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里滿是倒塌的貨架,，商品散落一地,，與暗紅的血液混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悲傷的情緒,。
破碎的貨架下，一個男人坐在地上,，頭顱低垂,，發(fā)出悲慟的哭喊聲，他的腿被銬住,，似乎是想借此束縛住自己的行動,。
“嘖,?！?p> 古寂沉默的看著這一幕,，心中突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情緒，與此同時,，他聽見了冷譏諷般的笑聲：“弱小,。”
喬雅沒有耽擱時間,，開口道：“古寂,，你去看看他的情況，一定要小心,?！?p> “好?！?p> 古寂會意,，能力發(fā)動，將全身都化作重盾,，小心朝著哭泣的男人靠近,。
他一步步走了過去，三名特勤組成員紛紛舉槍對準(zhǔn)了男人,，而在此期間,，后者沒有任何異動，只是哭聲越發(fā)凄厲,，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為什么……為什么……”
或許是同為哀情能力者的緣故，古寂像是能切身體會到那種悲傷,，心情瞬間低落了很多,。
他走到男人身前，將警惕心提到最高,，保持著能隨時出手的姿勢,，緩緩蹲了下來。
“喂,，你還好嗎,？”他輕聲問道。
男人沒有說話,，垂著頭,，頭發(fā)將臉全部遮住，看不見表情,。
或許是聽到了古寂的話,，他的哭聲漸漸減弱,，變成了斷斷續(xù)續(xù)的抽泣。
古寂伸出手,，還沒碰到對方,，男人便抬起了頭。
那本該是一張格外堅毅的臉,，可此時卻顯得格外悲慟,，眼中流的不是淚水，而是鮮紅的血液,。
鮮血順著臉頰流下,，男人的嘴唇微微張合，緩緩?fù)鲁鰩讉€字,。
“為什么……”
他在質(zhì)問,，但沒人知道他想知道什么。
古寂沉默著觀察了一會,，回過頭,，喬雅等人已經(jīng)靠了過來。
“已經(jīng)接近完全失控邊緣,，”喬雅看著男人腳上的鐐銬,，沉默了片刻，說道,，“就地處決吧,。”
“沒辦法救他嗎,？”古寂愣神了一會,，男人并沒有過激反應(yīng)，這讓他覺得事情或許還沒有那么嚴(yán)重,。
喬雅搖搖頭,，三個特勤組成員則是警惕地看著男人。
“不能,，你有注意到他身上的‘火焰’嗎,，這東西的出現(xiàn)意味著他已經(jīng)完全失控?！?p> 古寂看向男人,，發(fā)現(xiàn)他身上果然有微弱的灰色火焰在跳動。
“那是涌動到體外的業(yè)力,，這意味著他的門被破壞了,。”冷及時開口,，“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這家伙其實(shí)已經(jīng)死了,，變成了另一個人，確實(shí)很難拯救,，除非……”
“除非有具備安撫能力的愛情異化者出手,。”
冷告訴古寂,，所謂的失控就是業(yè)力外泄,，這意味著異化者已經(jīng)徹底失控,，變成了趨近于邪物的存在,。
至于找到一個愛情異化者，那是相當(dāng)困難的事,，新海區(qū)似乎還一個都沒有,。
畢竟，相較于喜怒哀懼,，極致的愛并不是那么容易出現(xiàn)的,。
古寂暗自嘆息。
“處……決,？”
就在此時,，男人像是對喬雅的話有了反應(yīng)，他抬起頭,，似乎想要笑,，但血淚卻止不住地落下。
“小雅,，你的意思是……想殺我嗎,？”聲音干澀，帶著濃濃的悲傷,，“為什么,？”
喬雅沒有回答，她知道眼前的男人已經(jīng)不算是許家國了,。
古寂身前,，許家國的神色依舊悲哀，腳卻突然詭異的扭動,，直接掙脫了鐐銬,。
特勤組成員沒有驚慌，在第一時間護(hù)在了喬雅身前,。
“處決吧,。”
喬雅看著男人,，臉上看不到半點(diǎn)悲傷和不忍,，平靜得好像沒有感情,。
聽見命令，三人立即動手,，神色冰冷地扣動扳機(jī),。
許家國身軀如蛇般扭動，速度極快地爬到柜子之后,，輕而易舉躲過了子彈,。
眾人丟失了許家國的視野，但古寂卻看得真切,，男人躲在柜子之后并沒有停留,，而是繞過貨架直接向著喬雅奔襲而去。
“小心,！”
古寂有心救援,，但卻慢了一步，追不上化作蛇軀的許家國,，只能大喊示警,。
眾人反應(yīng)過來，一次次扣動扳機(jī),，卻都險之又險地被許家國避開,。
見血淚滿面的男人襲來，特勤組神色微變,，但都保持著冷靜,。
“槍對異化者無效，你們不知道嗎,？”
許家國的身影在貨架之間不斷閃動,，將子彈盡數(shù)躲避，超市仿佛變成叢林,，成為了他的狩獵場,。
“嘭！”
又是一槍落空,，一位特勤組成員的視線中失去了對方的蹤跡,。
當(dāng)他再看見許家國的時候，瞳孔驟然一縮,。
因為對方已經(jīng)來到了他的身前,。
血液飛濺，許家國的手如同尖刀,，在那名特勤組成員的胸前劃出兩道可怕的血痕,。
后者被巨大的力量掀倒在地，面露痛苦之色，卻強(qiáng)忍著沒有叫出聲,。
“這衣服有些特別……不然你應(yīng)該成為兩段才對,。”
許家國舔了舔嘴唇,，似哭非哭的臉上露出些許疑惑,，身軀如蛇般扭動，再次隱沒,，出現(xiàn)在一個貨架后面,。
這些人的槍是特制的，雖說無法命中自己,，但哪怕被打中一槍,，也會很麻煩。
他這樣想著,，快速轉(zhuǎn)換位置,，等待著下一次出手的機(jī)會,。
可還沒等他再次出手,，一道人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后，如刀般的右手猛烈劃過,，許家國憑借本能快速躲開,，貨架被整齊劈開，斷口光滑如鏡,。
許家國纏繞在一根柱子上,，滿是哀傷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古寂，伸出舌頭舔了舔臉上的血痕,。
槍聲忽然響起,，許家國靈敏地察覺到了特勤組的意圖，又一次避開了攻擊,。
眾人皺起了眉頭,。
“他的能力增強(qiáng)了?！眴萄爬淠^察著戰(zhàn)局,，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失控似乎使他觸碰到了能力的限制,，如今恐怕已經(jīng)接近了C+級別,。”
看著身前還在舉槍瞄準(zhǔn)的兩名特勤組成員,，她搖頭道：“不用開槍了,，對付沒有智慧的邪物還好，對付異化者還是太難為你們了,?！?p> 兩人低下頭,，目中滿是不甘，但他們無力辯駁,，因為事實(shí)就是如此,，若非他們的槍是特制，敵人或許根本不會花心思躲避,。
“先救人,。”
喬雅指了指倒地的那名特勤組成員,，隨后繼續(xù)看古寂和許家國纏斗,。
哀情異化者的戰(zhàn)斗極其血腥，依仗自身的強(qiáng)大恢復(fù)力,，除了要害部位之外,，古寂兩人完全忽略了疼痛，對非致命傷不做抵擋,，以傷換傷,，每一擊都直取對方要害。
“失控之后,，許家國的戰(zhàn)斗能力更多由本能維持,，同時作為資深異化者，他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十分豐富,，這才使得他能夠悍不畏死的換傷……”
喬雅神色淡漠,，看著浴血的古寂，她思索道：“古寂之前分明只是個醫(yī)生,，可無視傷痛的能力居然比受過訓(xùn)練的戰(zhàn)士還強(qiáng),，戰(zhàn)斗手段狠厲多變，這不合理……”
同樣的疑惑也出現(xiàn)在了古寂心中,，他早就發(fā)現(xiàn)自己對戰(zhàn)斗似乎有種莫名的天賦,，就像是為此為生的一般。
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像是身體的自我反應(yīng),，猶如本能,，但偏偏能在最大程度上應(yīng)對許家國的攻擊。
又是一次以傷換傷,，許家國退到貨架上,，眼眶之中再次流出血淚，冷眼看著古寂,，身上的傷口開始緩緩愈合,。
古寂也觀察著他，默默調(diào)整著呼吸，身上的傷口同樣在快速愈合,。
對大多哀情能力者來說,，除非是受了致命傷或者流血過多，否則他們的傷口都愈合得極快,。
而相比之下,，古寂的恢復(fù)能力更是出眾，這也是他幾次受到重創(chuàng)沒多久就能活蹦亂跳的原因,。
“為什么,，誰能告訴我為什么……”
許家國忽然閉著雙目，緩緩低語,，一種哀傷的情緒在所有人心中升起,。
他聲音低沉：“我為人們奔走付出，我為城市流血,，你們卻要將我處決……我哪里做錯了嗎,？”
聽到這般言論，特勤組三人頓時面露不忍之色,，但這種情緒很快隱去,，喬雅則是面無表情。
“因為你失控了,?！彼钢厣纤罓钇鄳K的尸體，“你忘了嗎,，你本該保護(hù)他們的?！?p> 許家國愣了一下,，悲哀的表情似乎生動了幾分。
抓住這個機(jī)會,，古寂徑直向著他沖了過去,。
手臂落下，許家國迅速反應(yīng)過來,，抬臂一擋,，胳膊毫發(fā)無傷。
這一幕看著正常,，實(shí)則很離奇,，要知道隨著【人間兵器】的發(fā)動，古寂念頭一動,，手臂就會成為無堅不摧的利刃,，而對方則是單純的肉體，他竟然用肉身擋住了這一刀。
“他能在瞬間增加任意部位的肌肉密度,，從而增強(qiáng)自身的防御力……”
早在之前的戰(zhàn)斗中,，古寂就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diǎn)，因此他的策略是快攻,，用最快的速度攻擊對方各個部位,，使得他來不及提升防御力。
“啪,！”
破空聲響起,，他一個鞭腿掃動，眼看就要落在許家國身上,，卻被后者用盤曲著的腿纏住,，無法前進(jìn)半寸。
古寂面色不變,，被纏住的腿由棍化劍,，狠狠一轉(zhuǎn)，將許家國的褲腿劃裂,，同時在他腿上留下了淺淺的劃痕,。
對方及時加強(qiáng)了那條腿的防御力，并沒有受傷,。
雖然未能傷到對方,，但古寂的這一擊擺脫了對方的纏繞，猛然一膝頂了上去,，如同重錘一般落向許家國,。
許家國身體詭異地扭曲，硬生生地脫離了攻擊范圍,。
他不退反進(jìn),，右手如同隨意舞動的鋼索，突然快速增長,，兩個指頭微分,，好似毒蛇的獠牙，咬向古寂的腦袋,。
古寂不閃不避,，面色發(fā)狠，右手化作刀刃,，刺向許家國的心臟,。
他看上去想要換命！
許家國自恃這一擊能夠先行擊殺古寂,，便不管不顧,，加強(qiáng)了左胸的肌肉密度,，仍然攻向古寂。
他哀傷的臉上露出一絲淺笑,，顯得格外詭異,。
剎那間，鮮血飛濺,，一條手臂沖天而起,，古寂頭顱作盾，硬抗了對方勢大力沉的一擊,，發(fā)出金鐵碰撞的聲音,。
即便如此，他還是倒飛出去,，腦袋像是被重錘擊打一般,，很快，他晃了晃腦袋,，強(qiáng)自清醒過來,，與失去左臂的許家國對視。
他料想對方會主要將注意力放在怎樣將自己一擊擊殺上,，從而忽視防御,，頂多加強(qiáng)一下自身左胸的肌肉密度，不會關(guān)注其他部位,。
而他則可以將計就計,，硬抗一擊卸掉對方一條胳膊。
好在他的猜測沒錯,，雖說腦袋昏昏沉沉的,，但卻順利斬斷了對方一條手臂。
詭異的是,，盡管失去了左臂,，但許家國并沒有慘叫嚎哭，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一般,，他神色哀傷，似乎在承受著肉體之外的痛苦,。
“到底是為什么呀……”他不斷地發(fā)問,，但在場沒有一個人能夠回答他。
古寂沒有給他恢復(fù)的時間,，再次欺身而上,，招招殘暴無比，只求消耗對方的狀態(tài),。
相比于平靜的喬雅,，特勤組三人可謂是目瞪口呆,。
雖說他們早就知道異化者是何種存在，但真正見識異化者之間的戰(zhàn)斗還是第一次,。
無論是那個如蛇般的病態(tài)男人,，還是那個手臂時而鋒利，時而沉重,，自帶兵器的瘋狂年輕人,，都讓他們震驚無比。
失去一臂的許家國依舊靈活無比,，但殺傷力卻減少了許多,，隨著血液的流失，他的速度和力量都在減弱,。
“呼……呼……”
又經(jīng)過幾分鐘的苦戰(zhàn),，古寂終于讓許家國再也站不起來，不過他的體力也所剩無幾,，衣服早已破碎,，只留下些布條，身上滿是細(xì)碎的傷口,。
他喘著粗氣,，看向倒地不起的男人。
鮮血將地面染紅,，即便即將死去,，許家國的表情也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是那副哀傷的模樣,。
在生命垂危之際,，他依舊在不斷問著為什么，血淚順著臉頰流下,，將兩鬢染紅,。
“處決吧?！眴萄爬淇岬恼f道,。
空氣突然安靜，古寂扭頭想看看下令的她會是什么表情,，卻突然聽到了許家國的聲音,。
“小雅，我也成為怪物了嗎……”
古寂凝神看去,，許家國神色不再哀傷,，凝視著天花板，顯得有些茫然,。
喬雅看著地上那張熟悉的臉,，后者身上的灰色火焰正緩緩熄滅,。
她沉默片刻，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又搖了搖頭,。
“許叔，你不是怪物,，你只是失控了,。”
據(jù)說失控之人垂死之際,，是有機(jī)會短暫恢復(fù)正常的,，而到了那個時候，拯救已經(jīng)來不及了,，因為此時的他們離死亡只有一線之隔,。
猶如回光返照。
和對男人一無所知的古寂不同,，特勤組的三人很早就聽過許家國的名字,，后者的能力和天賦都不強(qiáng)，資歷很老,，卻始終都是C級,。
而就是C級的他，卻解決過大大小小數(shù)十起霧氣事件,，面對一些未知的詭異霧氣,，他往往也是第一個進(jìn)去的。
在特調(diào)局那么多異化者之中,，他的初衷可以說是最簡單而純粹的,，概括起來只有兩個字，那就是守護(hù),。
守護(hù)這座城市,，守護(hù)城市里的人。
而現(xiàn)在,，這個默默守護(hù)著一無所知的居民的英雄,，即將以怪物的身份死去，而外面的人非但不會贊美他,，甚至很有可能會憎惡他,。
“失控就等同于怪物……殺了我吧?！痹S家國虛弱道，“我不愿以英雄的身份活著,，更不想以怪物的身份死去,?！?p> 喬雅想問問對方為何失控，但卻并沒有問出口,，因為那毫無意義,。
面對類似的問題，失控者只會再度陷入失控,，身心俱疲,。
“許叔?！彼肓讼胝f道,，“那再見了?！?p> 她說話時格外平靜,，就好像下班時各自回家前普普通通的一次告別，仿佛一覺醒來過后,，他們真的能夠再見,。
“嗯?！痹S家國露出一個笑容,，盯著天花板出神，過了一會兒才掃向眾人,，從特勤組到古寂,，再到喬雅。
“以后就靠你們了,?！彼f。
一名特勤組成員走到喬雅身邊,，遲疑道：“長官,，讓我來吧?！?p> 他知道許家國和喬雅的關(guān)系比較親密,。
喬雅搖搖頭，掏出腰間的配槍,，毫不猶豫的對著許家國扣動了扳機(jī),。
后者滿意的閉上眼睛，露出笑意,。
“嘭,！”
一聲槍響，血液飛濺,。
古寂扭頭看著她,，這個女人從始至終都保持著淡漠,，開槍時的果決好像是在面對敵人。
和咖啡廳里的她完全不同,。
喬雅將外套脫下,，輕輕蓋許家國身上，像是察覺到了古寂的目光,，她看了過來：“怎么了,？你傷的不輕，盡快去治療一下吧,，如果再耽擱的話……”
“……就該愈合了,。”古寂接過她的話,。
“那倒也是,。”
喬雅平靜的打量著他近乎赤裸的的上半身,，眼神中看不到半點(diǎn)悲傷,，像是完全忘記了自己剛剛開槍殺死親密之人的事。
眾人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
許家國的話觸動了所有人的心,，由于不能向是人揭露霧氣的真相，無數(shù)異化者壯烈死去,，卻默默無聞,。
為了防止自己傷人，許家國失控之前都不忘鎖住自己,，而他如今身死,，為了解釋超市的動亂，特調(diào)局對外將宣稱這是一起兇徒犯案事件,。
忍受負(fù)面情緒,，精神異于常人，作為英雄無人問津,，作為怪物反而多少有點(diǎn)名聲……這仿佛是異化者的宿命,。
超市里安靜了好一陣。
半晌,，喬雅沉聲道：“把許家國的尸體送到烈士墓園安葬,，暫時不要立墓碑，記錄下他參與的每一次任務(wù),，收錄在檔案里,。”
她提起手提箱，轉(zhuǎn)身往超市外走去,，只留下聲音,。
“總有一天，這些人都會作為英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