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兮和徐氏又回了云州,。
陳兮看娘親一路上興致都不高,,強顏歡笑的樣子,心疼不已。
但她又不能明面上安慰徐氏,,只能在一些日常生活上更加體貼娘親,。
“娘,,你吃,。”陳兮叉了一塊切好的臍橙遞給徐氏,。
徐氏笑著接了,。
陳兮心中卻在琢磨著如何給徐氏補身子,江老大夫的藥自然是要吃的,,平時也應(yīng)讓白嬤嬤經(jīng)常坐著補品給徐氏補身子,。
徐老夫人這次又私下里給陳兮了一些精巧玩意和首飾。
陳兮都好好收起來了,,準備回云州就偷偷去當了換銀子存著,。
首飾這些都是死的,,留幾套壓箱底的就算了,換來的銀錢是活的,,這些銀錢可是大有用途呢,。
一路輾轉(zhuǎn)波折,終于是到了陳宅門口,。
陳宅門前頗有些凄涼,,府門半掩,鳥雀無聲,。
白嬤嬤看著這府門口都有些積灰了,待母女倆進了府,,一個人拿了掃帚打掃著,。
小荷倒也乖巧,問過陳兮沒什么事了之后也出來幫白嬤嬤清掃家門,。
“嬤嬤,,你不高興嗎?”小荷看著悶頭掃地的白嬤嬤,,白嬤嬤雖然面無表情,,但手下的動作卻極重,掃的灰塵滿天,。
白嬤嬤搖了搖頭,,她心中確實是不痛快。
她是徐氏的身邊人,,竟然也不知道徐氏流產(chǎn)之事,,前幾日徐老夫人傳喚她去問話,她才知曉,。
她細細思量,,才想起多年前確實有次過年,徐氏回了陳家祖宅,,正好那時白嬤嬤家小孫子出生,,徐氏便放她回家過年。
她收假回陳家之后,,雖覺得徐氏臉色有些不好,,卻也沒多想。
這般想著,,白嬤嬤心中就無限心酸,,徐氏也是吃了她幾年奶的,也算她半個孩子,,怎會不疼的,。
可這孩子過于懦弱,,受了委屈也不說,只自己默默地忍著,。
白嬤嬤氣的雖有徐氏的婆母,,卻也有陳守仁這位姑爺?shù)姆荨?p> 陳守仁是徐氏的夫君,自該護著她,,疼著她,,若是他都不站在她這邊,徐氏的姻緣未免太凄慘了些,。
往日白嬤嬤覺得陳守仁雖然有些書呆子氣性,,但總歸是疼夫人女兒的。
把陳兮當男孩子教導詩書也好,,即使徐氏無子也沒收其他小妾,,后院只有徐氏一人也好,白嬤嬤都是看在眼里的,。
可今日知道徐氏流產(chǎn)一事,,白嬤嬤只覺得一股子心火一直在心頭燒著,恨不能沖到陳守仁面前大罵三聲才好,。
要孩子的也是你,,孩子沒了一句話不敢吭聲的也是你。
陳守仁此刻窩在自己書房里,,書房沒了徐氏和白嬤嬤每日打掃,,早已亂的如同狗窩。
廢紙團滾了一地,,陳守仁頭發(fā)胡亂的綁著,,披了件舊衣舉著本舊書如癡如醉地閱讀著。
因為江老大夫的行程緣故,,徐氏和陳兮沒能趕上回來過端午,,不過徐老夫人還是給她們帶上了滿滿一簍粽子。
陳家的女人心里都對陳守仁憋著氣,,一回來就各自回了房間,,也沒去找陳守仁。
陳景宇早就收了端午的假,,回了書院,。
徐氏一個人坐在屋內(nèi)妝臺前,呆呆地看著一只五彩錦繡的虎頭鞋,。
那段經(jīng)歷是她壓在心底不愿回首的回憶,,可這次診脈卻將這已經(jīng)結(jié)痂的傷疤再次揭開。
思緒沉浮,,回到十年前,,那是兮姐兒還小,,還常常賴在母親身上。
她帶著幼小的陳兮跟著陳守仁回家過年,。
她其實是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子的,,如果知道,她不會那幾天一個人傻傻地起早摸黑服侍陳老夫人,。
自己那幾個妯娌,,一個個比誰都精。
大嫂周氏本來和陳老夫人就鬧翻了,,二嫂錢氏向來是愛偷奸?;模挥行焓蠒犽y應(yīng)付的陳老夫人的話,。
陳老夫人也并不因為徐氏聽話乖巧而疼她幾分,,反而因為欺軟怕硬而對大兒媳婦周氏客氣些。
那日徐氏本來身體就有些不舒服,,去服侍陳老夫人的時間就晚了些。
陳老夫人面上沒說什么,,晚上陳守仁被叫到陳老夫人房里,,回來就跟徐氏抱怨,指責她不孝順,。
徐氏心中又怨又氣,,偏偏又不敢和夫君婆母叫板,只能默默咽下這口怨氣,。
第二日,,她迷蒙睜開眼,掙扎著想爬起來,。忽然覺得下身一濕,,隨即小腹絞痛起來。
她推醒身旁的陳守仁,,陳守仁揉著眼睛抱怨了兩句,,隨即被身旁妻子一手的血嚇醒。
后面的事徐氏就不知道了,,她身子一軟便昏了過去,。
她醒來的時候,屋子里是昏暗的,。隱隱聽到外頭的議論聲,。
“真沒見過咱們婆母這樣的人,折磨兒媳婦折磨到流產(chǎn),?!甭犅曇粝袷清X氏的聲音,,她聲音中帶著一絲嘲諷。
“好了,。三弟妹也是個可憐人,。也是和這個孩子沒緣分?!?p> 周氏嘆了句:“女人如果不為自己爭,,哪還有其他人會幫你。你看看三弟,,就算聽了大夫的話,,在自己娘面前還不是一個屁都不敢放?!?p> 錢氏也嘆了句:“大嫂你說的是,。我家那位也是書讀多了,天天把孝掛嘴邊來壓我,,我才懶得搭理他,。”
錢氏出身官家,,她父親是陳守義的上官,,仕途還要仰仗老丈人。
因此陳守義平時只能敬著錢氏,,哪敢對她發(fā)火,。
周氏是陳大陳守敬的老師介紹給陳守敬的,她父親是個老秀才,,家中不怎么富裕,,但她極為能干,也飽讀詩書,。
家中一個孤女撐起一個家不容易,,特別是父親還不問庶務(wù)的情況下。
也許是因為這個,,周氏性子倔強,。
自從和陳老夫人鬧僵之后,她見到陳老夫人便不冷不熱,,也不愿主動貼上去,。
只每年給自己該給的那份財物孝敬老人便也罷了。
陳守敬性子溫和,,勸過周氏幾回無果只能算了,。
陳家三子天天掛在嘴邊上的“家和萬事興”和“百善孝為先”,在陳家三個兒媳面前,,似乎只有徐氏在執(zhí)行著,。
徐氏迷茫的摸摸自己平坦的小腹,,一行淚劃過臉頰,淹沒在被褥之中消失不見,。
身后“吱呀”一聲開門聲將徐氏思緒拉回,,她回身看見陳守仁衣冠不整胡子拉碴地站在房門口。
“回來了,?”陳守仁看見徐氏,,也沒多驚訝,他走進來拍拍衣服:“趕緊讓白嬤嬤給我備熱水,,我都幾日沒有沐浴了,。明日我就要去書院了?!?p> 徐氏沒動彈,,只看著他。
陳守仁見她沒反應(yīng),,挑眉道:“怎么了,?”
徐氏淡淡回道:“你就不問問我看診結(jié)果?”
“哦對,?!标愂厝逝呐哪X袋:“怎么樣?”
徐氏話語中帶了一層冷意:“大夫說,,我身子不行?!?p> “讓你平時多在院子里走動走動,,你總賴在屋子里?!标愂厝室宦?,立刻抱怨道。
總是這樣,,這些年來,,說到孩子問題,總是徐氏的錯,。
“大夫還說了,,主要是因為前些年的流產(chǎn),身子才不好了,?!毙焓下馈?p> 陳守仁一下子啞了,,他坐在那沉默著,。
徐氏看著面前這個十多年來以來一直作為天的男子,,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陳老夫人一手導致徐氏的身子不好,,也就一直沒有抱上第二個孫子的機會,。
這就是所謂的因果報應(yīng)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