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還在摩拳擦掌:“家里那艘鐵甲船還在不在?在的話老子就駕了沖出去,,趁著這群王八蛋現(xiàn)在還沒來得及把幫手召來。我要去找小桃?!彼氵@時時間柳桃的小船此刻還應該在附近海面。
他大約是內(nèi)傷,,不覺又吐了一小口血,。平靜這才嚇住了,幾乎是板著他的胳膊往島里拉扯:“你跟我回去,,弟妹的事情我會安排的,。”
李春哪里肯,,沙灘上一時吵吵鬧鬧的,,這時一個伙計指著海面叫起來:“三位爺、他們來人了,!”
三個拉扯不休的大男人瞬間一起扭頭望去,,沙灘也安靜下來。只見不知何時燕侯那邊已經(jīng)放下來一只小船,,此刻已經(jīng)快接近淺水區(qū),,船頭坐著一個人打著手勢朝他們示意。
李春一見對方送上門來,、掏出火槍咔嚓一聲裝彈上膛,,白琪急得雙手去掰他的手,大罵道:“剛剛我才說了不準開火,,你當我說話是放屁是不是,?”他已經(jīng)看清來人是盧溪月。
盧溪月縱然滿腹計謀在身體上也是個文弱書生,,這小舢板更加不比大船他哪里能站立,,只有氣無力趴在船頭揮舞著燕侯的旗幟發(fā)送友好的信號。他之前在西北這樣開闊平坦的地方生活,,這次隨船出海本來已經(jīng)暈船暈得一塌糊涂,,白琪在船上和他相見時別看他談笑風生的其實已經(jīng)在昌武號上死去活來的吐了三天,為了保持自己淡然若水的風采還特意打了粉呢,。
昨夜一場鏖戰(zhàn)盧公子從身體到心靈都受到了摧殘,,盧溪月不是燕侯那種訓練有素的軍人,他只是個小書生,,昨晚嚇得雙股發(fā)抖,。他是實實在在被嚇住了,憑嘴炮碾壓對手并消滅對手靈魂的沾沾自喜早被一發(fā)真刀真槍的火炮打成齏粉。
昨夜一截斷手跌到他懷里,,他捧著這血糊糊的真肉的斷肢慘嚎個不停,,完全不能控制。沙盤和圖紙上的演算推進,,戰(zhàn)報里的死亡人數(shù)不過是紙上一些輕飄飄的數(shù)據(jù),,哪里有懷里這個斷肢來的震撼和沖擊。
甲板上流淌的血,,桅桿上懸掛著的腸子,,盧溪月現(xiàn)在能鎮(zhèn)定的站在這里已經(jīng)算他素質(zhì)過人。
白琪用自己的咆哮,、平靜則是用兄弟愛一剛一柔制住李春,,白琪吩咐其他人不得妄動自己親自撩起袍角別進腰間邁步跑進淺水。他跑到小船邊扶住船幫子,,盧溪月看到來的是白琪這個明白人其合作的態(tài)度已經(jīng)不言而喻,,不禁感激涕零,他可沒有了三寸不爛之舌的精力,。
“白爺,,昨天我方有不少士兵受傷,包括侯爺”說到這里盧溪月壓低了聲音并且露出個你懂的的表情,。
白琪果然身軀一震,,父子相殘,人倫慘??!又聽盧溪月繼續(xù)說:“海上氣候炎熱,船艙里又憋悶,,趕回南泉最快也要兩天,,怕是傷口要惡化。所以請白爺安排侯爺手下上島治傷休息,。好處我相信白爺也已經(jīng)看到了——”
白琪跟著他往后看了看那幾艘大船,,盧溪月沒精力再拐彎抹角把事情挑明了講反而有益處,白琪三下五除二就做出了決定,。他給這位盧大人吃個定心丸般的握了握他的手,,說:“叫你的船進碼頭吧,我去安排地方給你們休息,。對了——”
在這關(guān)系到燕子島的前路也關(guān)系到上百人性命的嚴肅時刻,、可他實在無法忍住好奇,“侯爺——”白琪聲音壓得比盧溪月更低,,“是不是在里面”完全是用眼神問出來的,。
盧溪月點頭,,同時重重握了把白琪的手,從現(xiàn)在開始這位頭腦清楚,、審時度勢的白大爺就是他最得力的朋友和支持,。白琪返回沙灘,帶回的消息除了平靜都一片嘩然,,然而倆人平時是有威信的,,大家都有“小春哥是經(jīng)常會抽風的但白爺和平大爺絕對不會犯錯”的概念,于是就在倆人的組織下有條不紊準備迎接燕子島的貴客,。
島上的婦孺已經(jīng)沒有了,,都是些漢子。平靜叫那些充當武力值的退出居住點,,先轉(zhuǎn)到他們在后山靠近落翅灣的一個駐點,尤其是隨著李春回來的這二十來個昨晚剛剛跟人家交鋒過的,、仇恨值正滿著的呢,,這一批人隨著關(guān)注這邊的動向。
守著火藥點的幾個不動,,繼續(xù)觀望,。大居住點騰出來給官老爺們休息,以示燕子島這群憨厚漁民對朝廷的擁護和出力,,留下幾個文弱無害的給打打下手,。
盧溪月坐的小船先已抵達靠岸,煙熏火燎加一晚上血肉戰(zhàn)事盧大人秀雅的風姿不再,,南國烈日下如玉的公子頂著一張大花臉,,脖子上的汗珠滾出一道道的黑白印子。他雙腳好不容易終于能踏上實地卻站都站不穩(wěn),,靠在一個士兵身上強壓下胃里的翻涌,,微微喘息著。
他背后有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用一塊布巾包裹著頭,,看不出面孔,身上幾處血漬,,尤其左肩完全是一片深色,,但他站得筆挺,狀態(tài)顯然比那位盧大人要好得多,。白琪和平靜知道這是誰,,也知道他為什么要包住頭臉。
李春坐在一個高處的沙堆上,,臉色陰沉的看著這一行人,,他目光掃過蒙著頭的不知名男和大花臉男隨即收回,很明顯的不感興趣,只在跟平靜繼續(xù)糾纏讓他出海找人的事,。
盧溪月這是第一次看到成年的李春,,昨夜火光沖天驚恐萬分中他哪里有精神去看對面船上的兇徒。李春感覺到有人看自己轉(zhuǎn)過視線,,這花臉男想干嘛,?
對方目光中兇悍畢露,盧溪月連忙低下頭,,除了再次驚訝于他和燕侯的相似也驚訝于他比自己記憶里的更為高大成熟,。
但他再回頭看著那個年輕人渾身血跡的坐在高處,悍勇之氣更顯,,不禁懷疑起自己是否能按預想的掌控他的人生,。
他原本的想象中在自己的打壓中對方如同困獸,山窮水盡束手就擒時自己如同救世主般閃亮登場,,先拋出少年時的緣分,,再徐徐揭露對方的身世,對方該是何等的驚喜和感激涕零,。而自己也一定會在那個小女人眼里塑造成一個知恩圖報,、不圖名利、高風亮節(jié)之士,。
現(xiàn)在盧溪月只慶幸這一身狼狽樣子讓對方?jīng)]認出,,看得出對方并沒有什么束手就擒的想法。
李春根本就不關(guān)心什么當初救過的落魄少年,,廟會的事情早就忘得一干二凈,,于他來說這些都是無關(guān)緊要之人和之事,不值當浪費精力去記住,。年少的記憶里他牢牢記得的只有柳桃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
柳桃是他灰暗生活里的一束光,,如果沒有小桃李春不知道現(xiàn)在自己會是什么樣,,也許早就熬不住死了,也許不知道到哪里做苦力短工去了?,F(xiàn)在有小桃,,有燕子島這些兄弟,有了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