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蘇盛這么個高大漢子在林家婆婆的墓碑前哭成淚人,,陳兮心中頗為感嘆。
根據(jù)蘇盛所說,,林家婆婆也姓蘇(后文叫蘇婆婆),,只有蘇府老仆才能隨蘇家姓。蘇婆婆的夫君是為了蘇府的主子死的,,蘇盛也是在蘇府出生的,。
蘇婆婆當了十五年的蘇三小姐的奶娘,又當了十余年的林家婆子,。
她隨著蘇三小姐離開蘇府是蘇夫人的囑咐,,但林櫻出生后,蘇婆婆便不再有回蘇府的打算了,。
雖然母親不再回信,,但蘇盛還是每月給蘇婆婆寄一封信,。
蘇夫人老了,成了蘇老夫人,,人老了就愛想起以前的事,,蘇三小姐一直是她心中的隱痛。
曾經(jīng)的蘇三小姐,,是蘇老夫人所有兒女里面最疼愛的小女兒,,也寄予了最高的期望,所以當蘇三小姐公然反抗父母之命要嫁給林山長時,,蘇老夫人才會那么震怒,。
蘇三小姐離府之日,渾身上下只有一件舊衣,,不施粉黛,,不戴釵環(huán),就這般滿懷雀躍地奔向她的心上人,。
少女情懷總是天真,,林家書生父母早亡,身無長物,,愛情怎么能支撐一個家庭的開支,?
若不是后面蘇老夫人派蘇婆婆帶些財物去投奔他們,偷偷接濟,,林氏夫婦能不能撐過那段最艱難的日子還未可知,。
蘇盛一邊講述一邊拭淚,他偷偷打量表小姐,。蘇家子嗣不少,,可林櫻的姿容可以稱得上獨一份了,老夫人見了必定喜歡,。
他想著又皺起眉頭,,可看起來表小姐對蘇家很是排斥,想讓表小姐回蘇府認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表小姐…”他遲疑喊道,。
林櫻冷淡道:“我姓林名櫻不是什么表小姐?!绷謾褯]把蘇盛趕出林家,,僅僅是看在婆婆情分上罷了。
“是是,,林小姐,。”蘇盛連忙點頭,,他又補充道:“林小姐,,蘇老夫人近日身體越發(fā)的不好,,總說夢見三小姐…”
陳兮看林櫻臉色不好,上前止了他的話頭:“好了,,天色也不早了,,蘇大叔,回揚州來回路途遙遠,,再不出發(fā)便趕不上回去的船了,。”
這是送客的意思了,,蘇盛嘆口氣,,點頭稱是。
這段風波就這么掀過,,但陳兮知道,,蘇家既然有這個意思,又知道林家所在,,便不會善罷甘休,。
只是,這么多年都沒來過一次的蘇家,,為什么這個時候又找上門來了,?
真的是斷不開的血緣,還是另有所圖,?
幾日后,,一臉憔悴的林櫻帶著一封來自江州的信來了陳宅。
“估計還不知道你們換了新住處,,所以送到老房子那了,我就代收了,?!绷謾汛┲匕琢_裙,發(fā)髻邊只壓了一朵小小的白絨花,,更顯清麗,。
陳兮接過信,看她面色蒼白,,勸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你也得注意身體啊?!?p> 對面的少女只苦笑一聲,,沒說話。
叫她不答,,陳兮也知道勸不動她,,便仔細端詳那信,。
信上是寫了陳徐氏親啟的,是給母親的信,,陳兮便不便拆開了,。
陳兮喚來小荷,讓小荷把信交給在前院忙碌的徐氏,,轉(zhuǎn)頭又對林櫻道:“難得你來我家,,幫我看看我前些日子畫的翠竹圖?!?p> 林櫻聽到書畫,,才提起了幾分精神,隨陳兮去了書案前,。
“夫人,,徐老夫人說什么了?”白嬤嬤見徐氏拿著那張信紙,,臉色變了幾變,,忍不住問道。
徐氏將信紙遞給她,,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端在手上,,卻久久不喝。
白嬤嬤看著手中信,,又驚又喜,。信的大致意思是有消息說那位婦科圣手江老大夫即將回江州,讓徐氏趕緊去江州讓他幫忙診診脈,,補補身子,。
“夫人,這是好事啊,?!卑讒邒咝Φ馈?p> 徐氏摸摸自己的肚子,,喃喃道:“是啊,,好事。這是好事,?!?p> 多年的期盼有了成真的可能,怎么不是好事呢,?
可徐氏這么多年的期待都一一落空,,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她心中有喜,,更多的是懼,。
晚上陳家的飯桌上,陳兮見徐氏沒吃幾口飯,,開口道:“娘,,今天我想和您一起睡,我們都好久沒有一起睡了,?!?p> 徐氏回過神來,聽得愛女這般撒嬌,,哪有不應的,,嘴邊都多了幾分笑意。
母女倆梳洗完躺在一起,,陳兮抱著娘親的手:“娘,,今天外祖母送信來說什么呀?”
徐氏道:“讓我回江州一趟,?!彼烈饕幌拢€是沒告訴陳兮詳細的事,,畢竟這種事和未出閣的姑娘說終究是不好的,。
其實陳兮心里已經(jīng)猜的七七八八了,前世在陳兮印象里也模糊的有這么一遭,。
徐氏帶著白嬤嬤去了趟江州,,去了小半月才回來,陳兮還記得那時她跟母親說,,爹爹做的飯好難吃,。
徐氏摸著她的腦袋笑,那時她毫無察覺母親嘴角笑意中蘊含的苦澀,。
她得跟著去,。陳兮心中暗道。
“娘,,帶我一起去江州吧。我想把最近繡好的揚繡給姨母看看,?!标愘庀肓藗€理由。
徐氏有些猶豫,,兮姐兒去不是不行,,只是到時候怕自己顧不上她,若是陳兮要去小徐氏家,倒是可以,。
“娘,。”陳兮晃晃徐氏的手,。
徐氏看著自家姑娘水靈靈地雙眸,,無奈笑道:“我跟你爹商量一下吧?!?p> 陳守仁知道徐氏要去江州的緣由倒是沒什么意見,,不過他對陳兮要去的事情頗有微詞。
“前陣子不是剛?cè)?,怎么又要出門,?”陳守仁放下手中筆,有些不滿:“你也該好好教導她,,她年紀也不小了,,天天往外跑,哪有女孩子的樣子,?!?p> 陳守仁不是對陳兮沒有要求,只是他向來沒什么空管陳兮罷了,。
徐氏最近心中本來就有些煩悶,,難得堵了陳守仁幾句:“你盡會怪我,這個女兒不姓陳的,?”
陳守仁被她這么一堵,,竟一時無話,半天才訥訥道:“我這不是,,忙嘛…”
“忙忙忙,,你整天在書卷里頭忙,又能得幾兩銀子,?你看你每月月俸,,你買一本書就沒了。你可有管過我們娘倆的死活,?”
徐氏平日知道陳守仁最厭煩討論錢財之事,,從不拿家中賬本煩他,總是自己默默貼補,。
今日不知怎地,,有些話就脫口而出了。
陳守仁沒說話,,徐氏起身:“你繼續(xù)忙吧,,我?guī)畠夯亟萘?。?p> 她行至書房門口,,回身道:“你也管兩天家,,體會一下財米油鹽貴吧,陳大夫子,?!?p> 陳兮和小荷在外頭偷聽,驚的兩人面面相覷,。
好家伙,,徐氏這嘲諷人的功夫和小徐氏簡直不相上下。原來平日娘都深藏不露啊,。

耳東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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