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給錢還沒什么,。

　　周燦也不會有什么意見,。

　　畢竟家里欠了人家的欠。

　　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

　　可問題是，并非那朋友需要錢,。

　　是那鍋蓋頭的中年男子,，也就是那朋友的朋友急需要一筆錢。

　　洗摩托時,，周燦聽到那朋友跟曾萍說的緣由,，知道是那鍋蓋頭的中年男子因為要負一則嚴(yán)重交通事故的全部責(zé)任，需要臨時湊一大筆錢來給人家墊付醫(yī)藥費。

　　那鍋蓋頭中年男子就找了那朋友,。

　　那朋友隨后想到曾萍這里還欠她七八千塊錢建造房子的費用,，就帶著鍋蓋頭的中年男子一起過來了。

　　那朋友其實是周燦他爸周小熊在家待業(yè)期間認識的,，是周小熊酒肉場上的朋友,，關(guān)系還算鐵。

　　不過,，周燦有時候懷疑,，那朋友能借錢給周小熊建造房子，極有可能就是當(dāng)年與周小熊喝高了,，那朋友腦子一熱,，大手一揮就把錢借出去了。

　　后來周小熊出門去其他城市務(wù)工去了,，那朋友也就逢年過節(jié)到周燦家來問一下有沒有錢還,。

　　周小熊頭出門后的第一年，說實話還是讓曾萍攥了點錢還了點債務(wù)的,。

　　可之后周小熊根本就沒有生活費寄回家了,，曾萍也沒辦法攥錢還債。

　　因此周燦小時候建造房子時落下的舊債務(wù),，就一直拖到了今天,。

　　更何況，那朋友的錢是周小熊當(dāng)年開口借的,，那朋友逢年過節(jié)來討債,，聽到曾萍說周小熊沒有回家，又沒有一分生活費寄回來后都表示理解,，說等周小熊回來再說債務(wù)的事情,。

　　今天不一樣。

　　今天是因為那朋友的朋友——鍋蓋頭中年男子急需要一筆錢,。

　　那朋友試著帶他過來周燦家問一問曾萍,，看看有沒有錢籌集到。

　　曾萍在訴說了自身的難處,，也表示理解鍋蓋頭的中年男子遭遇,，也當(dāng)場表示去問一下隔壁三伯和大伯家里有沒有錢先周轉(zhuǎn)一筆出來。

　　周燦洗摩托的半個小時左右時間里,，曾萍一共出去了三趟,。

　　曾萍第一趟去了三伯和大伯家，很快就回來了,，帶著歉意說叔伯親戚沒法借到錢,，她再去問問附近的朋友看看。

　　第二趟，曾萍去了隔壁鄰居姓鐘的家借,，也很快出來了，緊接著快步去了就近的小商店,，找那老板周轉(zhuǎn)錢,。

　　第三趟，曾萍則是去了菜市場找認識的店家或者朋友借錢,。

　　周燦一邊洗摩托車,，一邊看著急沖沖來來回回的曾萍，故意將洗摩托車的時間拖久了一些,。

　　事實上,，今天洗的這輛本田摩托車并不臟，只是很多泥沙在車身,，高壓水槍第一遍水一沖,，泥沙就已經(jīng)被沖掉了。

　　本田摩托車在夕陽的照射下,，映出了斜斜的兩三方黑影,，哪怕水珠已經(jīng)被夕陽蒸融，周燦依然將蘸著洗潔精水的毛巾,，在干凈的車身上慢慢悠悠地摸索著,。

　　先是將手帕平攤在手掌上，從視鏡開始,，自上到下,，油箱，座包,，兩側(cè)的三角形蓋,，摩托車頭，車牌,，擋水蓋,，輪轂，輪轂上的那些細圓的鐵針,，一寸一寸地過著一遍遍洗潔精水,。

　　碰到毛巾無法夠著的地方，周燦只能借助牙刷或者軟刷子,，蘸起洗潔精水,，在每一個角落細細地清洗著，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時間也就在周燦這種一寸一寸過水的洗法中過去了,。

　　雖然周燦的心里會因為這輛摩托車洗完后不給錢而不舒服,，但是想到這個朋友有時候逢年過節(jié)來討債，還會帶點水果啊，肉啊什么的手信過來,，為人算是很不錯了,。

　　因此周燦心里頭也在暗暗地想著，自己也必須要做好一點來,。

　　目前這樣的情況來看,，自己的母親曾萍，應(yīng)該是沒什么辦法還那朋友的債務(wù)了,。

　　因為開學(xué)前的那一個星期,，曾萍已經(jīng)為周燦四兄妹的讀書學(xué)費，在附近的親戚朋友家走過一輪的了,。

　　能借的都借過了,，到現(xiàn)在還都還欠著沒還清。

　　有欠有還,，再借不難,。

　　可欠著的債沒還清就直接去借，這難度周燦都有些不敢想象下去了,。

　　他可是最近兩年里,，每個學(xué)期開學(xué)前夕，都會替曾萍到處跑腿去找親戚借學(xué)費錢,。

　　每次都是徒勞無功,。

　　更何況在這個邊遠的貧困城鎮(zhèn)，幾乎每家每戶都有四五個孩子的,，負擔(dān)也比較大,。

　　曾萍此次再出去借錢，結(jié)果肯定也是顯而易見的,。

　　沒得借的,，肯定一樣借不到。

　　能借的,，因為曾萍還沒有還錢,，自然也不會蠢到再借錢給她填坑。

　　畢竟關(guān)于周燦家的情況,，附近的親戚朋友都已經(jīng)熟知了……

　　周燦自從上了初二,，在普通班洗禮了一番之后，也都對一些人情世故更加了解了,。

　　有些人,，有些事，還真的就如同初中課本里摘選的魯迅文集里的人和事一樣,，讓周燦有時候頗為回味……

　　既然都已經(jīng)猜到曾萍此番出去的結(jié)果了,，周燦心中就暗自想著,，還是把那朋友的本田摩托車洗干凈一些吧。

　　或許是起著這般心思,，周燦也洗得格外用心,。

　　只是，周燦心中還是感覺到不舒服,。

　　因為那個鍋蓋頭中年男子,，一直在那朋友的耳邊嘀嘀咕咕表達著他的懷疑。

　　懷疑曾萍是撒謊,。

　　懷疑曾萍故意去外面溜達拖延時間。

　　懷疑曾萍有錢也不想拿出來還債,，就是一個老賴,。

　　甚至，那鍋蓋頭中年男子,，還慫恿那朋友,，要不就憑著當(dāng)年周小熊的借條，索性直接起訴曾萍算了,。

　　那朋友搖頭說這不合適,。

　　畢竟大家都是朋友，在這不大的小城鎮(zhèn)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況且，錢還是周小熊借的,，借條也是周小熊簽的名和按的手印,，直接起訴曾萍，那朋友覺得很不妥……

　　聽著那朋友的話,，周燦更加用心洗摩托了,。

　　可是，都已經(jīng)快半個小時了,，周燦實在是沒辦法再拖了,，就主動起身，走到電源旁,，踩著矮凳子,，將墻壁上的三廂電閘開關(guān)用力往上一撥。

　　伴隨著明亮電弧的“咔嚓”一聲,，洗車機也隨后發(fā)出了震耳欲聾的爆響,。

　　等周燦第二次沖完水，就進了洗摩托車的第四個環(huán)節(jié)——將表面的水珠擦拭干凈,。

　　不多時,，擦拭摩托車身的周燦,，一眼就看到了推著自行車，從市場折返而回的曾萍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