑臉看著蔡秀才,,點著胭脂紅,明明是個木頭,,卻總給人感覺像是真人一般,,仿佛那目光接觸,就被它盯上了,。
并且,,沒沾一點灰塵,很難想象是從那瞎子乞丐身上掏出來的,。
這蔡秀才自然是不敢要,,別說要了,這玩意帶著身上,,嚇都嚇?biāo)纻€人了,。
“不……不要,。”蔡秀才擺擺手,,連忙轉(zhuǎn)身,,快步離開。
他的背后,,瞎眼乞丐的聲音仍舊不緊不慢:
“老爺走好,。”聲音叫人發(fā)毛,,“還有啊,,老爺若是今后遇到什么不便,可到南城郊外的廟里尋求解決辦法,?!?p> 蔡秀才哪里聽得下去這句話呢,他趕忙便溜了,。
從此之后,,再也沒有見到那瞎子乞丐。
天下太平,。
只是那木頭娃娃的模樣,,那張笑臉,蔡秀才怎么都忘不掉,。
三天后的晚上,,忙活一天的蔡秀才舒舒服服地上床,很快進(jìn)入夢鄉(xiāng),。
這是一個甜夢,,很甜很甜,他夢見自己中舉了,,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人山人海,、??菔癄€,呼啦啦全是來為自己慶祝的人,。
父母哭得稀里嘩啦,,四方鄰里的美人們都通紅著臉,只想看一眼天上來的文曲星,。
旁邊有人在催促,,請舉人快快上車,陽城城主為他設(shè)了大宴,。
于是蔡秀才樂呵呵地上了馬車,,“砰”的一聲,,車門關(guān)了,將外面嘈雜的喜氣全部隔絕,。
蔡秀才忽然覺得背上一寒,,總覺得被什么東西鎖住了一般,他一扭頭,,就看見那個木頭娃娃,,就放在自己身邊的座位上,扭曲的笑容朝著蔡秀才盛開,。
“啊——”
慘叫聲被關(guān)在馬車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