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提筆寫好了字據(jù),，簽字畫押按手印后,，交給了側(cè)旁的順子。
順子接過來瞧了瞧,，吹了吹上面的墨跡,，笑著說道：
“你小子寫欠條這手藝,，還是他娘的這么在行,。”
李福頓時有些尷尬,，卻也試探著問道：
“潼關(guān)在哪兒呢,？啥時候送回來？”
“你兒子叫李潼關(guān),?！?p> “是，是,?！?p> “只要你麥?zhǔn)罩埃臀灏偈Z食過來,，兒子就回來了,。”
順子這樣一說,，李福就表現(xiàn)出為難的樣子,，道：
“麥前五百石，這……這也忒多了,，不是說數(shù)次還清的,。”
“你的這個洋教會,，僅是這幾年就搜刮了數(shù)百畝田地,，這點(diǎn)小窟窿算個啥?！?p> 順子繼續(xù)開導(dǎo)著李福,，道：
“咱這也是為你著想，麥前五百石,，今年地租收上來,，你就能給墩上，也好跟你的洋大人,，有個交代不是,。”
“這么大的虧空,，咋個交代,？”
“今年天旱，欠收了,，這么現(xiàn)成的理由,，還用俺教你,。”
“可是,，一次出去五百石，這……”
“要不這樣,，你小子不是在催收地租呢,，收上來的地租，加上在這個糧庫里再搗鼓一些,，差不多就夠五百石了,。”
這會兒的李福,，已是有口難辯,。
此時他才后悔，當(dāng)初聽了余勇的唆使,，不然哪來這檔子事兒,，現(xiàn)在可倒好，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順子謀劃得比他還周全,，最主要的是，兒子李潼關(guān)還在人家手里,，如今已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見李福還在有些猶豫,，順子站起身來,，不無威脅地說道：
“自己個兒特么好好想想吧！還不是你小子先不仁,，就別怪咱哥們兒不義,。”
“要不是看在,，咱還有些交情的份兒上,，早你娘的一把火，將你這破糧庫點(diǎn)了天燈,，看你還特么嘚瑟不,。”
李福怕的就是這一手,，頓時就軟了下來,，連忙陪上笑臉；
“那就明晚上,，先送一部分糧食過去,，順子你能不能先放了潼關(guān),？”
順子見李福松了口，笑著說：
“送來糧食就見到兒子了,，咱們這樣做,，也是為了糧食送得快些，你小子自己看著辦吧,！”
說著,，帶著幾個人，離開了李福家的院子,。
看著順子幾人,，大搖大擺地走出了院子，李福頓時癱坐在椅子里,，很是沮喪著唉聲嘆氣,。
已是忘記里屋的角落里，還在綁著的媳婦,。
呂翠兒發(fā)出‘嗚嗚’的聲音,，李福這才回過神兒來，連忙過去解開媳婦,。
拿掉她嘴里塞著的破布,，呂翠兒頓時就號啕大哭起來，帶著哭腔兒跟李福要兒子,；
“你個挨千刀的,，這是又在外面造的什么孽，啥樣的人你都敢招惹……俺的潼關(guān)可咋辦哩……”
李福不耐煩的哄著媳婦,，讓她收聲,；
“若是被人聽了去，咱就沒法拿糧,，贖回兒子了,。”
李福這樣一說,，呂翠兒止住了哭聲,，給男人出著主意；
“要不你去請洋大人出面,，報官訴訟,，讓衙門拿了這些人?！?p> 李福焦急地搓著雙手,，呵斥著媳婦呂翠兒；
“你懂個啥,，剛才那幫人,，啥事兒都特么干得出來,，惹毛了他們，真他媽的敢放火燒糧庫,?！?p> “弄得不好，咱倆的小命也得搭進(jìn)去,，馬山鎮(zhèn)的教堂被燒,，八成就這起子人干的，死了好幾口子人哩,！”
呂翠兒聽了這話，頓時更加害怕,，問他咋辦,？
李福踱著步子，想了想,，覺得順子說的法子,，也還行得通。
五百石糧食,，麥?zhǔn)蘸缶湍芏丈?，天旱欠收這理由，也還說得過去,，洋人那里還能糊弄過去,。
李福這樣想著，就決定從明晚開始,，送糧過去,，先贖回兒子再說。
隨后,，他對媳婦呂翠兒交代著,；
“打明兒個起，你蒸的饃再小些,，還要多摻些雜面……”
翌日,。
李福進(jìn)城找到了順子，一是想瞧瞧兒子李潼關(guān),，在一個就是跟他商量,，如何送糧食的事兒。
順子夸他還算識時務(wù),，隨即勸導(dǎo)著李福,；
“你那庫房里的糧食，原本就是洋人搜刮得來,，咱這也是替天行道,，算是做得一份功德……”
“行了大爺,，咱還是說正事兒吧！”
李福不管順子說的這些屁話,，他只想盡快將這件事情,，了結(jié)。
于是,，就打斷了順子,，問他怎么個弄法？
他說白天人多眼雜,，只有晚上才能便宜行事,，不過晚上的時候，城門已經(jīng)關(guān)了,，怎么送進(jìn)城來,？
順子似乎早已想到這些，他給李福說了一處,，城外王莊的宅院,，讓他把糧食先送去那個院子，以后的事兒就不用他管了,。
李福想要見見兒子李潼關(guān),，卻被順子嚴(yán)詞拒絕，讓他送了糧食再說,。
無奈之下,，只好作罷。
李福從順子那里出來,，急著去給余勇報個信兒,。
不過他多了個心眼兒，并未直接去找余勇,，而是先去茶館坐喝了壺茶,。
確定沒人盯他的梢，這才走出茶館,，拐彎抹角地來到余勇家的院子,。
對于李福的到訪，余勇表現(xiàn)得很是冷淡,，甚至有些厭惡,。
現(xiàn)在他也在后悔，當(dāng)初,，不該聽李福的幾句忽悠,，沒多想就加入了洋教會。
更加悔恨的是，竟然還特么在街上,，招搖過市了好幾天,，弄得路人皆知。
那幾天的一個晚上,，順子找到他的宅子,，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指名道姓的讓余勇出來說話,。
余勇心里沒底兒,，站在院子里沒敢挪窩，沖著順子嚷嚷著,；
“有啥話,，就特么在這說?！?p> 順子就陰陽怪氣的,，對已是有些膽怯的余勇，說道：
“余爺對那個破褡褳,，不是很有興趣的嗎，咱是來請余爺去茶館,，坐幾天臺子,，享受享受破褡褳的好處?！?p> 聽到順子這么一說,，余勇立馬就意識到，李福做的那件事兒,，已經(jīng)敗露,，人家這是找上門來了。
他也明白順子說的,，所謂‘坐臺子’指的是什么,。
真要是答應(yīng)去坐這個臺子，無疑是在自己扇自己的嘴巴,，那樣的話,，他以后在這縣城，將永無出頭之日,。
想當(dāng)年,，余勇也是這縣里，說一不二,，有頭有臉的人物,。
用他自己的話講，至少，老子也在這里叱咤風(fēng)云過,。
順子似乎早想到,，余勇不會輕易就范，于是,，就給他講了一些道理,。
其實(shí)，順子講的道理很簡單,。
無非就是這些年,，洋人如何氣焰囂張，而有些教民,，如何狗仗人勢,，飛揚(yáng)跋扈，以為加入洋教會,，就如同成了精的猴子,，可以大鬧天庭。
就算你是孫猴子,，也有降你的如來佛在……
余勇無動于衷,，順子就不無威脅之意，這般提醒著他,，道：
“這些日子天干物燥,，很容易發(fā)生個火災(zāi)啥的?！?p> “余爺你多加留意,，提防著點(diǎn)，別特么惹火燒身,，做了個冤死鬼,，結(jié)果是哭半天，還不知死的是誰,?！?p> 余勇聽出順子這話意，擺明了是在威脅他,。
李福不知順子已經(jīng)找過余勇,，今兒個來是給他通風(fēng)報信，讓他有所防范,。
卻見余勇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對他很是冷淡，李福就沒再多言語,，起身告辭,，倆人是不歡而散。
李福離開，余勇暗自盤算起來,，為他自己謀劃著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