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跑路得了?
呂長樂隨即否認了這個想法,,罪人名籍錄上詳盡記載了呂家九族的資料,縣丞公每個月還會把資料交付路驛使,,送至長安。
就算毀掉南平城縣衙的這一份罪人名籍錄,,遠在長安的尚書省中,,也還有一份籍錄。
不止如此,,每月初需要到縣衙報備,,確定呂長樂的生死、居所,、以及簽發(fā)路引,。
如果呂長樂選擇跑路,沒有路引,,到了關(guān)口就會被扣住羈押,。可一旦到縣衙求取路引,那么,,呂長樂的一切行蹤都將受到監(jiān)視,。
不到萬不得已,跑路實在是下下之選,。
可是繼續(xù)留在這里……那叔三平擺明了受人指使,,待在平安坊,依然不是個好的存身之所,。
呂長樂很為難,,不良人見不得他家里有家具,他便是想要做點小生意,,估計立馬就被叔三平等不良人欺壓上門,,統(tǒng)統(tǒng)砸了。
“我太難了,?!眳伍L樂忍不住唏噓,目前實力尚弱,,不得不委曲求全,,明哲保身才是第一要務(wù)。
……
“長樂啊,,這里有位驛使找你,。”木人何前領(lǐng)著一個年輕男子到來,。
大唐廣開驛路,全疆域內(nèi)共有七條驛路,,每三十里設(shè)一驛站,,有路驛、水驛,、水路并集驛,。驛內(nèi)配有郵馬、駱駝,、車乘,、船、苜蓿(馬糧),、田畝等物,,向全國輸送往來信件、政令,、護送上任官員和被貶官員等作用,。
呂長樂走到年輕的驛使身前,那驛使道:“呂長樂是嗎?這里是你的信袋,?!?p> “哪里的來信?”呂長樂問道,。
“長安,。”驛使說完便離去,,木人何前跟在驛使的后面,,準備去關(guān)閉坊門。
居然能用驛使投遞書信,,寫信的人必然也大小是個官啊……呂長樂暗暗想道,。
打開信袋,呂長樂一眼掃下去:
“長樂吾侄,,某是你未曾如面的三叔,。大哥大嫂故去三年,某遠在長安,,知長樂生存不易,,尤為思念?!?p> 三叔,,看來三叔混出人樣了!呂長樂挺開心的,,呂家出了個人物,,說不定自己還能沾光,把罪人之后的身份去掉,。
呂長樂接著看下去:
“某在長安十八載,,得貴人提拔,如今忝為朝廷要員,。特地至書長樂,,汝可來長安,叔侄重逢,,共享富貴,,見信速歸?!?p> 嘿,,還見信速歸,這個歸字用得妙,,看來三叔是真把我當家人看待,,呂長樂忍不住感動,。
呂長樂心動了,如今他孤身一人在南平城,,身邊還跟著一個變態(tài)瘋子伍闊云,,與其待在這里,倒不如去長安投奔三叔,。
突然,,外面再度傳來木人何前的聲音:“長樂啊,這里有個小姑娘,,說是有封信帶給你,。”
又有一封信,?
呂長樂皺眉,,連忙走出臥室一看,只見院門外站著一個女子,,木人何前說完就走了,,他是坊正,正是快要閉坊的時候,,他得著手準備閉坊的工作,。
打量這個女子,穿一身大唐的開襟武服,,腳上蹬著一雙鹿皮短靴,,雙手戴臂護、腰間套著腰護,,腰護上系著一根南瓜色的絳絲纏麻繩,,繩子上掛著一個荷葉囊。
哈,!這打扮,,多么精神的一個小女子。
呂長樂再看她的長相,,只見這女子生的一幅精巧的鵝蛋臉,眉如遠峰去,,眼似秋水泓,,脖頸修長,頭發(fā)懶懶地挽了兩個羊角丸子,。
“你就是呂長樂,?”女子大方地拿出一個信袋,嗓音稍帶了點甜甜的中音:“我受人所托給你帶了一封信,?!?p> “姑娘貴姓?。俊眳伍L樂接信的同時問了一聲:“你也是驛使,?”
嘿,,這姑娘沒穿耳洞。呂長樂近距離觀看,,頓時覺得清純活力,,撲面而來……唉,很久沒見到漂亮女人了,,平安坊里的大嬸多,,女子就沒有了。
這女子大方地看了看院子,,從呂長樂身邊徑直走向臥室,,一邊說道:“我叫應(yīng)佳,渴死了,,有茶嗎,?給我倒一杯茶?!?p> 應(yīng)佳站在臥室門前,,掃了一眼,便道:“呀,,你家一個家具都沒有,,房間里就一張土炕?!?p> 好在她僅是陳述了事實,,沒有帶上評價,不然呂長樂覺得自己太丟臉了,,就很尷尬,。
“應(yīng)姑娘,我叫呂長樂,,大家都親切地叫我呂二哥,。”
呂長樂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雀躍道:“等一下,,我去給你倒杯水?!?p> 嗎的,,丟臉。呂長樂趕緊跑到廚房,,進入超市,,飛速地拿了一罐可樂,。
呂長樂跑進臥室,只見應(yīng)佳坐在炕上,,兩條纖細長腿來回晃蕩,。呂長樂把可樂打開之后遞給她,應(yīng)佳也不客氣,,看了眼,,仰起脖子一飲而盡,然后,,開始打嗝,。
應(yīng)佳看著手里的可樂,雙眼驚喜地道:“嗝,,嗝,,這是什么茶,怎會如此的好喝,?啊嗝……”
“這是可樂,,我自己配制的獨門秘方,外面喝不著的,?!眳伍L樂笑道。
“嗝,?!?p> 應(yīng)佳終于想起打嗝有失禮數(shù),捂著嘴笑道:“不好意思,,這個可樂,,有點沖?!?p> “沒事,,沒事?!眳伍L樂道:“你喜歡喝,,我以后天天請你喝,我做菜很好吃的,,有空請你吃呀,。”
《主動》,。
“好啊,!”
應(yīng)佳打了個呵欠,,眼中流露出倦意,,她突然蹲身下去,脫掉腳上的鹿皮短靴,,解開了羅襪的綁繩,,把羅襪塞進短靴中,然后提起鹿皮短靴扔向呂長樂,,自己則翻了個身,,保持著吉祥臥的姿勢,面向墻壁側(cè)躺而睡,,她晃了晃手臂,,道:“我從長安一路騎馬過來,太倦了,,二哥幫我把短靴羅襪一并洗了,,啊呼~”
頃刻見周公。
???呂長樂看了看懷里捧著的靴、襪,,微微一愣,,這個應(yīng)佳完全沒把自己當客人,第一次見面就睡老子的床,?
“呂二哥,,人家都叫你二哥了,給個面子吧,?!?p> 呂長樂無奈,只能捧著短靴,、羅襪去洗,,他來到院子里,先用五行奇術(shù)變出了水,,再施展兵符術(shù):“萬物為兵,,借水為人?!?p> 原地起了一陣水龍卷,,呂長樂倒了一包一次性洗衣液進去,沒多久便把鹿皮短靴和羅襪洗得干干凈凈,。
便利,。
晾曬好了靴、襪,,呂長樂回到臥室,,聽到應(yīng)佳輕微的鼾聲,,頓時覺得冷冰冰的屋子里多了一絲人氣,心里覺得很舒服,,充滿陽光,。
他輕手輕腳從房間出來,掏出那封應(yīng)佳捎來的信袋,,打開之后,,一眼掃下去:
“呂長樂,當你收到我的來信,,應(yīng)該很意外,,容我介紹一下,我的父親是你的三叔,,我長你兩歲,,應(yīng)是你的大堂哥?!?p> 三叔前腳來信,,堂哥的信后腳即到?呂長樂隱隱有些不詳?shù)念A(yù)感,。
呂長樂繼續(xù)看下去:
“今年的上元節(jié),,我偶然聽到一個秘密,我父親要取你的性命,?!?p> 看到這里,呂長樂心中一緊,,雙眼微瞇,,接著往下看:
“你大概不知,我父親已經(jīng)改名易姓,,我父,、我母、我的弟弟和妹妹,,皆不姓呂了,。”
“父親如今跟著一位朝堂勛貴,,得到重用,,在勛貴的幫助下,悄悄更改了罪人名籍錄,,你放心,,沒有留下任何的把柄。”
“可恰恰是你,,呂長樂,,你是我父親唯一的把柄,只要你死了,,世上便再沒有一個呂家的人,你活著,,對我父親,、對我們一家人來說,都是威脅,?!?p> “你不死,我父親不會安心,?!?p> “可是,你我本是至親的宗族兄弟,,我怎能看著你被父親害死,,可若是你不死,我們一家皆會因你而亡,!我實在不知如何是好,!”
“私自篡改罪人名籍錄,那是滅九族之大罪,!”
“昨夜,,我見父親寫了一封信,輾轉(zhuǎn)交給一位驛使,,那必是邀你來長安,,在中途殺你滅口的書信?!?p> “我思前想后,,不忍你死于我父親之手,同室操戈,,寫下此信,,輾轉(zhuǎn)交托數(shù)人之手,望你見到我的信,,盡早逃去,,覓一處山野,了此余生,?!?p> “你三叔早已今非昔比,改了姓氏,勿到長安自投羅網(wǎng),?!?p> “即使你來到長安,今生今世,,也不會知道我們是誰,,縱使面對面,你也認不出來,?!?p> “速速逃去!”
呂長樂把書信攥成一團,,隨后又松開,。
他不想毀了這封信,一定要留著,,留著將來作為證據(jù),,這封信上的筆跡,以及三叔那封信的筆跡,,便是找到他們的證據(jù),!
這么重要且秘密的書信,他們肯定不會請人代筆,,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份危險,以三叔的精明,,說不定會數(shù)種字體,,不過……只要有心,遲早會發(fā)現(xiàn)三叔的破綻,。
“豈有此理,,難怪那叔三平會無緣無故的欺負我,請伍闊云來殺我,?!?p> 呂長樂心中寒道:“如果不是我搞定了伍闊云,說不定早就成為伍闊云口中的死者了,。開始我就覺得奇怪,,以前的呂長樂內(nèi)心封閉且自卑,根本沒有機會得罪別人,,怎么無緣無故會有人請最厲害的刺客來殺我,,真相居然是這樣。哼,,果然,,人心難測,。”
“只要我一天不死,,三叔在長安就一天不會安寧,。”
呂長樂思緒電閃:“三叔一家人冒著危險改名易姓,,如今已經(jīng)成功了,,可是我是三叔唯一的侄兒,他必須對我下手,,只要呂家的最后一個獨苗死了,,那么朝廷便再也不會去在乎一個呂家了,三叔自此便能高枕無憂,,以另一個身份,混跡仕途,!”
“三叔,,我不知道你現(xiàn)在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你住在長安的哪一個坊中,,也不知道你現(xiàn)在官居幾品,,在朝廷領(lǐng)著什么職務(wù)?!?p> 呂長樂咬牙,,目光微凜:“可是你連自己的侄兒都下得了這般毒手,我必會去長安找你,?!?p> “我當然理解你為了前途而對我痛下殺手的考慮和原因,畢竟你們一家人也不容易,,都是罪人之后,,誰又活得比誰輕松呢?”
“但你不該因此剝奪我的生存權(quán)利,,說到底我們的祖父是同一個人,,我爹和你是吃一個母親的奶長大的,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我最信任的是誰,?那必然是我的親人,三叔,,你讓我很失望,。”
“如果你來信,,表明你的立場,,我也不會讓你從中為難,我愿意覓一處山野,從此與青山作伴,,絕不會成為你的累贅,。”
“可是現(xiàn)在,,我只會想方設(shè)法地找到你,,給我等著?!?p> 呂長樂在心中憤憤地想著,,他是真的感到離奇的憤怒,基于他做人的態(tài)度,、觀念以及原則,,基于以前的呂長樂留下的記憶!
此時此刻,,他能夠感覺到腦袋里有另一個人殘留的憤怒,,那是原呂長樂的憤怒!
那個已經(jīng)死去的呂長樂,,是個對血脈親情極其重視的一個人,,雖然他內(nèi)向且自卑,但是他愛呂氏一族的所有人,,甚至拋卻性命去保護家人,!所以他根本接受不了一個親叔叔的背叛!
你要我為了家人而去死,,我可以,!
你為了自己而選擇犧牲我,我必以牙還牙,,絕不留情,!
“長安,我會去的,?!?p> “三叔,我一定要找到你,,不管你現(xiàn)在頂著誰的名字在生活,!”
呼!
呂長樂的內(nèi)心漸漸平靜下來,,冷靜才是制勝的關(guān)鍵,,要對付三叔,首先要擺脫眼前的處境,。
目前,,他被困在平安坊,,出不去。
上一次請伍闊云的雇主已經(jīng)被殺掉了,,但是叔三平緊接著出現(xiàn),,說明還是有人在暗中想要殺死自己。
這個人是誰,?
叔三平在南平城也算是一個人物,,能夠指揮叔三平的人,其地位必然在他之上,。
難道是縣衙的縣丞,?
呂長樂也吃不準,畢竟從目前的信息來看,,三叔必然是個人物,,否則,那個扶持他的勛貴也不會選擇他,。
靠溜須拍馬攀附勛貴,,難道勛貴手底下全是能人,缺一個拍馬屁的人,?當然不可能,所以三叔只能是一個有手段,、有心機,、有魄力而且心狠手辣的人!
這樣一個人,,會自己親自出面,,讓縣丞去辦事?
中間必然有一個代理人,,而且絕對是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就算被人抓住,也不會暴露出三叔的人,!
“老伍回來,,問問他便知?!眳伍L樂自語道:“上一次,,誰能想到竟是三叔害我,還以為是不小心得罪了別人,,所以才被叔三平和董彪堵著門欺負,!”
先下手為強,我不會坐著等你們上門害我……呂長樂頭腦愈發(fā)冷靜,,他要主動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