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不其然,請客吃酒是假,,有事拜托是真,。
張敬德雖說只是清明司的一個小檔頭,可手底下除了十多號小吏,,還有三號四號兩大義莊歸他管轄,。
一般來說,清明司的不管緝私拿盜,,只需要顧好自己轄區(qū)內(nèi)的一應(yīng)殯尸事宜就能拿到不菲的薪水,。
可是現(xiàn)如今,他手下兩大殯尸人,,一個前些日子死了,,所幸有宋巳前身頂了上來,一個昨日又死于非命,。
昨日把尸體送往清明司衙門之后,,他特地向上官請示要求分配一名殯尸人,誰料被噴了個狗血淋頭,。
沒有殯尸人鎮(zhèn)著,,轄區(qū)里沒幾日就會出亂子。
百般無奈之余,,昨日給人留下極深刻印象的宋巳就成了他現(xiàn)在的唯一救星,。
在這年月,人命賤,,不值錢,,按說殯尸人并不難找。
可誰料到京都最近格外不太平,,各個坊市每天都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蹤,。
不明身份的人太多,清明司不能收也不敢收,殯尸人這才斷了檔,。
張敬德許是這輩子沒求過什么人,,就這么一個小小的請求,說完之后,,粗豪的絡(luò)腮胡都遮不住他一臉的通紅,。
“可以的,以后凡是需要收殮的,,直接送到我這來就好,。”
張敬德皺著眉頭,,一臉糾結(jié),,他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么才好。
畢竟,,幫人殮尸可是個要命的活,,他的請求無異于給宋巳的黃泉之旅增加了N多條捷徑。
???
猛地抬起頭,他要確認(rèn)宋巳不是在開玩笑,。
殮尸人雖說吃的是公家飯,,要按規(guī)矩辦事,可是規(guī)矩?zé)o外乎人情,,像這種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壯烈的職業(yè),,是有自己的自由權(quán)的。
每天的任務(wù)只有一具,,收殮完成,,接下來哪怕是皇帝下令,他都可以直接拒絕,。
確定宋巳不是在開玩笑,,這漢子不知道怎么表達(dá),一壇子酒哐哐哐的灌進(jìn)了喉嚨,。
宋巳一臉無奈的把酒杯一丟,,得,,可以白嫖的酒沒了,。
消了心結(jié),酒勁立刻就上頭了,,感謝的話還沒說幾句,,哐當(dāng)一聲倒在了桌子上。
宋巳站起身,喊來小二,,指了指張敬德,,“再給我來一壇子燒刀子帶走,他醒了結(jié)賬,?!?p> 酒館外,太陽已經(jīng)大高,,宋巳提著酒,,哼著隨意編的小曲,“好人也曾長命,,禍害不曾千年,。”
酒桌上酣睡的張敬德,,一身的金線,,格外耀眼。
——
今夜,,打更人的竹梆聲格外響亮,,義莊外叫門的聲音都遮蓋不住。
搓搓臉,,從棺材里爬出來,,開門接客。
兩張冷榻上各躺著一具男尸,,正是昨日的四號殮尸人和跪著死去的男人,。
穿針引線,舞錘弄鑿,,忙活了大半夜,,四號的后腦勺終于物歸原主。
倘若四號可以交流,,宋巳一定會要求四號好好鑒賞一下他特意按照紋路修飾出的花邊,。
走馬燈熟練的跑了起來,就像是看了一個爛片,,他的一生沒有給宋巳的心帶來一丁點漣漪,。
作為一個鰥夫,四號的前半生著實無趣,,渾渾噩噩了一輩子,,到老為了生計,不得已做了殮尸人,。
別人做殮尸人做的膽戰(zhàn)心驚,,他倒好,,不但不怕,還一點不講究職業(yè)道德,。
月初發(fā)了薪俸,,就在酒樓大吃大喝,再尋個暗娼掩門解決一下生理需求,,如此這般三五天,,薪俸花個精光。
不過不怕,,經(jīng)濟(jì)不就講究個開源節(jié)流,,節(jié)流他不會,開源他熟悉,。
等沒錢了就回義莊,,陳燁在棺材里摸些金銀細(xì)軟出來改善生活。
也就是沒被人發(fā)現(xiàn),,不然要么被家屬打死,,要么被送官判他一個斬立決。
夜路走多了,,總會撞到鬼,。
這般豪奢的花銷,終于還是讓人給盯上了,,盯上他的是誰呢,,正是如今躺在他身旁的尸友,京城賭檔名人,,潑皮牛二,。
要說這牛二,年幼時死了雙親,,沒人教導(dǎo),,偏偏掙扎著活了下來。
到了成年就成了這一帶貓厭狗嫌的無賴潑皮,,欺男霸女,,無惡不作。
最愛的就是平日吊著個肩膀,,不干正事,,在坊市上一搖三晃,夾著一雙開縫不過三分的賊眼,,滿大街的找人碰瓷,。
有錢了就到賭坊摸上幾把大小,輸?shù)木庠俪鲩T開張,。
官府整治過好多次,,可是這牛二大錯不犯,,小錯不斷,,關(guān)久了人也皮了,,沒錢吃飯或是惹了對頭了,就干脆尋個小官司,,進(jìn)去住上幾日,。
這么幾次下來,官府也拿他沒轍,。
偏偏他還身強(qiáng)體壯,,被人套上麻袋揍上一頓,沒幾日他便生龍活虎,,再挨個回去尋仇,,真真成了個滾刀肉。
要么說善惡有報呢,,這牛二命也該絕,。
——
前幾日,這牛二在街頭賣刀耍把式那敲了幾角碎銀,,尋了個酒家好生吃了一頓,。
酒足飯飽之后,手心實在是癢癢,,暈暈乎乎七拐八繞,,去了個平日里根本不敢上門的賭檔。
這天牛二不知怎地手氣大漲,,一連九注,,把把吃四方。
酒勁上頭,,他連連高喊:“今日合該牛爺我發(fā)達(dá),。”.
可是要知道,,十賭九輸,,莊家要你這么贏,必定所圖更大,。
果不其然,,一連三把,不僅把贏得全吐了出去,,還倒欠下了根本還不起的巨額賭債,。
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牛二打了個寒顫,,發(fā)昏的雙眼清醒了,。
一圈人賊笑像極了他平日里走在街上看肥羊,。
“要么拿錢抵命,要么用命還錢,?!迸6Щ曷淦堑淖咴诨丶业穆飞希€檔打手的呼和聲猶在耳旁,。
“吭~”一個瑟縮著脖子的老頭兒撞到了牛二,,一塊金飾落在了地上。
定睛一看,,呵,,好家伙,還沒入過土的明器,。
這老頭正是四號義莊的殮尸人,。
要么說四號殮尸人膽子大呢,像牛二,,他至多敢偷摸掏個絕戶墳,,還得燒香點蠟扣三扣。
殮尸人倒好,,直接在義莊里伸手就掏,,也不怕邪祟取了他的命。
——
跟了有幾日,,再不下決心,,賭檔就找上門了。
牛二趁夜摸進(jìn)了義莊,,用掏棺材的秘密威脅老頭,,老頭唯恐被告發(fā),企圖弄死牛二,,反正義莊棺材多,,隨便和哪個合葬,不是有心人,,沒有人能發(fā)現(xiàn)得了,。
可是有心無力啊,一具枯骨怎么干得過牛馬肌腱,,咔嚓一聲去了黃泉,。
牛二眼見弄死了人,慌忙逃竄,,可是將走未走之際,,瞥到冷榻上尸體手指一塊鴿血紅寶石戒。
心說,,殮尸人摸棺材都沒關(guān)系,,他擼個戒指,,應(yīng)該也沒什么問題。
心一橫,,摘了就走,。
可誰料身后傳來一句,“就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