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入伙,，強尼,，你現(xiàn)在是我們的一員了?！?p>　　刀疤臉安德羅用寬厚粗糙的手掌捏著艾德的肩膀,，另一只手拍打著他的手臂：

　　“作為新手來講,，你做得可真不錯。過去肯定殺過人吧,？”

　　“是,，我可以先去歇一會兒嗎，老大,？”

　　棉服中的艾德竭力讓呼吸保持平穩(wěn),。那股腥甜的氣息仍殘留在他鼻腔內(nèi)，揮之不散,，如附骨之疽,。

　　“沒問題。把棉服脫下來,，帶他下去休息會兒,。”

　　頓時有人上前幫艾德褪去鐵甲棉服,，把他引到了走廊邊上的小房間休息,。

　　房間的桌上擺放著一支油燈和尚未洗刷的餐盤，幾只綠頭蒼蠅正在上面停駐,，貪婪地朵頤著殘骸,。

　　“你就先在這兒歇著吧。那邊的桶里有水,，想喝自己舀,?！?p>　　“謝了兄弟?！?p>　　艾德強忍住不適,，從口袋的紙煙盒里抽出一支香煙遞了過去，對方伸手接過香煙,，隨手關(guān)上了門,。

　　眼看四下無人，他終于大口喘息起來,。此時的自己像個病人一樣大汗淋漓,，身上的襯衫已經(jīng)濕透，豆粒大小的汗珠從他額頭劃過,、滴落,，仿佛溫?zé)岬臏I珠。

　　【你還好嗎,？】

　　不是很好,。我殺過人，但感覺這次有些……不太一樣,。

　　【你在害怕,。】

　　希爾薇說出了事實,，就連艾德自己也并未意識到,，這種暗紅色的、絮狀的情緒已經(jīng)包裹住了他,，在心中悄然蔓延,。

　　是啊，我在害怕,，艾德不得不承認(rèn),。

　　可我究竟在怕什么？是那坨爛肉堆成的血肉蜂巢,，還是那個被我親手送去做的蜂巢的男人？

　　【你在害怕自己的影子,，我親愛的好先生,。每個人都有一道陰影，在稀薄的夜色中,，在幽暗的森林里,。它會從你的身上落下，凝結(jié)淤積成黑色的痂,，而那便是你所想要了解的“瘋狂”,?！?p>　　好了，希爾薇,，現(xiàn)在不是聊天的時候,，讓我一個人冷靜一下……

　　艾德深吸一口氣，舉起木瓢舀了些水喝,，又接著水擦了擦臉頰,，試圖將那些紛亂的念頭從大腦中剝落。

　　記住,，艾德,，你在執(zhí)行任務(wù)，別讓那些不必要的情緒干擾你的判斷,。他這樣告訴自己,。

　　確認(rèn)四周無人后，他拉上門栓,，從口袋里取出線人給的煙盒并拆開,，上面果然用鉛筆寫著一行文字：

　　12點鐘我會支開安德羅，你有半個小時的時間行動,，事成后我在工廠后門的小巷口等你,。

　　嗯……半個小時取得賬簿并離開。雖然神調(diào)局計劃的攻擊時間是下午四點整,，但并不一定非要等到那個時候,。

　　我的任務(wù)是找到賬簿并掩護(hù)線人弗蘭克安全離開，沒必要協(xié)助東區(qū)小隊的攻擊行動,。屆時場面一定極為混亂,，自己和線人隨時都有被流彈命中的可能，不如早早離開,。

　　打定主意后,，他擦亮火柴點燃油燈。明黃火苗婉轉(zhuǎn)飄舞,，頓時將煙盒成片點燃,、化為灰燼。

　　老舊的大頭皮鞋將地面的余燼碾作一團黑色塵埃,。至于剩下的散煙,，艾德將它們揣進(jìn)了罩衫口袋里，待會兒另有用途,。

　　隨后他拉開門栓,，沿著走廊一直走到向入口。在那里,，艾德給門前看守的兩位幫派打手分別散了支煙,，站在門口攀談道：

　　“打擾了兄弟,，請問一下現(xiàn)在幾點？”

　　看門打手接過煙叼在嘴里,，半瞇著眼從口袋里抽出懷表瞧了一眼：

　　“11:50,。”

　　還有十分鐘,，自己必須趕快行動了,。

　　“這都快中午了，你們不去吃飯嗎,？”

　　“嗐,，吃個屁，到時候自然有人過來送飯,。對了,，記著，只有安德羅老大和弗蘭克先生能自由出入這里,，沒事別在這亂轉(zhuǎn)悠,。”

　　就在他與守衛(wèi)攀談的時候,，艾德控制著獨眼蜘蛛悄無聲息地溜進(jìn)了血蜜工廠的內(nèi)部,。

　　兩名守衛(wèi)的注意力被這位新來的小弟吸引，絲毫沒有意識到頭頂上悄悄爬過一枚懷表大小的八爪機械蜘蛛,。

　　“好的,，我明白了。多謝兩位大哥,?！卑滦χ橖c了點頭，說罷轉(zhuǎn)身離去,。

　　正當(dāng)他穿過走廊,，迎面處安德羅緩緩走來。他連忙將獨眼蜘蛛停在角落的木櫥柜底下,，低頭招呼道：

　　“老大,。”

　　“嗯,?！卑驳铝_雙手插在兜里，沒有過多理睬他,，徑直走出了大門。

　　刀疤臉出去了,，說明線人那邊已經(jīng)開始了行動,。艾德知道,，必須抓緊時間開始行動。

　　他沿著安德羅走過來的方向走去,，果然看到一扇有人把守的鐵門,，上面刻著梅花型的花紋，質(zhì)量遠(yuǎn)勝過其他房門,。

　　賬簿很有可能就藏在此處,。

　　只不過，門前有一位幫派打手看守在此處,。由于鐵門是關(guān)閉的,，即便獨眼蜘蛛也鉆不進(jìn)去。

　　艾德不敢輕易上前搭茬搭訕：既沒有什么機會,，還有可能招致懷疑,，必須另想辦法——

　　所幸，不一會兒,，送餐的推車來了,。

　　地下工廠的打手們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吃飯。此時就連把守大門的兩名打手也去了一個人輪班吃飯,，只有花紋鐵門前的打手并未有動作,。

　　這也令艾德愈發(fā)確信，這里就是賬簿的藏身之所,。

　　看來必須想辦法讓他離開,，自己才能進(jìn)入這里。

　　他心生一計,，本體走去了餐廳,，和眾人一起吃飯。獨眼蜘蛛則在走廊的雜物里穿梭移動,，前往控制室,。

　　看守這里的監(jiān)管員也同樣在餐廳用餐，獨眼蜘蛛很快切割開了觀察窗的玻璃,。幾只織血蜂感覺到了空氣的流動,，從中飛了出來。

　　趁著有人發(fā)現(xiàn)這一情況前,，艾德趕緊控制獨眼蜘蛛溜出控制室,，停在走廊的櫥柜下方，方便待會兒帶走,。

　　“不好了,，織血蜂逃出來了！”

　　靜待片刻后,，走廊里有人喊道,。

　　由于安德羅不在,，場面頓時一片大亂：

　　有人向著控制室的方向跑去，試圖堵住窟窿,，更多人則往出口逃去,。為了維持秩序，花紋鐵門的看守也不得不站出來疏導(dǎo)人群,。

　　于是,，艾德趁亂悄悄拿起獨眼蜘蛛，揣進(jìn)口袋里,，徑直走向花紋鐵門,。由于一直有人把守，房門并沒有鎖上,，他見四下無人,，直接推門走了進(jìn)去。

　　房間里擺放著一張U型桌,，桌上還有半瓶開封過的威士忌酒和一把撲克牌,，保險柜就在角落?？磥戆驳铝_平時就在這里辦公,。

　　艾德把耳朵貼在保險柜上，外面一片嘈雜,，根本就無法聽清杠桿制栓那輕微的刮碰聲,。

　　如果這種辦法行不通，他就只能嘗試推碼打開保險柜——這種辦法極看運氣,，短則三五分鐘,，長則一兩小時。

　　而門外的看守隨時都有可能返回這里,，萬一對方殺個回馬槍,，自己可就是進(jìn)得去出不來了。

　　嗯,，有辦法了……

　　轉(zhuǎn)念一想,，他取出獨眼蜘蛛，將傳聲水晶抵在杠桿制拴的位置上,。

　　通過獨眼蜘蛛傳來的聲音,，那輕微的聲響頓時變得可以分辨了。艾德用手輕輕調(diào)試輪片盤,，直到輪片盤缺口完全重合在一起,，杠桿制栓頂入其中。

　　咔噠一聲，保險柜的門打開了,，里面靜靜躺著一本皮革包裹的賬簿,。他簡單翻看了一下，確認(rèn)這無疑是血蜜工廠的賬目,。

　　搞定。

　　艾德將賬簿揣進(jìn)罩衫里面,，將保險柜重新閉合,，若無其事地走了出來，順手帶上房門,。

　　大門前,，兩名看門的打手正拿槍指著想要逃跑的眾人，逼迫他們回去阻止蜂群進(jìn)一步涌出,。

　　“媽的,，老大在哪？,！”人群中有人叫罵著,，卻沒人回答這個問題。安德羅走之前沒有通知行蹤,，也自然不會有人知道他在哪,。

　　他明目張膽地走上前去，頓時被槍口指住頭部,，看守威脅道：

　　“退后,，再過來我打死你！”

　　“讓我去通知弗蘭克先生吧,，他應(yīng)該知道安德羅老大在哪,。”艾德并未慌張,，而是信誓旦旦地說道,。

　　鑒于艾德是弗蘭克親自介紹來的人，眾人對此并未懷疑,。

　　“行吧,，快去快回?！庇谑?，看守稍稍讓開一步，放艾德走了過去,。

　　艾德佯作鎮(zhèn)定地小跑出去,，隨后越跑越快，一路飛奔向著工廠后門的小巷口跑去。

　　線人弗蘭克果然等在那里,，他神情鎮(zhèn)定,，聲音有些低沉：

　　“東西拿到了嗎？”

　　“拿到了,，我們走……”

　　話音未落,，弗蘭克卻突然從背后用左臂鎖住了艾德的喉嚨，他的力量如此強大,，以至于艾德根本無法擺脫鉗制——二級非凡者,，或者更強。

　　弗蘭克反水了,？

　　心念一閃而過,，可對方這么做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如果線人反水,，早在碼頭區(qū)那個小巷里自己便已經(jīng)束手就擒了,。對方之前有無數(shù)個動手的機會，為什么偏偏選擇了現(xiàn)在,？

　　從頭到尾,，弗蘭克的表現(xiàn)都像一個優(yōu)秀的線人，以至于當(dāng)時的艾德根本沒有產(chǎn)生半點懷疑,。

　　一支注射器刺入了艾德的右臂,，刺痛令他咬緊牙關(guān)，可心中的疑惑越發(fā)濃重：

　　之前伊頓先生提到過,，線人不是非凡者,，所以才需要艾德的保護(hù)。他不相信伊頓會老糊涂到連派去臥底的線人都查不清,。

　　有沒有可能……對方根本就不是弗蘭克,？

　　渾渾噩噩之中，他忽然想到0號房中那具被剝了皮的鮮紅肉體……

　　那看向自己之時,，緩緩張開的下頜,，以及意味深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