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結案
屋內珠簾搖曳,,玉光婆娑,,秦旭低頭靜靜跪著,過了許久才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時局已定,,他跪上三天三夜也無濟于事,。
這一切都是命數(shù),,在強權之下,,亡國百姓無所依靠,只能任人魚肉,。
他終究連給他雙親收尸的機會都沒有,。
但他必須活著,這是阿娘臨終前囑托的最后一件事,。
九龍渠的深夜寒冷砭骨,,他至今都記得至親死在眼前的場景,阿娘說九龍渠不該是他的終點,,他要比誰都活得更加勇敢,因為秦家只剩他一人了,。
秦旭抬起手臂拭去軟弱,,落下眼簾,掩住眼中的失落,,濃著鼻音說,,“發(fā)繩?!?p> 殷婳怔愣一瞬,,明白過來,說,,“幻翎不知你們北唐的習俗,,她給你紅發(fā)繩并非求親之意,明日本殿會讓她將原來的發(fā)繩還與你,?!?p> 秦旭放下手臂,微微側過臉避開火光閃爍的燈燭,,眼中黯淡落寞,,周圍的陳設模糊不清,他也不想看清,原地杵了一會兒才轉身摸索著退出去,。
紅館樓行刺案審了一晚上才結束,,一夜風雪交加,天明時分北慕川從紅館樓出來,,身后跟著一群北晉官員,,各國使節(jié)聚在院子里,見他露面,,紛紛圍上前去討說法,。
郭斌伸手擋在北慕川身前,“諸位大人稍安勿躁,,兩名刺客已認罪自戕,,刑部尚書蕭大人秉公執(zhí)法,已將刺客供詞詳細記錄,,請諸位大人檢閱,。”
郭斌雙手捧出托盤,,狀紙置于其間,,離得最近的使節(jié)撿起狀紙展開,低頭一看,,入目就是三法司的官印,。
昨晚行刺的三個刺客相繼赴死,供詞頻繁出現(xiàn)“復興前朝”的字眼,,直言三人是想殺害使節(jié)挑起諸國爭端,,進而聯(lián)絡前朝遺黨揭竿起義。
有理有據,,更有三法司坐鎮(zhèn),,使節(jié)們無話可說,鬧騰一晚上,,各自都精神不濟,,便打道回使館,。
院子里的人漸漸變少,,北慕川一一拜別了協(xié)助查案的官吏,臨走時發(fā)現(xiàn)旁側還立著一人,,轉頭望去,,那人懶懶散散地倚著枯樹,,冰雪天里搖折扇,甚是風流快活,。
“席太子還有什么要問的么,?”北慕川揉揉發(fā)脹的太陽穴,,朝他走去。
席安刷地收起折扇,,眼中盛滿笑意,,“大皇子莫要緊張,本宮來衡都也有五日了,,早些年聽聞圣人金戈鐵馬的英勇事跡,,對貴國圣人很是崇拜。大皇子辦完案想必要先走一趟皇宮,,本宮就想搭個順風車,。”
北慕川熬了一夜,,眼下起了淡淡的青影,,卻時刻保持防人之心,“席太子身在衡都,,隨時都可以面圣,,太子操勞一夜,不妨回去歇息好了再入皇宮,?”
出其不意方能得到最好的效果,,席安不給他拖延時間的機會,“大皇子此言差矣,,本宮一夜熬死了瞌睡蟲,,現(xiàn)在特有精神,正好你要入宮,,通融通融,,捎我一程唄!”
席安與北慕川不同,,他一晚上都在隔岸觀火,不用動很多腦子,,反觀北慕川,,一面要審案,一面還要應付諸國使節(jié),,自然要比席安疲倦數(shù)倍,。
“那席太子便隨我一起吧?!?p> 北慕川拉攏肩頭微松的氅衣,,清俊臉龐渡著清晨熹微的光芒,溫潤如玉的外象與殷婳有的一比,,只是殷婳溫良皮囊下藏著的是陰騭,,一黑一白兩個極端,,性情捉摸不定,心思藏得萬丈深,,鮮少有人能將她的脾性摸透,。
殷婳比北慕川更危險,興許前一刻她還是善解人意的白衣謫仙,,下一刻就能字字讓人如臨深淵,,憶之毛骨悚然,仿佛就是一只臥榻恬睡的波斯貓,,只要它不睜眼,,旁人永遠不知它看人的目光有多攝人心神。
現(xiàn)在這只白貓兒就臥在美人榻上,,細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波斯貓,,單手支著腦袋,合目養(yǎng)神,。
幻翎端著一盤切好的瓜果進屋,,停在塌邊,將瓜果放在小案上,,伏低身子說,,“殿下,結案了,?!?p> 殷婳懶懶地回,“北唐遺黨冥頑不寧,,想殺使節(jié)挑兩國爭端,,以達到他們匡復前朝的意圖?!?p> 幻翎愣住,,忍不住癟癟嘴,“殿下這都能算到,,同樣都是人,,怎的就差這么多?”
殷婳被她逗笑了,,笑得很淡,,很快散去,“那我便問你一個問題,?!?p> 幻翎趕緊應聲,“殿下快問,,奴婢就等著殿下虛心求教,?!?p> “......”
殷婳失笑,“你現(xiàn)在說話越發(fā)膽大了,,且讓你如意一次,,那兩個刺客死了嗎?”
幻翎眼睛睜大一圈,,“他們自殺了,。”
“他們背后有主子,,刺殺任務失敗,,命自然是留不得的?!币髬O說,。
幻翎好奇追問,“殿下以為背后主使是誰,?是不是順昭帝,?”
殷婳揚唇,“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直接出手,。夜宴上除了北晉權貴便是群國使節(jié),中途冒出刺客傷及人命,,操持夜宴的人難辭其咎,,康盛一不如意就會把氣撒在誰身上?”
幻翎想了想,,恍然大悟,,“楊文華!”
殷婳睜開犀銳的鳳目,,轉眸看著幻翎,,“所以真兇是誰不要緊,先讓他們內里斗個夠,,我們看戲,。”
兩人相視一笑,,幻翎殷勤地端起瓜果送到殷婳面前,殷婳挑了一片甜瓜吃,,幻翎跟她跟久了,,私底下不怎么講究主仆之別,飛快地撿起甜瓜片塞嘴里,,在殷婳投來目光時,,嬌俏地咂咂嘴,,抿唇一笑。
殷婳寵溺地搖搖頭,,縱容她的小脾性,。
幻翎吃著吃著,忽然想起一件事,,唇齒不清地問,,“殿下,你覺得百木怎么樣,?”
殷婳望她,,“你二人從小服侍我,都是我的親信,,怎么了,?”
幻翎細細端詳殷婳面上的表情,沒看出半分類似于心動的跡象,,心里稍稍松了口氣,,重新?lián)P起明艷的笑,“沒什么,,隨便問問罷了,。”
殷婳淡淡地嗯了一聲,,繼續(xù)品嘗瓜果,。
幻翎雙手捧著盤子,看著殷婳吃了兩片白梨,,遺憾地喟嘆出聲,,“殿下啊,您有的時候其實還蠻遲鈍的,?!?p> “你說什么?”殷婳抬眸瞧她,。
幻翎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說漏了嘴,連忙搖撥浪鼓似地猛搖頭,,“奴婢自言自語呢,,殿下快吃,放久了就不好吃了,?!?p> 百木進屋時兩人已經把盤子里的瓜果吃得所剩無幾,幻翎正好收了盤子出門,,兩人在半道撞到一處,,目光剛觸到就默契地扭開,,冤家似的對哼一聲,齊齊錯身而過,。
百木兩步并作一步走進內室,,叉手復命,“殿下,,陳匕石那邊打點妥當,,今晚戌時綏遠坊二曲私院,他會召集所有暗樁恭候殿下親臨,?!?p> 殷婳想了想,“綏遠坊,,我記得大涼使節(jié)的使館就建在那里,。”
百木說,,“是的,,但順昭帝打著保護使節(jié)的名號派了龍武親軍防守使館,大涼使節(jié)自抵達衡都后一直深居簡出,,目前尚不知曉使節(jié)身份,。”
深居簡出么...
殷婳眸光微動,,她有預感,,那個使館里一定有她想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