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宇收起手中的書卷,,把今天寫好的功課折疊起來。
書院晚上也會開放公共書室,,下學(xué)之后想再學(xué)習(xí)的便可以去那里學(xué)習(xí),,不過蠟燭紙張都要自己帶著去。
現(xiàn)在這個點,,書室里燭火通明,,學(xué)子還不少,有些在奮筆疾書,,有些在對書沉吟,。但是像陳景宇這般小的年紀(jì)的學(xué)子還真沒幾個。
陳景宇整理了一會書桌上的東西,,又從書箱里拿出陳守仁額外給他布置的功課,。
突然有人提著書箱從書室門口進了來。
孟攸師兄,!陳景宇的雙眼一下子亮起來,。他看著孟攸步履匆匆地占了個位置,將他那特制的大書箱放在書桌旁,。
孟攸用的書箱不是書院統(tǒng)一發(fā)放的那份,,是他自帶的。陳景宇分不清楚是什么材質(zhì),,不過他一直覺得那書箱看起來又大又輕便,,心中很是艷羨。
陳景宇雖然入學(xué)時間不長,,卻在陳守仁的影響下對孟攸很是崇敬,。他也旁聽過孟攸師兄的一些講堂發(fā)言,感覺收獲良多,。
就這樣,,孟攸成為了陳景宇幼小心靈中最仰慕的師兄。
今日師兄也會坐到四更天吧,,陳景宇心想,。有幾次他半夜如廁,還遠(yuǎn)遠(yuǎn)透過書室窗戶看到孟攸正伏案苦讀,。
又過了一個時辰,,陳景宇做完了所有的功課,,這才站起身來準(zhǔn)備回齋舍,。他輕手輕腳收拾好東西提上書箱往門口走,。
“師兄,這個是你的嗎,?”陳景宇撿起孟攸桌腳邊的一方帕子,。
孟攸從書堆里抬起頭來,看向陳景宇手里那帕子:“多謝了,?!?p> 陳景宇和孟攸搭上了話,心里喜滋滋地,,他拍拍帕子準(zhǔn)備放到孟攸桌子上,。
等等,這帕子圖案怎么這么眼熟,?
陳景宇睜大了眼,,看著孟攸把那方繡著幾朵鵝黃月季的帕子收進袖口。
這帕子…陳景宇閉上嘴,,默默走出書室。一直走到了自己那狹小的齋舍,,關(guān)上門,他才飛快的放下書箱,,沖到家里拿來的食盒旁,。
揭開食盒的蓋子,里面的空盤子下面便墊著一張帕子,。
帕子上繡的是一朵粉色的月季,。花樣簡直和剛剛孟攸手上那張一模一樣?。≈皇墙z線顏色不同罷了,。
陳景宇知道,這些帕子都是堂姐陳兮練手繡的廢帕,,家里每個人都分了些,,他也被陳兮硬塞了幾張月季系列,有粉色月季白色月季紅色月季…
關(guān)鍵是,,孟師兄怎么會有呢,?陳景宇想破腦袋想不清楚,孟師兄不是外男么,,堂姐的繡品怎么會流落到他手里,?難道…
“啊啾,!”陳兮打了個噴嚏,隨手從袖口拿一張帕子擦擦鼻子,。
小荷有些擔(dān)憂:“小姐,,是不是你昨日貪涼沒蓋好毯子,染了些風(fēng)寒,?”陳兮搖搖頭:“這天氣熱成什么樣了,就算不穿衣服也不可能會著涼的,?!?p> “可能有人在后面念叨我吧,?!标愘饣瘟嘶问掷锏膱F扇,,有些沒精打采,。真是想念孟姣院子后面那涼亭了,。
這些天陸陸續(xù)續(xù)的搬家,,陳守仁這人生動詮釋了什么叫書在哪人在哪,。因為他心愛的書都差不多搬到新宅子里了,,他干脆自己卷了鋪蓋直接打算去那邊睡了,。
陳兮想著這樣也好,,便和徐氏商量徐氏和陳守仁先過去住,,白嬤嬤小荷陪著陳兮還住在老宅里,。
陳兮自然有自己的小心思,徐氏也沒多想,,吩咐好白嬤嬤就去了,。
“明日宇哥兒回來了吧,,小荷你等會跟吳媽說一下,就說明天多買點菜,?!标愘庀胂胗珠_口道。
白嬤嬤推開門端著盤紅艷艷地西瓜進了來:“放井里鎮(zhèn)了一夜的,,涼的很,快來,。”
陳兮拿了一塊給小荷,,順嘴問道:“嬤嬤,新宅子那邊收拾的怎么樣了?”
“差不多了,?!标惣以鹤踊旧隙及峥樟?,也就陳兮的屋子留的東西多些。不過新宅子比陳家小院大的多,,即便東西都搬過去也顯得空空蕩蕩,,要添置的東西還多呢,。
白嬤嬤給陳兮搖著蒲扇,,微風(fēng)習(xí)習(xí):“清點了一下,,這要買的東西可真不少,。這錢花起來就跟流水一般,?!?p> 陳兮咬了一口瓜瓤,,甜滋滋的:“有出才有進,不必在乎這些,?!?p> 倒不是陳兮不在乎錢財,,只是前世陳家大半的家財都用在了陳兮的嫁妝里,,而真正花在陳兮身上的恐怕二十分之一都不到,。
這輩子陳兮不想在乎這些身外之物了,低嫁也好,高嫁也罷,,婚后過得如何跟嫁妝的多少并沒有多少關(guān)系。
那白氏進府的時候還不是身無分文,,后來用著陳兮這位正頭太太的嫁妝在薛府過得風(fēng)生水起。多么可笑。
陳兮感覺這些錢若是用在改善陳家的生活上,,自己不管是生活還是心靈上都會更幸福些,。
胡小胖晚些時候送了些咸鴨蛋過來,,說是胡老夫人自己腌的,,都是腌出了油的,,配上白粥可謂一絕,。陳兮謝過他,讓他帶些白嬤嬤做的醬菜回去。
白嬤嬤身體力行地踐行著“活到老,,學(xué)到老”這條準(zhǔn)則,,不知什么時候又去學(xué)來了腌醬菜,。
她買來一些嫩黃瓜和水靈的紅心蘿卜切塊扔進醬缸,,初次實踐味道竟然還不錯,。
反正陳兮夏季也沒什么胃口,白嬤嬤便淘了些米,,切了些筍丁雞絲混在一起熬了一鍋鮮香粘糯的粥,。配上胡家送來的咸鴨蛋和腌入味的酸蘿卜,,連一向胃口小的小荷都多添了半碗粥,。
第二日陳景宇背著書箱回來了,他跨進院門,,正撞上陳兮端著一盆剛洗好的黃杏從廚房出來,。
“回來啦,?”
陳景宇點點頭,他站在院門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陳兮好一陣,,才一言不發(fā)的進了陳守仁已經(jīng)搬空的書房,。
臭小子,連聲姐姐也不叫,。陳兮腹誹道,,拿起一個黃杏啃了口。一轉(zhuǎn)頭她就炸開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陳景宇這小子站在書房窗口,,還在用那種眼神盯著她。
重生一年多,,陳兮雖然不可能變回原來那個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陳兮,,但她也不再是那個剛回來時那個常常深夜被噩夢驚醒的深宅怨婦了,很多時候她不再拘束自己,,在家時也不再顧及那些形象和禮節(jié),。
比如現(xiàn)在,陳兮就只用了根豆綠發(fā)帶松松束著黑發(fā),,穿了件八成舊的棉布裙,,舒舒服服地靠在棗樹下的搖椅上,一手一個黃杏啃著,。
而在陳景宇眼里,,堂姐此刻絕對算的上是蓬頭垢面,毫無禮儀,。
這也沒什么,,重點是,孟師兄竟然和這樣的堂姐有聯(lián)系,?,!
陳兮感受到陳景宇眼神里的不可思議和迷惑,,她莫名摸摸自己的臉,自己臉上沾了什么臟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