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到某一市讀書時,,我就認識了我的新同學(xué)小凡,。
我素來怕冷,每到冬季的半夜,,我就凍得打哆嗦,。他看我難受,就把他從幾百公里外帶來的棉被讓給了我,,自己就蓋著薄薄的一床,。那時我沉迷游戲,他每每勸我放下游戲好好學(xué)習(xí)而無奈得搖頭嘆氣,。去河溪實習(xí)時,,未租到房,,他聽聞后,又曾到河溪幫我找好了新的落腳點……,。
在大學(xué)生涯中,,他常常幫助我。我和他的友情不是我寫這篇文章的重點,,因此我不想多加言贅,。我之所以寫這篇故事,是他的遭遇讓我很有感觸,。
起初,,我只知道他哥得了一種病,叫再生性貧血障礙,,簡稱再障,。那時候,我們總是看見,,他在網(wǎng)絡(luò)上咨詢?nèi)珖鞔筢t(yī)院,,也在某一市周邊三級醫(yī)院來回問藥。當(dāng)時我也沒太在意,,不知道他哥的病給他家?guī)砹硕嗌倬骄?,我也只是陪他去過省醫(yī),市一醫(yī),,醫(yī)科大幾次罷了,。
在2017年的五一節(jié),他邀我去他家玩,。在此之前,,我以為我家算是最窮最窮的了,但我沒有想到,,疾病帶來的貧窮,,竟然可以到達如此程度。
他住家在某二市某縣的大山里,,離城市較遠,。我們到某縣后,就打了個面包車,。當(dāng)時的情景是這樣的,,只要面包車擠得下,就擠,。
越過河流,,爬過大山,終于到了他家,。剛到他家院子里時,,我還覺得還不錯,,因為以前我家也是木房子,再加上這個年代,,住木屋的人家已經(jīng)少了,。剛進門,就看見了她奶奶依坐在椅子上,,身體十分糟糕,,瘦骨嶙峋,骨瘦如柴,。說話的氣息十分微弱,,說話吃飯時,口水都兜不住地往下流,。那時我明顯的感覺得到,,這位老人家的日子來日無多了。
我問小凡,,你沒有叔叔伯伯們嗎,?他說有幾個。我說,,他們怎么不帶你奶奶去醫(yī)院看看,,你奶奶病很嚴重,很需要人照顧,。他說,,我家這種情況,,叔叔們一般也不太想管,。
他爺爺奶奶住在偏房,離原來的地基已經(jīng)歪了很多,。屋里隨地放著幾個盆,,抬頭看,天上的光線透過瓦洞折射在墻壁上,,然而這座幾乎算得上是廢棄的屋子,,竟是他們的家。
廚房里,,到處有蟑螂,,老鼠時不時的從門板縫遛過??吹贸鰜?,很多木頭被老鼠啃過,正屋里的沙發(fā)上,,集滿了多年的灰,。正屋碗柜上的角落,,還掛著一張又一張的蜘蛛網(wǎng),屋里也蔓延著一種奇怪的味道,。要是年輕的妹妹,,嚇得馬上就跑。我知道,,我同學(xué)也在盡力的讓我愉快地在他家度過這個短暫的假期,,可我始終高興不起來。
喝水只能拿碗,,杯子是幾年沒有用過的了,。爺爺奶奶燒的茶不適合年輕人喝,我們只得去外面搬開水泥板,,喝井里的水,。當(dāng)時我就看見旁邊有一個不太完善的地基,我問我同學(xué)是不是他家準備修房子的地基,。他說13年就建了,,結(jié)果我哥哥生病了,因此只得匆匆收場,,后來就再也沒有建了,。
入夜,他爺爺奶奶睡得早,,我有些餓,,只得以零食充饑。盡管他爺爺白天做了飯,,也很熱情,,然而當(dāng)時實在是沒有胃口。晚上,,燈光有些昏暗,,沒有電視,也沒有聲音,,我同學(xué)輕輕告訴我,,晚上如果有人敲門,千萬不要出聲,。我問警惕的問了一下,。他說,我怕有人看見我們回來后,,追債的人找麻煩……,。
……
在2020年上半年,他哥病情加重,,必須骨髓移植的時候,,他問我借錢,,我當(dāng)時實在是無能為力。雖然那時我也在某一市,,但是沒有去看望他們一下,。因為我混得很慘,羞愧難當(dāng),。
兩個月后,,我想起我這位同學(xué)曾幫助過我許多,促使我不得不放下我的顧慮,。我知道,,我們的友誼不能因自己混得差就斷絕了來往。我打電話問他他哥的情況是否有了好轉(zhuǎn),,他說他們回去后,,他哥突然肺部感染,有些嚴重,,又到了某一市,。到某一市后,我去看過一次,。第二次是他需要我?guī)兔?,我也去過一次。然而沒有多久又問他,,他說,,可能沒有希望了。希望我去幫他們搬一下住院時用的生活用品,。
兩個月前,,骨髓移植時,手術(shù)很成功,,然而多年來的疾病對很多藥都有了抗藥性,。最終,,肺部萎縮到了不可逆,,繼續(xù)治療也只是時間問題。
他母親哀痛欲絕,,淚流滿面,,痛哭得不知何所言。他家的親戚也來了一個,,是她小姨,。我當(dāng)時深感抱歉,我不能實質(zhì)上為他們做些什么,。
想起這些年來我同學(xué)的努力,,我也感到難受,。每到假期,同學(xué)都要去外地打工,,籌集藥費,。讀書期間,有空就去撿藥,,借錢,。他母親也在打工,也在借錢,,一家人,,好幾年沒有一起過過年了。他媽媽沒有讀過什么書,,很多事情都是小凡一個人去做,,去想。他是弟弟,,卻包攬了父親的責(zé)任,。
小凡吃過很多苦,走過很多路,,借過很多錢,,最后,也只是眼淚而已,。
她母親悲痛地看著我,,請求我陪他們回家。因為她知道,,小凡的內(nèi)心已快崩塌,。
大約晚上七八點,我們就坐著救護車,,去往某二市某縣的路上,。途中,看著年輕的生命將在我面前走向終結(jié),,我不止一次說,,小凡,這個醫(yī)院醫(yī)不了,,我們轉(zhuǎn)院吧!你哥才二十五啊!錢都花了幾十萬,,不差這一點了,然而小凡,,只是流淚,。
路途顛簸,不知何時,他哥便縹緲而去了,。生命難以挽留,,世事涼薄的冷漠更讓人難以接受。
在出發(fā)前,,小凡打電話給他爸爸,,讓他爸爸準備一下。到六盤水某個殯儀館時,,已經(jīng)十點多了,。
凄風(fēng)習(xí)習(xí),雨蒙蒙的天氣很冷,,到場的人不多,,都是他母親那邊的親人們。他爸爸怎么也聯(lián)系不上,,他叔叔伯伯們也沒有來,。
自己的兒子去世,父親都不來,,何況叔叔伯伯們呢?還在路上,,就說沒有后代的子女去世后,不能進屋,。所幸死者生前,,已見其景,要求一切從簡,。
某縣的殯儀館有兩個,,我們?nèi)サ哪莻€比較偏遠,在山頂上,,周圍也十分荒涼,。沒有茶水,沒有準備,,也沒有多少人,。救護車司機看見同學(xué)家如此情景,也都不忍,,也都收了良心價,。
由于逝者血小板太低,到處都是血,,也止不準血,,需要洗遺體。當(dāng)我看見一具年輕的尸體在我面前,,在冰冷的洗尸臺上,翻來翻去,說不出的可憐和惋惜,,更別提他的母親,。
同學(xué)家媽媽這半個月來,幾乎未曾休息,,我們托人把同學(xué)的母親送回了家,。需要有人守夜,就我和小凡,。
半夜很冷,,很難熬,周圍除了我們和一戶賣東西的人家,,根本沒有其他人,。和我不明白,親戚朋友怎么能冷漠到如此程度,。小凡的父親,,那時我就在想,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兒子在醫(yī)院時,,不去看一眼,不出一分錢,。兒子死了,,也不來看一眼嗎?
葬禮上,,有些寒酸,,畢竟欠了幾十萬,也沒有請先生做法事,。想到老家親戚朋友的態(tài)度,,家鄉(xiāng)已沒有回去的必要。父親不仁,,叔叔伯伯們也都不管,,買地,刻碑,,擺席,,都由小凡在做主。
因為小凡忙,,我也只能幫幫最簡單的,,比如發(fā)煙,倒水,,燒紙,,記賬等。
記賬很輕松,親戚朋友送的帛金共一兩千元左右,,還不及逝者的同班同學(xué)多,。足以見得,這是他父親的失敗,。
第三天上午,,他爺爺不知道如何得到的消息,也從鄉(xiāng)下趕來,。老人家看著孫子的遺體,,也是老淚縱橫,好生傷心……,。
……
我之所以不想提小凡的父親,,是我對此人很是不屑。兒子去世了,,還是希望他到場的,,所以在第二天,小凡還是托人把他給請來了,。他來的時候,,帶著個鴨嘴帽,一個墨鏡,,頗有幾分風(fēng)光,,不似親人,倒是客人,,什么都不管,,只是玩玩手機而已。另外有錢養(yǎng)小三,,沒錢給兒子治病,,還是枉為了人父。
天災(zāi)人禍,,生老病死我們沒法勉強,,但我們身份賦予了我們的責(zé)任。在人生的大道上,,很多人的不幸,,都是因為母親的缺席,或是父親的不作為,。希望我們這一輩,,還是扮演好我們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