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zhuǎn)眼,,長寧回京已經(jīng)一個月了,。除了商絳羽有時會找她過去之外,,她的日子過得出乎意料的平靜,。
可是在風(fēng)云變幻的帝京,,平靜永遠都不可能長時間存在,。
這天早朝,,左相衛(wèi)陵正在朝堂上夸夸其談,,突然有一份奏折送到了帝京的皇宮,。
“報,,冀州節(jié)度使楊光年上奏,請求皇上派兵援助冀州,?!?p> 援助冀州?皇上心里一緊,。
冀州可是大齊數(shù)一數(shù)二的富庶之地,。那里是兵家要塞,可馬虎不得,。
“快呈上來,。”
御前太監(jiān)忙小跑著把東西送到皇帝的龍案上?;噬线B忙翻開,,一目十行三兩下看完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的臉色有些不好,。
來人是冀州人,專門從冀州送來了奏折,,可見事態(tài)已經(jīng)有些棘手了,。
來人跪下道:“回皇上,幾個月前冀州附近突然多出了一個部落,,自稱漠沃部落,,是從羌族那邊過來的。他們在冀州附近駐扎下來,,屢屢侵?jǐn)_冀州,。漠沃部落在馬背上生活,擅騎射,。冀州守軍大多是步兵,,的確力有不逮。節(jié)度使楊大人令小人前來說明情況,,請皇上派兵救援,。”
“皇上,?!毙l(wèi)陵道,“冀州乃是兵家重地,,馬虎不得,,臣請皇上立即發(fā)兵馳援?!?p> 皇上怒道:“區(qū)區(qū)一個部落也敢到我大齊地界上撒野,?傳朕旨意,令驍騎將軍鄧績?yōu)橹鲙?,帶兵即刻前往冀州。定要取了那首領(lǐng)的項上人頭,?!?p> 滿朝文武山呼海嘯,“皇上圣明,!”
所有人低著頭,,沒人注意到衛(wèi)陵和張信堯悄悄交換的眼神還有楚王殿下若有所思的神情。
下朝后,,衛(wèi)陵直接將張信堯帶回左相府,。兩人連早膳都沒用就進了書房,。片刻,書房里響起了張信堯有些焦躁的聲音,。
“岳父大人,,這,這楊光年究竟是怎么回事,?這個節(jié)骨眼上咱們避朝廷的人都來不及,,哪還有主動招惹的道理?”
衛(wèi)陵也有些腦仁疼,,“你稍安勿躁,。那楊光年是我的遠方親戚,行事也算小心謹(jǐn)慎,,不可能犯這種顯而易見的錯誤,。”
張信堯往前湊了湊,,道:“岳父大人,,要不我們聯(lián)系一下那個從冀州來的?”
衛(wèi)陵眼睛一瞪,,“不可,!問卜臺和皇室暗衛(wèi)的眼線遍布,滿朝文武都知道楊光年是我的人,,你想讓皇上懷疑我們結(jié)黨營私,?”
張信堯低下了頭——是他有些亂了方寸,可那個罪名,,實在太重了,。一旦出事,他們?nèi)叶嫉盟馈?p> 衛(wèi)陵看出張信堯的焦慮,,笑道:“怕什么,?事情敗露了他第一個上斷頭臺,他比咱們還小心呢,?!崩^而疑惑道:“不對。楊光年如此行事肯定會派人來知會我們一聲早做準(zhǔn)備,,不應(yīng)該這個時候讓我們手足無措,。派幾個人悄悄去冀州見楊光年,看看他葫蘆里到底賣什么藥,?!?p> 張信堯躬身道:“是。”
另一邊,,皇宮的御書房里,,皇上還在批閱奏折。
雖然冀州重要,,但來犯的就是個小部落,,跟匪寇沒有太大區(qū)別。冀州也是虧在騎兵少的緣故,,現(xiàn)下軍隊派出,,皇上信心十足也沒有將這事太放在心上。
張公公進來道:“皇上,,大祭司帶著少祭司求見,。”
皇上放下朱砂筆,,活動了下筋骨,,笑道:“朕倒忘了,今天是問卜臺每月例行進宮稟報的日子,??熳屗齻冞M來?!?p> 御前的小太監(jiān)立馬跑出去來請商絳羽和長寧,,那小太監(jiān)笑得極為殷勤,“皇上宣召二位,。這天氣也熱,,大祭司、少祭司快請,?!?p> 商絳羽未曾理那個小太監(jiān),交代紅葉帶著蘭嫣,、梅若在外面守著,,自己帶著長寧進了御書房。
見了皇上,,商絳羽和長寧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禮:“微臣參見皇上,。”
皇上笑了笑,,虛扶了一把,,“平身吧?!?p> “謝皇上。”
皇上看向后面的長寧,。高束的墨發(fā)和右耳的曼珠沙華耳掛和祭天那天一模一樣,,只是成了少祭司以后身上的紅色勁裝換成了黑色,讓她整個人更加冷清淡漠,。
“最近問卜臺狀況如何,?”皇上問道。
商絳羽道:“皇上放心,,星象一切如常,,國運昌隆?!?p> 長寧道:“回皇上,,侍神衛(wèi)奉命監(jiān)察百官,一切如常,?!?p> 皇上滿意地點點頭,“那就好,。你們師徒兩個為大齊鞠躬盡瘁,,朕一定不會虧待你們?!?p> 商絳羽笑道:“為皇上分憂是臣等的職責(zé),,臣等不敢居功。其實臣今日來也是想向皇上求一個恩典,?!?p> “哦?”皇上有些稀奇,,“大祭司開口求什么可少見的很,。你說出來,能滿足的朕一定滿足你,?!?p> 商絳羽道:“謝皇上厚愛。臣是想長寧是微臣的徒弟,,微臣保舉她做了問卜臺的少祭司,。可向來高位是能者居之,。長寧雖說能力出眾,,可畢竟年紀(jì)輕,經(jīng)驗少,。微臣想求皇上,,能允許長寧去冀州暗中協(xié)助鄧將軍剿滅漠沃部落,,給她一個機會歷練歷練。不知皇上圣意如何,?”
皇上笑道:“大祭司考慮周到,,不愧是朕的肱股之臣。少祭司也是這個意思,?”
長寧跪下道:“長寧也有此意,,求皇上成全?!?p> 皇上點頭道:“難得少祭司也有這般上進之心,,甚好。朕便準(zhǔn)你南下暗中協(xié)助鄧將軍,。至于侍神衛(wèi),,就還交給大祭司暫時管理吧?!?p> 商絳羽,、長寧:“謝皇上恩典?!?p> 這時,,張公公進來稟報:“皇上,信陽侯在外求見,?!?p> 長寧心中一動,這貨竟然也來了,?
皇上冷哼一聲,,中氣十足地道:“這臭小子總算是來了,讓他給朕進來,?!?p> 沒過多久,長寧就看身著淺藍色錦衣的陸湛一臉散漫吊兒郎當(dāng)?shù)刈哌M來,,心里默默地嫌棄,。
陸湛輕而易舉就看見了一身清冷的長寧,漂亮的桃花眼明顯更亮了些,。
他這點小動作自然沒逃過長寧的眼睛,。長寧忍住瞪他的沖動,暗暗想:這禍水也算一條漢子,,來見皇上都能浪成這樣,,也不怕皇上一個不高興直接咔嚓了他。
陸湛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一個四不像的禮,,“微臣參見皇上,?!?p> 其實少祭司想對了一半——皇上沒咔嚓了他,但現(xiàn)在絕對氣得火冒三丈,。撈起桌案上的筆架就沖陸湛砸了過去,,“混賬東西,越大越?jīng)]出息,!整月整月在外頭瘋跑,禮儀都忘了,?!?p> 陸湛靈巧又熟練地躲開,嬉皮笑臉地討好道:“皇舅舅,,您就饒了清遠這一遭吧,。清遠以后再也不敢了?!?p> 皇上氣道:“你哪次不是這么說,?結(jié)果轉(zhuǎn)頭就忘!朕就應(yīng)該好好修理你一頓你才能長記性,?!?p> 張公公默默在旁邊裝死,別看皇上生氣,,可他現(xiàn)在一點都不害怕——皇上和信陽侯之間就從來沒動過真格的,。
張公公也算看著陸湛長到這么大。說實話,,皇上對這位小侯爺真的是有些真心的,,但是得建立在這個小侯爺就是個只懂吃喝玩樂的紈绔子弟。
張公公悄悄打量陸湛的眼神更幽深了些,,隨后他的唇邊又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是啊,在皇上身邊的人哪個又簡單了呢,?
這邊皇上罵著陸湛罵得起勁,,那邊商絳羽帶著長寧聽得尷尬。商絳羽正想著該怎么走人的時候,,皇上的眼角余光總算瞥見了這對一臉尷尬的師徒,。有些不好意思,整理了一下儀態(tài)道:“你們先下去吧,。少祭司這幾日就可以出發(fā)了,,不必再回稟朕?!?p> 商絳羽和長寧如蒙大赦,,道了聲是,,轉(zhuǎn)身便走。
長寧轉(zhuǎn)身的時候沒有錯過,,陸湛偷偷地對她眨了眨眼,。
現(xiàn)在御書房里只剩下了皇上和陸湛兩個?;噬嫌?jǐn)[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勸道:“清遠啊,,你是老信陽侯和長公主的獨子,就不能像你父親那樣做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嗎,?成日里不務(wù)正業(yè),,你要朕怎么跟你父母交代?”
陸湛低著頭,,一言不發(fā),,眼中快速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旋即又乖巧討好地笑道:“皇舅舅,,您放心吧,。清遠日后一定走正途,再不給您添亂了,?!?p> “罷了罷了?!被噬弦仓浪@個外甥是什么德行,,擺擺手道,“你只要不闖出什么禍?zhǔn)码抟簿筒还苣懔?。朕還有折子要批,,你先下去吧?!?p> “是,,微臣告退?!?p> 陸湛笑容滿面地走出了御書房,,在出宮的路上興致也極高,一點也沒被皇上訓(xùn)斥影響了心情,??墒且换氐叫抨柡罡懻康男δ樎乜辶讼聛?,良久,,才露出了一抹苦笑。
皇舅舅,,皇上,,你以為我不想成為像我父親那樣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嗎,?可我若是真這么做了,你能給我活路嗎,?
成就和性命之間,,陸湛選了后者。他得先留住了命,,有朝一日才能去做他想要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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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卜臺,念室,。
商絳羽換了身常服,,雖然還是黑色的,但沒有那么繁復(fù)壓迫,。
商絳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對長寧道:“怎么樣,,這個結(jié)果你還滿意,?”
長寧冷漠地微微點頭,“多謝師傅,?!?p> 商絳羽笑了笑,道:“好了,,機會我給你求來了,,剩下的就看你的手段了。我很期待看你怎樣把衛(wèi)陵的這條左膀右臂斷掉,?!?p> 長寧沒有說話,心里早有了一番計較,。
商絳羽揮了揮手,,“既無事,,你就先回去吧,。好好準(zhǔn)備,我等著看大戲呢,?!?p> 長寧一板一眼地行了禮,“弟子告退,?!?p> 待長寧走后,紅葉上前給商絳羽換了一杯熱茶,。商絳羽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衛(wèi)陵派去的那幾個人解決了,?”
紅葉笑著答道:“大祭司放心,,那些人都用過藥了,絕不會給少祭司添麻煩,?!?p> 商絳羽往后面柔軟的軟墊靠了靠,“那就好,?!?p> 紅葉有些不放心地道:“大祭司放心把少祭司放出去?”
商絳羽笑得妖媚,,朱紅的眼線更加紅艷,,“我說過,我救她,,就是為了讓她殺人的,。這是她的命,躲也躲不掉,?!?p> 紅葉稟報說:“葉宅的人傳了話,說少祭司自從回了帝京就總是做噩夢,,情緒也不太穩(wěn)定,。用了安息香才勉強好些?!?p> 商絳羽也有些憂心,,“服用了‘牽魂’有時是會噩夢纏身,具體情況也是因人而異,。你沒吩咐在她的餐飲中加鎮(zhèn)定的藥嗎,?”
紅葉面帶愁色,“大祭司吩咐,,奴婢怎敢怠慢,?只是葉宅的人也說即便加了她的情況也不如在幽州那么好?!?p> 商絳羽并不意外,,“這是自然。她在帝京親自查清沈家被害的真相,,情緒起伏自然大,。‘牽魂’最忌諱的就是情緒起伏過大,?!?p> 紅葉說到了根本,“少祭司南下去冀州,咱們就不能讓她吃下鎮(zhèn)定的藥了,?!?p> 商絳羽皺著眉吩咐道:“那就讓人在她這幾天的飯菜里多加一倍的劑量,決不能讓‘牽魂’提前發(fā)作,?!?p> 紅葉面帶猶豫,“可是,,這種藥吃多了是會......”
會死人的,。
紅葉看著商絳羽投來的寒冷刺骨的目光,終究把沒說完的話咽了回去,。
“奴婢該死,。”紅葉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請罪,。
良久,,商絳羽冰冷的聲音才響起,“怎么,,你心疼她,?我警告你,再讓我聽到一句這樣的話,,你就別打算看見第二天的太陽了。滾,!”
“是,,是,奴婢再也不敢多嘴了,?!奔t葉惶恐地連聲回答,奪門就跑,。
“等等,,拿一瓶傷藥過來?!?p> “是,。”紅葉不敢多問,,乖乖跑去拿藥,。
商絳羽掀起寬大的衣袖,白皙的手臂上是新傷交疊著舊傷的慘相,。
“嘶——”
商絳羽痛得倒吸一口氣,,忍不住拿出懷里貼身藏著的一只淺綠的荷包。
商絳羽愛撫著那荷包,眼睛有些飄忽,,在想那些塵封已久的前塵往事,。
十五年過去了,那個人的音容笑貌一直都刻在商絳羽的心里,。商絳羽一想起他,,平日里冷得嗜血的眼睛里會充滿了柔情。
可很快又被恨意取代,。
就像此刻,,商絳羽滿眼都是嗜血暴戾,看見手臂上交錯的傷痕時恨意就更明顯了,。
那些人,,欠她的,終究是要還的,,誰也別想好過,。就算最后沒有成功,她也要拉著他們所有人一起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