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老太太沒有首肯,即使董善政想讓兒子去省城勵練,,也不敢輕易放他走,。
董老太太擔(dān)心孫子真的自己跑去,于是便給兒子董善政施壓,,不許老七走出貴和堂半步,。
就這樣,董七女被老爺勒令禁足,。
“玉珠,!都是你出的餿主意,這下好了,,省城沒去成,,家門也不讓出了?!?p> 董七女開始抱怨,,說著找鞋下床,嘟囔著說道:
“不行,,找奶奶說理去,?!?p> 玉珠連忙阻止了董七女,臉上露出高深莫測的笑意,,她搖了搖手里的酒瓶子,,說山人自有妙計。
董七女露出疑惑之色,,玉珠卻過來讓他喝酒,,直喝得臉上紅撲撲的了,這才侍候著他躺倒床上,,拿來熱毛巾敷在他的額頭上,。
董七女不干了,一把扯下頭上的熱毛巾,,道:
“這大熱的天兒,,你想害死老子呀!”
“少爺你不是生病了嗎,,而且病得很嚴(yán)重,,老太太這就要過來瞧了,趕緊的給我躺下,?!?p> 玉珠這般點撥著,又將董七女按倒在床上,,重新給他敷上熱毛巾,。
還算機(jī)靈的董七女,很快就明白了玉珠的用意,,這是打算讓他裝病,,糊弄老太太呢!
想想這法子也還不錯,,于是‘嘿嘿’傻笑幾聲,,已是進(jìn)入了角色。
只見他微閉起雙眼,,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的哼哼了幾聲,,發(fā)出不倫不類的無病呻吟……
董七女這般的一番做作,,惹得兩個人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
與此同時,,董老太太坐在自己屋里,,心里還在琢磨著;
‘奇怪,!今兒個老七咋這么老實,,居然沒有來鬧騰,,這事要是擱在以往,早該過來磨嘰了,?!?p> 就在這時,百合慌慌張張的跑了進(jìn)來,,打斷了董老太太的思緒,。
董老太太有些不高興,皺著眉頭說道:
“百合,,啥事慌張成這樣,,先去看看老七在干啥哩!”
百合因緊張,,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她喘著粗氣,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老太太不……不好了,,少爺他病了,,好像……好像很嚴(yán)重?!?p> 聽到孫子病了,,董老太太頓時慌亂起來,急忙穿鞋下地,,匆忙之中,,鞋都沒有顧得提上,拖拉著就奔出門去,。
轉(zhuǎn)過側(cè)院角門,,來到孫子住著的側(cè)跨院,快步走進(jìn)正廳堂屋,,幾步轉(zhuǎn)到臥房暗間,,見孫子躺在床上,奔至近前就心呀肉呀的亂叫起來,。
董七女依然閉著雙眼,,看似有氣無力,虛弱的叫了聲‘奶奶’,。
董老太太聽了更加揪心,,一疊聲的招呼著,吩咐人去請郎中,。
側(cè)旁的玉珠連忙搭話,,說已經(jīng)打發(fā)人去請了。
老太太這才安心,隨口問著玉珠,,道:
“啥時候病的,?昨兒個不是還好好的,咋說病就病倒了呢,?!?p> 玉珠心里暗自得意,慢條斯理的說道:
“昨晚上就有點發(fā)燒,,捂被子發(fā)汗后,,本來好些了的,誰知這會兒又厲害起來,?!?p> 董老太太伸手摸了摸孫子的額頭,發(fā)現(xiàn)毛巾竟然是熱的,,她一把抓在手里,,道:
“咋用熱毛巾敷,快去換涼的來,!”
玉珠連忙說道:
“使不得,,太涼怕激著,您看少爺?shù)哪樁紵t了呢,?!?p> 董老太太又摸摸孫子的臉,果然有些燙,,隨后卻皺起了眉頭,,扭頭問著玉珠;
“哪來這么大的酒氣,,你讓老七他喝酒了,?”
“哪敢讓他喝酒,這不是用酒搓頭降溫來著,?!?p> 玉珠連忙否認(rèn),這樣說著的時候,,已是伸手在旁邊一只花瓷碗里,,沾了點酒,雙手搓熱了以后,,在董七女的額頭上揉搓起來,,說道:
“老祖宗,您看少爺是不是急出來的毛?。 ?p> “胡說八道,哪有急出來的病,?!倍咸浅庵裰椤?p> “八成是不讓他去省城,,急出來的唄,!”
玉珠偷偷瞟了董老太太一眼,接著說道:
“要不就是佛祖顯靈,,懲罰他沒有……”
“呸,!呸!你個臭丫頭,,給我閉上你的烏鴉嘴,。”
董老太太罵了玉珠一句,,隨后雙手合十,,連連嘟囔著:“童言無忌,佛祖莫怪,,童言無忌,,佛祖莫怪?!?p> 玉珠被罵,,多少有些膽怯,但她卻依然還在辯解著,,道:
“少爺做夢是真的,,老太太偏不信!”
這節(jié)骨眼上,,董七女不失時機(jī)的呻吟一聲,,含糊著說道:
“別管我,讓我死了算了,?!?p> 董老太太頓時有些慌亂,知道孫子的心思,,顫聲說道:
“哎呦我的小祖宗,,去省城有啥好的,非得要去遭那份兒罪,?!?p> “遭點罪算啥,總比這樣折磨死好得多……”
玉珠在旁插嘴,,頓時激怒了董老太太,,轉(zhuǎn)而呵斥著玉珠,,道:
“玉珠你個死丫頭,立刻給我滾出這屋去,,老七這里病著,,你在這兒死呀活的,安得啥心,!”
玉珠見董老太太動了真怒,,心里害怕,頓時哭了起來,,這次卻是真哭,,只聽她哽咽著說道:
“七少爺兩頓沒吃東西了,嗚嗚……”
董老太太心軟了,,擺手說道:
“罷了罷了,,想去省城就去吧!俺不攔著,?!?p> 聽得奶奶松了口,躺著床上的董七女,,暗自偷笑的時候,,趙香和香椿趕了過來。
“老七這是咋了,?啥病來得這么急,?請的郎中怎么還沒到……”
兩人緊張兮兮的問這問那,屋里頓時亂哄哄的成了團(tuán)麻,。
片刻之后,,院子里有婆子進(jìn)來稟報;
“郎中到了,,外面院子里候著呢,!”
有些心虛的玉珠聽了,連忙說道:
“郎中來了,,太太們是不要回避一下,。”
“你哪兒那么多廢話,,啥樣兒郎中俺沒見過,,快去請進(jìn)來便是?!?p> 董老太太擔(dān)心孫子,,說話有些急躁,全沒了平日里的慈祥,。
玉珠無奈,,只好將郎中請了進(jìn)來,。
來的這位郎中,五十幾歲的樣子,,留著山羊胡子,,過于消瘦的臉頰,,布滿深深淺淺的皺紋,。
進(jìn)得屋來,見屋子里太太,、夫人的一屋子女眷,,神態(tài)頓時有些拘謹(jǐn),放下手里的竹編藥箱,,伸手給床上的董七女把脈,。
郎中伸出保養(yǎng)得極好的手指,搭在董七女的腕子上,,瞇縫起雙眼,,認(rèn)真感受著手指傳來的細(xì)微抖動。
慢慢的,,眉頭擰成了疙瘩,,再次換另一只手診脈,皺著的眉頭依然沒有解開,。
緊張兮兮的董老太太,,幾次想要開口問詢,卻見郎中貌似還在猶豫不決,,便忍著沒有開口,,耐著性子等著郎中的診斷結(jié)果。
這里比董老太太更加焦急之人,,便是玉珠,,她怎么也未曾想到,只是讓七少爺裝個病而已,,誰知竟鬧出這么大陣勢,。
擔(dān)心少爺裝病的把戲被穿幫,老太太若是知曉真相,,她可就吃不了兜著走,。
提心吊膽的玉珠,在郎中給七少爺診脈的時候,,便偷偷溜了出來,,快步跑去了前院,找董善政求援去了,。
郎中慢條斯理的診完脈象,,問了些七少爺?shù)慕鼪r,,隨后從藥箱里取出壓舌板,要董七女張開嘴,,要瞧瞧他的舌苔,。
董七女卻不肯配合,緊緊閉著嘴巴,,死活不肯張開,。
醫(yī)者講究的事望、聞,、問,、切,需得面面俱到,,郎中才好確定病因,,不然無法對癥下藥。
因此,,郎中又要求七少爺睜開雙眼,。
就在董七女睜開雙眼的瞬間,郎中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身子,。
他看到那雙眼睛神采奕奕,,精光四射,哪里有絲毫萎靡病態(tài),。
此時郎中心里已是有所決斷,,起身開始收拾藥箱。
焦急等待多時的董老太太,,再也忍耐不住,,已是開口問道:
“老七得的這是啥病,?可有啥大礙,!”
郎中不好在病人面前說病情,舉手示意外面說話,,已是率先走出屋去,。
來到院外天井,郎中心里醞釀著措辭,,還沒來得及開口說出真相,,就在這個時候,玉珠領(lǐng)著董善政,,急匆匆地走進(jìn)了院子,。
董善政拱手和郎中打著招呼,說了幾句客套話,,卻并未問詢兒子的病情,,便吩咐玉珠,,帶郎中去前廳喝茶。
董善政打發(fā)玉珠,,領(lǐng)著郎中去了前院,,這才過來安慰母親。
董老太太想知道孫子的病情,,只是還沒等她開口,,郎中已經(jīng)被玉珠拉扯著,請去了前廳,。
老太太心里有些焦急,,卻又不好追過去問,于是就吩咐著董善政,,道:
“我這沒事兒,你趕緊的去問問郎中,,老七得的啥病,,嚴(yán)重不嚴(yán)重!”
董善政示意媳婦趙香,,攙扶老太太回房去休息,,他則轉(zhuǎn)身去了前廳。
董老太太哪里肯回房,,執(zhí)意留在孫子屋里,,焦急等待著郎中的消息。
董七女先前裝病時喝了酒,,這會兒有些口渴,,咋呼著要水喝,但這會兒玉珠不在,,董老太太吩咐便百合取水來,,侍候著他喝水。
董七女喝了碗溫茶,,示意著還要,!
百合只好又去倒了碗茶水,返身回來再次攙扶著七少爺,,侍候著他喝水,。
董七女卻不急著喝,依靠在百合懷里,,很是受用的樣子,。
他覺得這樣可比僵直躺在床上裝病,要舒服得多,,于是,,便無賴一般不肯讓百合離開,。
百合斜坐在炕沿,半抱著七少爺?shù)纳碜?,手里還端著碗溫茶,,七少爺耍無賴,她想要站起身來,,怎奈被他壓著動彈不得,,心里不由得有些慌亂。
偶然之間,,瞥見七少爺在偷偷對她做鬼臉,,有些不知所措的百合,頓時面紅耳赤,,心里如同懷揣小兔般‘砰砰’亂跳,。
這會兒,董老太太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打發(fā)兒媳婦趙香,,去前廳探聽消息,問問郎中怎么個說法,。
趙香離開沒一會兒功夫,,玉珠就快步跑了回來。
看到百合抱著七少爺?shù)呐e動,,心里頓生反感,,快步走上前去,奪下她手里的水碗,,瞪了百合一眼,,接替她抱起七少爺。
看到玉珠回來,,董老太太連忙問道:
“郎中怎么說的,?老七的病要緊不?”
口齒伶俐的玉珠,,開口稟報著,,說道:
“少爺?shù)牟]啥大礙,郎中說吃幾付草藥,,或許就會好了,,只是這心病還須心藥醫(yī)……”
“什么叫或許就好了!”
董老太太皺著眉頭,,打斷玉珠的話,,接著說道:
“來到這個郎中會不會看病,倒像個混飯吃的庸醫(yī),再去請高明的人來,,甭指望這樣的庸醫(yī),。”
“這人俺知道些,,方圓百里有名的郎中,,人稱‘胡神醫(yī)’呢!”
側(cè)旁有個婆子,,似乎認(rèn)得郎中,,插嘴說著郎中的底細(xì)。
“什么‘胡神醫(yī)’,,我看是‘胡醫(yī)’還差不多,,姓得這樣的姓氏,哪里能做得啥好郎中,?!?p> 董老太太心里有氣,遷怒著,,連郎中的姓氏也不中她的意,。
玉珠嫌那婆子多嘴,白瞪了她一眼,,道:
“郎中說少爺?shù)玫氖切牟。_(dá)成他的心愿,,病自然也就好了,。”
“又是去省城這檔子事,!不是已經(jīng)答應(yīng)讓去了,!咋還不見好?!?p> 董老太太說這話的時候,,歪在哪里裝病的董七女,興奮得就想要蹦起來,,卻被玉珠連忙按住,,瞪著眼珠子讓他老實待著。
安撫好了七少爺,,玉珠這才對董老太太說道:
“病來如山看倒,,病去如抽絲,老祖宗曾經(jīng)教導(dǎo)俺們的話,,這會兒卻又不記得了,。”
玉珠說這話時,,董七女開口想要插一句,,卻被她用手里的水碗,,堵住了他想要說話的嘴巴。
董七女老實下來,,玉珠這才對老太太說道:
“郎中已經(jīng)開了藥方,,說不出兩日,保證少爺又會活蹦亂跳,,讓俺轉(zhuǎn)告老太太安心呢,!”
玉珠極力打消著老太太的顧慮,擔(dān)心她請別的郎中來,,又是一番折騰,。
確認(rèn)孫子沒什么大礙,董老太太這才放下心來,。
這一陣子著急上火,,擔(dān)心孫子的病情,這會兒也有些乏了,,吩咐站在一旁,,撅著嘴生氣的百合,扶著回房休息去了,。
看到老太太緩步走出院子,,董七女立刻從床上蹦了起來,活動著胳膊腿,,埋怨著裝病不是好差事,,累!
玉珠也是頓感輕松,,張開雙臂癱軟在床上,。
這一陣子折騰得她心力交瘁,已是接近崩潰的邊緣,。
不過還好,,先前那番籌謀并沒有白費,老太太終于松了口,,答應(yīng)倆人去省城勵練,,算是達(dá)成所愿。
玉珠躺在床上,,長長的伸了個懶腰,,抬起頭來卻頓時愣住了,她看到去而復(fù)返的百合,,正目瞪口呆的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