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送外號“陸公主”
七月中旬,,衡京多雨。雨水大得出奇,深色的玻璃窗被豆子大的雨點砸得噼里啪啦響,給一塵不染的窗面留下無數(shù)道雨痕,。
江藝雜志社的大樓亮著好幾盞燈,,遠遠看,,像夜空中的星星。而事實上,,寬闊干凈的辦公室中,,所剩的工作人員寥寥無幾。
阮舒一身藍白相間的工作服,,脖頸掛著條白色的工作證,。上面貼著張一寸照片,照片上露出一張巴掌大的鵝蛋臉,,小姑娘長得清純,,眼睛明亮晶瑩剔透,,宛若水洗過般。
在江藝這種時尚雜志出版社工作,,加班這事兒簡直就是家常便飯,,一周七天的好時光,卻基本日日都在崗,,毫無假期可言,。
阮舒的直線方向,鐘表指向七點整,。她喝完最后一口水,,起身準備下班。
不料,,黑著影的玻璃電梯中,,忽然響起一陣歡快的聲音,只聽聲兒,,人貌似不少,。
阮舒放下包包,靜靜看著電梯緩慢打開,,一群人蜂擁而出,走在隊尾的是位很高的男人,,他大晚上戴著墨鏡和口罩,,再加上簇擁的人群,根本辨認不出是誰,。
這時,,辦公桌上的手機連續(xù)震了兩下。
黎摯美編:阮舒,,忘記通知你,,今晚七點半江藝有個臨時的活動,到時候你喊上攝影組的人,,一起完成陸星難的雜志拍攝,。
阮舒剛看完,黎摯就又發(fā)來一個文件,。
文件名稱很簡單,,陸星難的拍攝流程。
阮舒沒來及看兩眼,,肩上就讓人拍了一下,,那人好像是陸星難的經(jīng)紀人,是位女生,,她講話還蠻客氣,。
“你就是這次拍攝的負責(zé)人吧,?我是祝嘉嘉,是陸星難的經(jīng)紀人兼助理,。請問我們現(xiàn)在可以開始進行了嗎,?”祝嘉嘉道。
阮舒快速掃了電梯口兩眼,,順便給攝影組的何染發(fā)了條微信,,讓她趕緊過來。
阮舒指著電梯口說:“可以是可以,,不過可能需要麻煩你們先把陸先生的粉絲遣散,,因為這會影響到接下來的工作?!?p> 祝嘉嘉倒是個好講話的主,,她朝著電梯那邊揮手,示意保鏢按照阮舒說的做,。
而身高體瘦的陸星難,,閑散地靠在墻邊,他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眼睛下面有一圈烏青,,嘴唇有點干,可饒是如此,,他仍然保持微笑,,跟一眾粉絲們招手再見。
祝嘉嘉把阮舒上下打量一番,,最后視線定格在胸前的工作證上,,隨意看了看,目光卻在“阮舒”二字上停頓許久,,半晌才回神:“阮小姐,,現(xiàn)在我們可以開始了吧!”
阮舒點頭,,抬起胳膊看表,,七點十五。
“可以,,那先請祝小姐和陸先生跟我來,。”
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撲落在玻璃上的聲音十分清脆悅耳,,像動人的弦樂,如優(yōu)雅的鋼琴,,不急不緩,,不疾不徐,。
三人穿過玻璃走廊,在攝影室門口,,何染已經(jīng)帶著全組的人等在那里,。
在進攝影室之前,何染悄聲給阮舒說:“這個時間點,,化妝組的人大部分都下班了,,我叫了溫賀來救場,但是今晚雨大,,他可能會晚點到,,所以前一組的造型需要你先幫忙?!?p> 阮舒不解:“可是你的化妝技術(shù)比我的要好很多,。”
何染道:“攝影的道具沒有人擺,,要不然你幫忙擺道具,,我給陸星難化妝?”
“算了,,”阮舒對擺道具是一竅不通,,她不知道怎么擺放,才能符合攝影師想要的氛圍,?!拔胰完懶请y處理妝發(fā)?!?p> 說完,阮舒便推門走進化妝室,。
見此,,何染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
娛樂圈人送外號“陸公主”的陸星難,,可是圈里出了名的難打發(fā),。
跟在何染身旁的攝影助理于颯,看著阮舒進去以后,,說:“何組長,,阮舒怎么講也是阮氏的千金,雖然她是因為被退婚才被趕出阮家,,但你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阮舒是衡京阮氏集團的小千金。
一個月前,,阮舒被盛家的人秘密退婚,,但不清楚此事被誰走漏了風(fēng)聲,。一夜之間,消息爆出,,阮氏瞬間成為了全衡京的笑話,。
為了避免事情持續(xù)發(fā)酵,阮氏迅速召開記者會宣布小千金阮舒,,因為某些原因被驅(qū)趕出家門,,表面上說是敗壞家風(fēng),但這其中的真正緣由,,除了盛家和阮氏,,無人可知。
何染不以為然地說:“阮舒她一個被趕出家門的小千金,,你有什么可怕的,?”
于颯想了想說:“也是?!?p> 但是剛進去的阮舒還不知道,,這位所謂的當(dāng)紅小生陸星難,究竟有多難搞,。
門朝里開,,室內(nèi)燈光較暗,陸星難閑坐在椅子中,,黑色的休閑裝很顯他的身材,,寬肩窄腰,褲管下的一雙細腿上下交疊,,露出精致白皙的腳踝,。
隨手摘下的墨鏡和口罩扔在桌邊,陰影擋住臉,,看不出男人的表情,,只能看見他臉型流暢,微抬的下巴中間有一道淺淺的溝壑,。
阮舒走到化妝臺邊,,拿濕紙巾擦干凈手,轉(zhuǎn)身翻開化妝箱,。
期間,,她回頭看了陸星難一眼,陸星難微垂著頭,,白熾的光打下來,,細碎的劉海拓出一層層灰色的影。
阮舒摁亮化妝鏡上的LED燈,,刺眼的白光猶如一道閃電,,猝不及防晃了人眼,。
她急忙低下頭,眼睛頃刻黑了幾秒,。
而身后的陸星難像是司空見慣,,連個眉頭都沒皺。
也對,。阮舒心想,,像陸星難這樣長時間生活在聚光燈下的人,這應(yīng)該不算什么,。
幾分鐘后,,阮舒調(diào)勻粉底液,打算按照自己平常的化妝步驟,,一步步來,。
但那只手還沒碰到陸星難的臉,就被他冷冷打到一邊,,力度之大,,阮舒的手背,瞬間就紅了大片,,肌膚如火燒,,刺疼得厲害。
陸星難掀起眼皮,,眼睛黑如點墨,,黑到看不清情緒,只聽他音色清澈,,卻很淡:“你會不會化妝,?”
阮舒愣了半晌,遲緩地回答:“會,?!?p> 陸星難收起手機,單手伸出,,掌心朝上。他的手,,五指分明,,骨肉恰好,細如青竹,,似有嶙峋的風(fēng)骨感,,就連指甲都修得短而整齊。
陸星難半信半疑的開口:“既然會,,那就把你的化妝師證拿給我看看,?!?p> 水乳都沒給他涂,就直接上粉底,?
阮舒低頭迎上陸星難充滿探究的目光,,她誠實地說:“陸先生,因為今天時間太晚,,化妝組的人已經(jīng)下班了,,而”
“呵?!标懶请y發(fā)出一聲嗤笑,,打斷她的話說:“我的經(jīng)紀人昨天就已經(jīng)和你們雜志社聯(lián)系好了,現(xiàn)在你告訴我你們下班了,?”
陸星難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比自己矮出半個腦袋的阮舒,冷聲質(zhì)問:“難道你們雜志社連個像樣的化妝師都沒有嗎,?”
面對陸星難的高聲質(zhì)問,,阮舒難免覺得心中窩火,畢竟她從前也是阮氏的小千金,,二十多年以來,,她何曾受過這等的委屈!
算了,,就當(dāng)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阮舒默默深呼一口氣,使勁把怒火往胸腔里壓,,她微微咬牙切齒地解釋道:“陸先生,,您先聽我把話說完,我們的化妝師正在趕來的路上,,由于今天雨大,,化妝師可能會晚到,所以這場的造型我先幫您處理,!”
陸星難盯著她,,眼睛似笑非笑,帶著些許冷意,,他想從阮舒眼中看出點什么來,,比如害怕、驚懼,、恐慌等,。
但是那雙如水清透的瞳孔中,根本沒有一絲膽怯,反之比他還要冷漠,,不卑不亢,。
雖然陸星難很難伺候這件事,已經(jīng)傳遍整個娛樂圈,,但是實際上,,凡是接觸過他的,都明白他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
陸星難重新坐回椅子上,,眼睛望向阮舒身后的化妝鏡,鏡中的男人五官俊美,,他的長相很貴氣,,烏黑濃密的眉毛下,有一雙澄凈深邃的桃花眼,,左邊臉蛋顴骨正中,,有顆小米粒大的淺色黑痣。
陸星難捏著手指,,黑眸掠過她身上的工作證,,莞爾道:“阮舒是嗎?”
“是,?!比钍嫣а郏詈稚耐孜?,睫毛如蹁躚的蝶翼,,在空氣中飄蕩。
靜默片刻,,陸星難像是故意刁難她,,“是那位阮氏集團的小千金,阮舒,?”
“嗯,。”阮舒道,,面無表情,。
陸星難抬頭,見阮舒一臉冷漠,,倒是覺得無趣了,,“行了,這場造型由你先來,。”
·
第一場的拍攝進行的很順利,。
就連何染都有點小驚訝,,阮舒居然把陸星難給搞定了,。
于颯在一旁給何染煽風(fēng)點火,“何組長,,第二場是在樓下拍攝,,你看……”
她朝休息椅上的阮舒掃了一眼。
何染立刻心領(lǐng)神會,,大聲喊道:“阮舒,!”
正靠在椅背上合眼休息的阮舒,猛然驚醒,,“嗯,?拍完了?”
何染松開相機,,指著窗外說:“第二場的拍攝地點是在樓下,,你和于颯一起負責(zé)室外裝扮?!?p> 阮舒氣笑了,,覺得何染的要求十分荒唐:“何染,這么大的雨,,你讓我去做室外裝扮,?”
何染臉不紅心不跳,“對,?!?p> 阮舒撇頭看著窗外的大雨,突然感覺腦袋中有根緊繃的弦斷了,。
何染見阮舒不說話,,不耐煩的重復(fù)道:“阮舒,我剛說的話你沒聽見嗎,?”
阮舒微微揚起頭顱,,眼白泛紅,拳頭握的咯吱作響,,“我知道了,。”
剛剛拍攝完的陸星難,,穿著锃亮的黑色皮鞋站在白色地毯上,,背后是淺棕色的背景布,他原地站著,,黑色的西裝格外合身,。
他靜靜看著阮舒忍氣吞聲的咽下這口苦水,跟著于颯乘坐電梯往樓下而去。
沒想到,,曾經(jīng)倚仗阮氏集團恃寵而驕的阮舒,,居然落了一個這么落魄的下場。
電梯運行至一樓,,玻璃門緩緩打開,。
阮舒懷抱著一堆裝飾品向外走,卻被于颯喊?。骸叭钍娼?,你等會兒,我們先讓他們把攝影棚搭上,,不然可要淋濕了,!”
說完,阮舒順著于颯那邊看過去,,只見,,另一個專程貨物的電梯走出來四五個男人,他們抬著可伸縮的攝影棚向外走去,。
沒幾分鐘,,室外攝影棚便搭建完畢。
阮舒和于颯冒著雨跑進攝影棚,,白色的運動鞋瞬間被泡滿水,,兩人濕了個底透。
而大樓八層,,有抹黑色的身影站在窗邊,,陸星難透過玻璃,看向攝影棚位置,。
八樓之高,,他們就像個小螞蟻一樣,一團小黑點在雨中狂奔,。
祝嘉嘉拿來第二場的拍攝衣服,,“表哥,你先把衣服換上,,剛剛何染說,,溫賀馬上就要到了?!?p> 陸星難偏過頭,,目光帶笑:“好?!?p> 祝嘉嘉見他一直站在那兒,,好奇的問:“表哥,,你在那干嘛呢?”
“阮氏的阮舒聽說過沒有,?”
“你也發(fā)現(xiàn)了,?”祝嘉嘉在看到阮舒工作證的時候,就細心的注意到了,。
陸星難點頭,“嗯,?!?p> 祝嘉嘉走到陸星難旁邊,“我聽說這位阮小姐是因為被退婚,,才被趕出家門的,。你說,阮氏集團的名聲真的比人還重要,?”
陸星難微微倚住窗邊兒,,筆直的雙腿一前一后分開站定,語調(diào)十足的慵懶:“你去問問她,,不就知道了,?”
祝嘉嘉:“……”
·
攝影棚前后中空,雨點掉落的聲音很響,,啪嗒啪嗒,,又大又急。
阮舒脫掉鞋子,,扔在一邊,,她先把墨綠的隔水布鋪在地上,然后在上面放上黑色地毯,,在阮舒準備處理背景布的問題時,。
于颯忽然說肚子疼,“阮舒姐,,我有點不舒服,,你先弄,我去上個廁所,!”
阮舒沒有多想,,“嗯?!?p> 然而于颯這一去就是半個小時,,等到于颯回來,攝影組的人和陸星難都已經(jīng)下樓到達攝影棚中,。
陸星難看著狼狽不堪的阮舒,,沒來由的笑了,。
此時此刻的阮舒就像個落湯的雞崽兒,渾身濕透不說,,還光著一雙腳,。
晚來幾分鐘的祝嘉嘉見此情景,有點不落忍,。她從背包掏出一雙拖鞋遞給阮舒,,說:“阮小姐,你要不先將就一下,?”
阮舒垂著頭,,面色不明。
他們只見阮舒抬頭說了句“謝謝,?!比缓螅钍姹愠嘀_走出攝影棚,。
祝嘉嘉木楞的杵在原地,。
擱旁邊擺弄相機的何染說:“祝小姐,好心被當(dāng)成驢肝肺,,在我們江藝可是很常見的事,,更別提,是她阮舒了,?!?p> 祝嘉嘉收起拖鞋,聽完何染陰陽怪氣的一番話后,,表情頗顯無奈,。
何染重新調(diào)好相機焦距,十分客氣的對陸星難說:“陸先生,,我們準備開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