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墳青碑5
“師尊,要看看那個給尚秋瀲剝皮的蒙面男子是誰么?”
“不必,。我知是誰?!?p> “是我道行太淺,,還是我識人不多,我沒看出來,?!?p> 見胥荊不曾說言,辛靈子轉(zhuǎn)過頭看著蓮池中墨司空與尚秋瀲歡意安馨之景,,心道:“這難道就是凡人的回光返照,?不……這個詞好像不是這意思?!?p> “我不看了……沒意思,。死都死了,也救不了,。你我雖為仙道,,可也不能依著這術(shù)法給他們忙些鍋碗瓢盆的小事?!毙领`子緊了緊腰間柳條哈欠一聲,,“我去摘銀杏葉了?!?p> “嗯,。”
待辛靈子走后,,胥荊將墨蓮池中畫面往后轉(zhuǎn)了幾日,。那是十三年前的白露之日的五天后,鹽素州城外瑤諜山下,。
山下一村莊亡故一老翁,。本來年歲已高,死喪之事亦無甚新奇,??上∑嬷幈闶牵@老翁死去姿勢是為赤裸著上身,,安然坐于院中梨花木椅上,,手中還拿著一根柳條。
“可憐吶……”一年近古稀之人站于那尸身不遠(yuǎn)處悲嘆,。像他這等年紀(jì),,見過死喪無數(shù)??煽吹竭@個人,他還是眼中噙了淚花,。
“白族長……”有人看他模樣甚為擔(dān)憂,,過去攙扶,。
白玉良捂著心口坐于那院子的竹柵欄旁,心中想著,。他前幾日還同我訴說他的罪行……說他殺了自己妻子,。我何曾數(shù)落于他,只是知曉他的妻子因被清心教之人折磨,,他便去寒鴆求了一毒藥讓妻子少些折磨安然逝去,。
“他妻子逝去才兩天,他怎么……”一老婦早已涕泣漣漣,,“二狗說他服用了斷腸草,,死在自家院中,我還不信……”
本來讓人心疼贊絕的凄美愛情之事,,卻因老翁多了一些疑迷,。這老翁確實是因自己服用斷腸草之毒致死,殉情不假,??伤篮髤s裸露上身,并在胸前露出八個血字,。
那血字甚是奇特,,因一般人想刻字,必然先寫,,再用篆刻之刃磨刻得字,。那老翁胸前并未有何等墨汁遺留,亦未發(fā)現(xiàn)其他可寫之物遺存,,實在奇怪,。
血字刻在他身,渾然天成一般,。那字筆鋒柔剛相合,,甚是絕美。那八字又是“天罰爾等,,休得妄為,。”老翁手中又?jǐn)y柳條,。
村中一人便想到什么,,慌忙說道:“你看看他手里拿的東西,還有身上那字,,天譴……對,!是天譴!”
有一人擠過人群看到此等場景,,額前汗液冒出,,頓時癱坐地上,。口中念念有詞,,慌亂之感扭曲著他的表情,,“我們時常去尋瑤諜山中道人,對那些所謂的仙道進行唾罵,、丟雜穢物,,對那些以柳條卜筮之人感到鄙夷不屑……一定是天譴!一定是天譴,!”
癱地男子喊嚎的聲音不止,,周圍人更是慌了神。紛紛認(rèn)定是為天公所為,,警戒村中人,。
胥荊心中不解,此等之事,,與墨,、尚二人有何關(guān)聯(lián)。再看墨蓮池中現(xiàn)出的畫面,,心中有了答案,。
這一事出,竟都傳到了鹽素州,,惹得數(shù)人紛紛來觀,。尚秋瀲亦被同村婦女拖帶來,看此稀奇之景,。
她來之時,,只見那老翁被放置于村口井旁。上身毫無衣物,,下身被泡在藥缸之內(nèi)防止尸體腐壞,。
夕陽染血般通紅,照映在那些圍觀之人的嘴臉上,。藥缸旁邊有一木桶,,里面皆是碎銀。
井口旁站著一男子,,是那個剛剛被嚇癱的人,。手上敲鑼,口中大喊:“想看此“奇景”,,是為窺得天機,,必要以錢財來換,是以金銀叩謝天公告誡之恩——”
尚秋瀲被拉著排隊投錢,,越覺荒唐,。出口言之:“不敬重亡故,,反而斂財,實在枉為人,。”
此話一出口便被瑤諜山下的村民舉刀棒驅(qū)趕追打出去了,。歸回途中路遇大雨,,便于瑤諜山下不遠(yuǎn)處一破落亭子下躲雨。
雨越下越大,,驚雷轟鳴,。尚秋瀲衣著單薄,縮在亭中不知作何,。心中擔(dān)憂墨司空會擔(dān)心她不知所蹤,。
夜過三更,雨亦未歇,。尚秋瀲又是困倦又是饑寒,,尋得亭旁一株車前子,捻去泥土便以做果腹了,。她靠在掉了漆的紅柱下,,抱膝埋頭等待雨停。
亭不遠(yuǎn)處來了三人撐傘而立,,因距離甚遠(yuǎn),,天亦黑,雨聲嘈切,,尚秋瀲并未注意到,。
“畫征,你有何話可與我山莊敘來,。何苦找一如此之地,?”
“我找你來,是為一要緊事,?!?p> 畫征將身旁之人斗笠摘下,那人面部露出,,將歐陽添驚了心神,。
歐陽添抬指愕然,“他,?,!”
“是我復(fù)刻之影?!?p> “影,?,!”歐陽添再去看那人,眼前兩人皆是同樣相貌,。眼神身姿無一不同,,惹得他一時驚慌,此等境況,,甚是讓人膽寒,。“這究竟怎么回事,?”
“此事說來話長,,是因碎影琉璃鏡之故?!?p> “碎影琉璃鏡是為何物,?這,這究竟怎么回事,?”歐陽添看著所謂的那影,,越覺古怪。他口中塞物,,手被反綁,。
“碎影琉璃鏡之事我改天與你具體相談。今日,,勞歐陽兄幫我解決一事,。”
“何事,?”
“我做了一件禁忌之事,,讓我的影子得以成生。本欲將他關(guān)在房內(nèi),,從此無人所知,。不料此人今日意欲殺害我,對我下手,,我才施計將他擒獲,。如今我不知該作何處置,歐陽兄可幫我想一法,?”
“你是說,,你有一碎影琉璃鏡,那東西將你復(fù)刻,,生出此等與你相同之人,?”
“是。”
歐陽添手指按劍,,不曾讓人察覺后撤了身,,他心下有疑?!岸艘话隳?,究竟誰才是為真正畫征。眼前之人言旁邊是為影子,,究竟可信否,?”
“歐陽兄?”畫征見歐陽添失神,,便開口喚道。
“你且將他口中之物取下,?!?p> “嗯?!碑嬚靼涯侨丝谥形锶〕?,搖頭一嘆。
“你們不能殺我,,畫征,!我是你!你不能殺我,!”那人方能說話,,便情緒激動不已。這一聲喊讓附近亭內(nèi)躲雨的尚秋瀲聽到了些許動靜,,她小心爬過亭旁,,探頭偷望。
歐陽添問道:“你是畫征影子,?”
那影子哀聲而道:“是,。別殺我。求你們,,別殺我,。”
本來擔(dān)心之事未曾發(fā)生,,歐陽添松了一口氣,。他本來以為二人會互相爭奪畫征真正身份,未曾想這影子居然毫無此等意向,。
“我本不欲殺他,,可他竟有意殺我。我實在不知該如何,如若他再不老實,,不本分守呆王府之內(nèi),。我恐碎影琉璃鏡之事,會為人知,?!?p> 這等話一出,歐陽添便心知肚明,。這“碎影琉璃鏡”是為秘,,不可為人所知。畫征未曾再多言,,歐陽添便遵循他意,,亦不再多問。
“你為何殺他,?!睔W陽添問那影子。
“不知為何,,之前亦無此等想法,。后來見他之時,便有了此等意,?!蹦怯白訐u頭嘆聲,“心中有念,,他我之間,,只能一人活?!?p> “他似是出于本能,,身為影,想除去我,?!碑嬚餮缘馈?p> “畫征,,你是否有此想法,?”歐陽添問之。
“未曾,?!碑嬚魉剖菬o力,懊悔之心無處可釋,,垂首哀聲嘆氣,。
“將他留你身側(cè),非是安全。不如將他安置山莊內(nèi),?!?p> “不可,山莊多人出入,,我恐會為人所知,。”
“這該如何是好,。似乎...只有...”歐陽添看著身前“影子”,,捏指縮拳皺眉而道。
“不可,!我雖是影,,我思我想,卻與畫征同一無二,!殺我何不等于弒他,!畫征,我同你一樣,!我是你!你怎可殺,!你所做之錯,,為何加痛于我身?,!你若殺我,,有違天理!是為噬血無辜之命,!”
“那秘密......”
畫征低聲言道:“碎影琉璃鏡不可為外人知啊...不詳之物,,不詳之物,如若泄密,,恐天下大亂,。”
歐陽添陷入沉思,,皺緊眉頭,,眉心露川字,將手中無名遞到畫征手中,?!叭缛魺o解,便殺罷,?!?p> “你若真有愧,就該自裁。你所錯之事,,就該自行謝罪,。”影子轉(zhuǎn)頭對著畫征咬牙憤怒,,高聲言道,。
這一句給了畫征腦中一擊。他惶然睜眼,,心下咯噔,。握劍之手緊了又緊,他覺此事確實是因自己過失鑄成大錯,,切實不可將弒殺之心,,放到影子頭上。
雨稍做停,,天已蒙蒙泛亮,。尚秋瀲聽不全那些人在說何事,不過所言之事好像皆與殺人有關(guān),。她心下做恐,,提裙小心挪步正欲離去。未曾想離開亭子時,,未曾看清,,一腳邁空滑跌而倒在泥潭。
連忙捂住口鼻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音,,動靜雖小,,但仍被那幾人察覺。
歐陽添聞聲看過那亭,,察覺前面有一身影起身正欲跑離,。提步而去,“畫征你在此處等我,?!?p> 歐陽添追堵住那人,尚秋瀲驚恐萬分趔趄后退,?;艁y退步,看著眼前之人,,搖頭哀求:“求你...別殺我...我未曾聽到你們說何...”
尚秋瀲身上雨水濕透,,寒冷之氣侵蝕入骨。尚秋瀲看著眼前之人,,句句泣聲:“放過我......”
沉默良久,,歐陽添沉聲:“快行離去,。”
“是,!是,!”
尚秋瀲連忙轉(zhuǎn)身,未曾跑離幾步,。便為一人擋住去路,,未曾緩神覺腹中一涼。躬身忍住一時之痛,,咬牙低眉看去,。執(zhí)劍之人手略抖,那劍通身烏青,,劍柄之處露出幾字:
水底笑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