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紛雜的呂蠻子回到紫霄臺,,剛入院門,,便瞧見負手而立的玄璣真人。
馮千御瞅著他獨自一人,,驚訝問道:“沒有小童為你引路嗎?”
回過神兒的呂長歡旋身看了一眼身后,,還真是自己摸黑回了這里,。
“是啊,!我自己回來的,,奇怪嗎?”
馮千御將拂塵搭在左臂,,思忖良久,。
昆侖丘以日月星崖為中心,五大主峰環(huán)繞其間,,方圓足有幾十里,,況且其中暗合天象星陣……
沒有熟悉地形的道童引路,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輕易回到玄璣峰,。
這小子第一次來昆侖,,怎么可能?
“馮老師,,有何不妥,?”呂蠻子幾步來到他身前,張口問道,。
馮千御頓了頓,,薄唇一張一翕,半晌后才吐出一句話,。
“嗯……有件事兒,,阿……”
呂蠻子瞅著他吞吞吐吐的樣子,笑著問道:“您老可是有什么事兒吩咐,?但說無妨,。”
話音剛落,,只見馮千御的清灰道袍被一陣疾風掃過,,身邊驀然現(xiàn)出一道身影。
“你這個榆木腦袋,,問個話都別別扭扭,,閃開!”
說話之人正式玉璣峰的掌峰真人黎瑾瑜,。
這口氣,,和教訓親兒子似的,惹得呂蠻子差點笑出聲來,。
沒想到挽夜司人人尊敬,,且傅老都客氣幾份的馮千御,,會被人稱作“榆木腦袋”。
想想也對,,人家黎真人論身份,,可是他的師叔,教訓師侄也是理所應當,。
這二位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呂長歡躬身施禮:“見過黎真人,!”
歲數比馮老師還大的黎瑾瑜,看起來只有三十出頭的樣子,,道儀威嚴,,英氣無比。
這等永駐艷容的昆侖秘術,,當真了得,。
最關鍵的是她的容貌,簡直太像冷美人夏雪嫣了,!
而呂蠻子似乎也猜到了他們二人想問的問題,。
果不其然,黎真人大量了一番昂藏七尺俊逸非凡的年輕人,,眼神露出一抹欣賞,。
繼而直截了當問道:“聽說你身邊有一位姓夏的女子,與貧尼酷似,?”
“嗯,,是有些像,卻不及真人這般仙資出塵,!”呂長歡的馬屁功夫,向來嫻熟,。
這話到了黎瑾瑜耳朵里是夸贊,,卻惹得馮老師有些不悅,在旁邊一個勁兒的捂嘴咳嗽,。
“我且問你,,她眉心和右肩下兩寸的位置,是不是各有一顆梅花痣,?”
呂長歡微微一怔,,怪不然馮老師支支吾吾的,右肩下兩寸的位置,,已經快到了女子私隱之處,。
可這事兒,自己又該如何回答,?
當日夏雪嫣被關在鎮(zhèn)魂樓時,,得知被親父出賣而心智失常,居然當著一個男子的面寬衣……
那一幕,呂蠻子記憶猶新,。
而且也是第一次見到她身上另外一顆梅花痣,。
當然,剩下的日子呂長歡也沒少見,。
玉璣真人瞅著他語塞的樣子,,催促道:“問你話呢?”
“有一次我替雪嫣療傷時,,隱約瞧見好像有一顆痣……”呂蠻子急中生智,,編了一個算是得體的謊。
黎瑾瑜蛾眉微蹙,,眼神露出一絲不知是驚喜,,還是差異的神色。
繼續(xù)問道:“她可是一直生活在西荒的天藏山,?”
面對黎真人的追問,,呂長歡心里頓時涌起不安和緊張。
瞧這架勢,,冷美人定然和她有著什么關系,,難道是母女?還是有什么血緣關系,?
若是母女關系,,那這位昆侖天圣豈不是夜天子的老婆……
完犢子了!
黎真人瞧著他緊張兮兮的樣子,,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么,,嗔怒言道:“你這個臭小子,瞎想什么呢,?”
“不是,,真人……我沒想什么?!?p> “不用瞎猜了,,雪嫣是我妹妹的孩兒!”黎瑾瑜嘆了一口氣,,滿面戚然,。
呂長歡張著嘴,半天沒反應過來,。
這特么是啥狗血劇情,,鬧了半天,冷美人是她的親外甥女兒,?
“您的妹子,,是業(yè)火離宮大羅剎的夫人,?”呂蠻子忍不住問道。
事到如今還不如挑明了說,,夜天子作惡多端,,有他這么一個無恥的妹夫,黎瑾瑜總不會不光不顧的護短吧,?
卻沒想到,,他這一句話更惹得玉璣真人怒氣滿面。
“呸……大羅剎算什么東西,,豈能配得上我黎家女兒,。”
呂長歡聽得更加云里霧里,,若若問道:“您,,您這是什么意思?”
這時,,玄璣真人笑瞇瞇言道:“夏雪嫣的生父,,乃是前任離宮之主,帝藏天,!”
“嘖……”
呂蠻子側首瞧著微微頷首的黎瑾瑜,,頓時恍然大悟。
怪不得夜天子不拿雪嫣當女兒對待,,不是讓她去金陵送死,,就是當禮物送給西疆牧神。
這個大羅剎,,真是好算計,!
冷美人倘若是在京城身亡,不僅讓朝廷和昆侖結怨,,更是會惹來親生父親帝藏天的尋仇,。
別說大明上下無人能對付離宮帝尊,就算是傅老出手,,也最多是個平手。
再加上一位九境天人的親姨娘,,那可有熱鬧看了,。
玉璣真人仰望著漫天星辰,感慨言道:“三十多年前,,帝藏天上昆侖參悟天經,,遇到了貧尼的小妹,二人一見傾心,,竟還私定了終生,,最后隨他一道下了山,。”
“師叔當年下山了斷因果,,其實就是去尋黎家小妹,!”馮千御瞧著玉璣真人神傷的樣子,岔開話題,,補充了一句,。
說到這里,呂長歡也大概明白了其中原委,。
只不過,,后來夏雪嫣莫名其妙得怎么成了大羅剎的女兒?
“黎真人,,您那位小妹可還在世,?”
黎瑾瑜聽到這句話,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悲慟,,可畢竟是修道數百年的人,,眼眶打轉的淚水硬是一滴未落。
可那副凄然的樣子,,不禁令人動容,。
天地君親師,只要是個人,,都逃不開親情的羈絆,。
這個世界講究修行不絕于俗塵,并非所有九鏡天人都是一幅鐵石心腸,。
更何況,,玉璣真人還是一介女子!
呂長歡此刻心中已經了答案……
黎瑾瑜收斂心緒,,淡淡言道:“三十多年前,,昆侖丘的天機盤算出帝藏天的命星消失,生死不明,,貧尼便匆匆下山,,想著尋到小妹后帶回昆侖,結果半路因為修煉出了岔子,,經脈逆行,,不得已只能返回玉璣峰養(yǎng)傷……”
“那為何不請其他幾位天圣幫忙?”呂長歡問道,。
“這時貧尼的家事,,怎好勞煩幾位師兄弟……十年前,趁著泰山劍集盛典,,我又去了趟西荒,,結果只找到了一座枯墳,。”
“人海茫茫,,您是怎么找到的,?”
“和她下山的,還有我玉璣峰一個小道童,,如今是西荒烈火宗宗主,,據他說,小妹曾經誕下一女,,算算年紀,,到現(xiàn)在應該有二十出頭!”
呂長歡聽罷,,摸著下巴,,梳理著整件事情的時間線。
“不對吧,?帝藏天前輩是三十年前消失,,他夫人產子,怎會在十年之后,?”
黎瑾瑜滿面怨氣:“那個什么帝尊,,當年根本沒有將我家小妹帶上天藏山,而是安置在了烈火宗,,貧尼座下的那個小道童,,十年前親眼見過他回來……”
原來是這樣!
估計是帝藏天早已知曉業(yè)火離宮有人對他起了異心,,這才將夫人安置在烈火宗,。
可這個孩子,怎么又到了大羅剎手里,?
“后來呢,?”呂長歡接著問道。
“據說等孩子滿月時,,被一個神秘人從烈火宗搶走,,我家小妹尋遍西荒,卻什么也沒找到,,最后郁郁而終,!”
黎真人語帶悲愴,字里行間也對那個劫走嬰孩的歹人充滿怒火,。
緊接著,她近乎咆哮般咒罵道:“都是該死的帝藏天,,拋妻棄子,,害死我家小妹……”
“師叔息怒,!”
“前輩莫要動氣……”
呂長歡和馮千御一前一后勸慰言道。
看得出來,,玉璣真人從一開始就不贊成這門親事,,對離宮帝尊的恨意,不亞于那個劫走雪嫣的賊人,。
話說到這里,,呂蠻子也算徹底明白了當年之事。
劫走嬰兒的賊人,,想必就是那位多智近妖的夜天子,!
夏雪嫣這枚棋子在他手里,可謂一箭數雕,。
金陵事成,,她便是夜天子手里的護身符,若消失的帝藏天重現(xiàn)人間,,大羅剎便有了制衡和要挾,。
要是冷美人敗露身亡,對他顛覆大明也是百利無一害,。
可偏偏自己橫插了一杠子,,將整件事攪成了一鍋粥。
此刻,,呂長歡的心情可謂舒暢無比,。
原先一直擔憂雪嫣的前朝公主身份,如今這困局迎刃而解,。
而且對付夜天子一伙人,,有多了玉璣真人的助力。
想到這里,,呂蠻子便從金陵之亂開始,,一五一十的道明了夏雪嫣經歷的種種遭遇。
至于自己和冷美人的關系,,呂長歡也一并如實相告,。
五大神峰的掌峰真人中,脾氣最不咋地的,,就屬這位玉璣真人黎瑾瑜,。
別看他一介女子,身上那股戾氣殺伐,,較之天窮霸刀不妨多讓,。
黎瑾瑜聽到這些事,頓時怒不可遏,,青白道袍鼓起的真氣,,將腳下的石子瞬間毀成齏粉,。
隨后大喝一聲“無恥”,袍袖沖著院內一座池塘揮去,,轟的一聲,,猶如天崩地裂般,硬生生砸出一個大坑,,碎石紛飛,,迷塵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