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璩玉笑了笑,，問道：“小兄弟可知道，這段家莊和莫家寨做的可都是些違法亂紀(jì)之事,？”

　　陳胖子苦笑搖頭,。

　　柳璩玉見他沒再動(dòng)筷,，便示意花月蓉幫他夾菜，笑道：“小兄弟,，來,，吃菜，吃菜,?！?p>　　陳胖子對著花月蓉頷首，苦笑道：“多謝,！”

　　柳璩玉動(dòng)筷夾肉,，道：“這段家莊本是此處的地頭蛇，所有路過的商人,，要么送錢送禮,，要么直接被劫貨?！?p>　　陳胖子問道：“官府的大人們不管,？”

　　柳璩玉吃下嘴里的肉，搖頭苦笑,，嘆道：“小兄弟,，當(dāng)今各地官府，皆是無能之輩??！”

　　陳胖子想起自己的經(jīng)歷，摸鼻苦笑,，道：“想來也是,。”

　　柳璩玉似是來了興趣,，問道：“小兄弟跟官府打過交道,？”

　　陳胖子正吃著碗里的飯菜,，聞言停箸，抬頭苦笑道：“時(shí)不時(shí)就被捕快帶去牢里,?！?p>　　柳璩玉示意花月蓉斟茶，問道：“他們亂抓人,？”

　　陳胖子嘴里含飯,，苦笑頷首。

　　柳璩玉嘆氣飲茶,，道：“起初此地的官府還能與段家莊抗衡,，段家莊的人看在官府的面子上，雖然劫貨,，卻從未敢殺人,。可后來又來了個(gè)莫家寨,，官府便徹底無能為力了,，只能任由他們兩家胡來?！?p>　　陳胖子夾了塊肉,，道：“可莫家寨的名聲在此地好像挺好的?！?p>　　柳璩玉放下空杯,，搖頭而笑，道：“呵,！劫富濟(jì)貧啊,。此處富人少而窮人多，那莫家寨自然名聲好,?？赡切┺r(nóng)夫村婦，皆是愚昧無知之輩,，又如何懂得官府存在的作用,，他們只會(huì)被眼前的利益所迷惑?！?p>　　他拿筷夾菜,，繼續(xù)道：“何況這段家莊與莫家寨也多是對外來人下手，本地人幾乎不動(dòng),。如此一來,，此地百姓不但無事，反而時(shí)不時(shí)便有利可獲，自然便對其多有好感,?！?p>　　陳胖子笑道：“其實(shí)，前輩說的這些我也不懂,。我也就圖個(gè)有飯吃,。”

　　柳璩玉一愣,，隨即笑道：“這世道,，不懂最好，不懂最好?。?，斟茶,！”

　　花月蓉為二人斟了茶。

　　二人碰杯而飲,。

　　柳璩玉放下空杯,，拿筷夾菜，笑道：“來,，小兄弟,，你多吃點(diǎn)，相逢即是緣,，過了這頓,，下一頓你就得自己想法子咯。哈哈,！”

　　陳胖子扒一口飯,，含飯而笑，道：“多謝前輩,?！?p>　　柳璩玉嚼完菜，放箸拿杯,，示意花月蓉斟茶,，道：“柳紀(jì)，你說說吧,?！?p>　　只見那羽扇綸巾、山羊黑須,、師爺模樣的人行禮,，恭敬道：“衙門那邊的說法。昨夜‘煙柳樓’與‘來福客?！陌缸?，都是‘血花組織’所為。說是昨夜‘血花組織’來了四人,，犯案后在富貴街那邊,，先后與衙門的八名捕快交手，其中三人以兩名少女與一名女童為挾,，重傷而逃,，而剩下的另一人則被活捉，斷了雙腿,。衙門那邊見他武功高強(qiáng),，怕再出意外，便將他的手筋也給挑了,?！?p>　　柳璩玉手執(zhí)空杯，輕敲桌面,，問道：“衙門那邊的損傷呢,？”

　　柳紀(jì)道：“死了五名捕快?！?p>　　柳璩玉示意花月蓉斟茶,，問道：“幾朵花？”

　　柳紀(jì)道：“五朵,?！?p>　　柳璩玉飲完杯中茶，問道：“目的呢,？”

　　柳紀(jì)道：“為財(cái),。”

　　柳璩玉再執(zhí)空杯,，再輕敲桌面,，問道：“這些都是衙門的說法？”

　　柳紀(jì)道：“是,?！?p>　　柳璩玉笑道：“呵！想來那名被捉之人也有說法,，說說看,。”

　　柳紀(jì)行禮,，恭敬道：“老爺英明,，被捉的人叫陳五,，是鎮(zhèn)外小村里的無賴。前幾天進(jìn)鎮(zhèn)謀生,，昨夜在街上偶然遇見兩名柔弱少女與一名女童,，許久未碰過女人的他，色性大起,，便追隨其后,，想尋機(jī)下手。后來在富貴街那邊,，他見到一位高捕快莫名其妙地把身邊的矮捕快給殺了,，然而沒過一會(huì)兒，高捕快又突然倒地死了,，夜里也突然傳出了一道雄厚的聲音,，說的好像是‘孟純卿，你又何苦如此,？我真沒空陪你玩,。’”

　　柳璩玉聽到此處,，夾菜的手突然停在半空,，望向柳紀(jì),，問道：“那人說的是孟純卿,？”

　　柳紀(jì)道：“據(jù)陳五所說，應(yīng)該是,?！?p>　　柳璩玉聞言笑了笑，將菜放進(jìn)嘴里,，道：“你繼續(xù),。”

　　柳紀(jì)道：“接著沒過多久,，街上又出現(xiàn)了三名少年,，他見勢不妙，想逃,，不料卻被其中一名少年發(fā)現(xiàn),，被劍削斷了雙腿。隨后還聽到什么‘殺手’沙康樂,、‘賭王’公孫闕的,。那會(huì)他正痛哭不已，沒法聽清,。只知后面又來了幾位捕快,，卻全都被殺了，他還隱約聽見秦大俠的名號。最后又來了三名捕快,，詢問他出了何事,，他交代后便被帶去了衙門，關(guān)進(jìn)了牢里,?！?p>　　柳璩玉示意花月蓉斟茶，沉思一會(huì),，喃喃道：“連秦大俠都牽扯進(jìn)來了,。”

　　隨即又問道：“你信誰,？”

　　柳紀(jì)毫不猶豫,，道：“衙門?！?p>　　柳璩玉飲完杯中茶,，搖頭而嘆，輕放空杯,，道：“是啊,，無論如何，還是得信衙門??！”

　　隨后執(zhí)杯輕敲桌面，問道：“‘煙柳樓’和‘來?？蜅,！赖氖钦l？”

　　柳紀(jì)道：“白公子的十二蝶使,，‘黑蝶刀使’獨(dú)孤傲,，‘粉蝶鞭使’花無家?！?p>　　柳璩玉示意花月蓉斟茶,，道：“‘北秦南白’，哎,！”

　　他將杯中茶一飲而盡,，嘆道：“麻煩啊,！”

　　他揮手示意柳錢,、柳紀(jì)二人吃飯。

　　隨后又喊來小二添茶,。

　　陳胖子苦笑,，不好意思地問道：“柳前輩,，我吃完了，可以先走嗎,？”

　　柳璩玉聞言看著他,，笑了笑，道：“別急,，難得投緣,，我們再聊聊?！?p>　　陳胖子摸鼻苦笑,，道：“不知柳前輩有什么吩咐？”

　　柳璩玉動(dòng)筷夾肉,，微笑道：“小兄弟你且記住,，如今這世道，就似你的所見所聞,，亂且荒唐,！”

　　他示意花月蓉斟茶，繼續(xù)道：“你本不配來此處,，卻偏偏來了,。你本該離去，甚至還可能招來其他麻煩,，卻偏偏遇到了我,。你本不該聽到方才那些消息的，卻偏偏又聽見了,?！?p>　　他又示意花月蓉為陳胖子斟茶,，繼續(xù)道：“按佛家的說法,，這是緣，可我卻更喜歡說,，這是荒誕,。世事多如此啊,！你且記住,。”

　　他說到后面,，已是在感慨,。

　　陳胖子向花月蓉頷首致謝，舉杯與柳璩玉相碰,，笑道：“生活如此,，姑且笑以對,，姑且笑以對！哈哈哈,！”

　　柳璩玉也笑道：“哈哈哈,！我就喜歡你這話，來,，以茶代酒,，干了！”

　　二人一飲而盡,。

　　柳璩玉笑道：“你且走吧,。”

　　陳胖子起身告辭,，恭敬道：“多謝柳前輩一飯之恩,。”

　　正欲離座而去,。

　　不料柳璩玉卻忽然說道：“月蓉,，你且隨小兄弟去吧?！?p>　　花月蓉望了他一眼,，隨即還是起身行禮，來到陳胖子身邊,。

　　陳胖子愣了愣,，隨后摸了摸鼻子，苦笑問道：“柳前輩這是什么意思,？”

　　柳璩玉嘴角輕揚(yáng),，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道：“你已有二十來歲了吧,？卻還未與女子……”

　　這話沒說完,，他只含笑舉杯。

　　陳胖子問道：“與女子什么,？”

　　他見柳璩玉舉杯,，便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舉杯相敬,。

　　柳璩玉飲完而笑,，問道：“你不懂？”

　　陳胖子搖頭,，如實(shí)道：“不懂,。”

　　柳璩玉看向他身旁的花月蓉,，笑道：“沒事,，她懂就行,。”

　　陳胖子轉(zhuǎn)頭看了眼身邊的花月蓉,，美麗依舊,，只是不知為何，她看上去似乎有些悲傷,。

　　他問道：“柳前輩要花姐姐跟我干嘛,？”

　　柳璩玉動(dòng)筷夾肉，笑道：“從此刻起,，你要她干嘛,，她就干嘛?！?p>　　陳胖子摸鼻苦笑,，道：“我還是不懂?！?p>　　柳璩玉給自己斟茶,，笑道：“女子如禮，擇客而贈(zèng),?！?p>　　陳胖子一愣，隨后驚叫道：“你是要把她當(dāng)做禮品送與我,？”

　　柳璩玉對他的反應(yīng)似乎有些不解,，問道：“有何不妥？”

　　花月蓉也看向他,，似乎也有些不解,。

　　陳胖子道：“你難道不知道這是在害她嗎？”

　　他聲音不自覺大了起來,。

　　花月蓉低下頭,。

　　柳璩玉以為明白了，笑道：“禍福相依,，是不是害她還不一定呢,？”

　　陳胖子也以為自己明白了,，隨后摸鼻苦笑,，道：“那好吧，多謝柳前輩,?！?p>　　隨后他又倒了杯茶，舉杯笑道：“那我們這就走了,?！?p>　　柳璩玉舉杯而笑,，道：“希望后會(huì)有期！”

　　陳胖子笑道：“好,?！?p>　　二人一飲而盡。

　　陳胖子道：“再見,！”

　　隨后便離開了,，花月蓉低著頭，跟在他身后,。

　　二人剛要出門口,，卻又被攔住了。

　　攔住他們的,，正是那華麗公子哥身邊的兩個(gè)惡奴,。

　　陳胖子摸鼻苦笑，道：“不知二位有何指教,？”

　　兩個(gè)惡奴沒回他,。

　　回答他的，是那個(gè)諂媚之相的奴仆,。

　　“我家公子想同你買樣?xùn)|西,。”

　　陳胖子回身,，循聲望去,，便在一個(gè)不起眼的角落里，見到了那華麗公子與站在一旁的諂媚奴仆,。

　　華麗公子依舊吃著自己菜,，頭也未抬。而那諂媚奴仆卻依舊面帶譏笑,。

　　陳胖子摸了摸鼻子,，笑道：“我要是不賣呢？”

　　諂媚奴仆譏笑道：“說買,，那是給你面子,，你別不知好歹?！?p>　　他們這般隔空對話,，茶樓里的其他客人自然都注意到了，許多人更是把目光都放到他們身上,。

　　陳胖子能感受到其他人的目光,。

　　他回頭看了看那兩個(gè)惡奴，又看了看那依舊吃著飯菜的華麗公子,，苦笑問道：“你要買什么,？”

　　諂媚奴仆道：“買你身旁的那位姑娘,。”

　　陳胖子摸鼻而笑,，毫不猶豫道：“這我沒法賣,。”

　　花月蓉抬頭看著他,，可惜他此時(shí)正看著那華麗公子,，不然他便會(huì)發(fā)現(xiàn)……

　　那華麗公子聞言，終于抬頭望了他一眼,，隨后又一手動(dòng)筷夾肉,，一手揮了揮，只聽他淡淡道：“你別后悔,?！?p>　　見他揮手，門口的兩名惡奴便讓了道,。

　　陳胖子見狀,，苦笑搖頭，喃喃道：“生活如此,，姑且笑以對,，姑且笑以對啊,！呵,！”

　　于是便邁步離開茶樓，花月蓉也低下頭,，緊隨其后,。

　　二人出了茶樓。

　　陳胖子走得很急,，花月蓉緊隨其后,，二人一路無話，轉(zhuǎn)了許多條街巷,，終于在午時(shí)出了小鎮(zhèn),。

　　出了小鎮(zhèn)后，來到了一片林子里,。

　　陳胖子四下望了望,，見無人跟來，松了口氣,。

　　隨后看向身旁的花月蓉,，笑道：“花姐姐，現(xiàn)在你自由了,，不用再跟著我了,。”

　　花月蓉聞言一愣,，抬頭望著他,，半晌后，緩緩道：“公子這是何意,？”

　　陳胖子不敢一直盯著她看,，但剛才那相望的瞬間，他卻已發(fā)覺,，她眼角似乎微濕,、聲音似乎微顫。

　　——肯定是自己看錯(cuò)了,、聽錯(cuò)了,。呵呵！

　　他移開了目光,，笑道：“花姐姐現(xiàn)在不再是柳前輩的奴婢,，自然也不是我的，你現(xiàn)在想去何處便可去何處,?！?p>　　花月蓉聞言又是一愣，半晌后才低頭道：“妾身并非柳老爺?shù)呐?，而是,，而是……?p>　　陳胖子摸了摸鼻子，笑道：“原來我想錯(cuò)了,，他那么輕易就把你送我,，我還以為你是他的奴婢呢?！?p>　　花月蓉似乎明白了什么,，抬頭望著他，眼里有漣漪微泛,，只聽她問道：“所以你答應(yīng)他收下我,，也只是為了還我自由？”

　　陳胖子沒去盯著她看,，邁步往前走,，笑道：“不然呢？總不能讓你跟著我流浪啊,，而且……”

　　他苦笑搖頭,，道：“我也不配。”

　　說到這,，他似想到了什么,，從懷里摸出了那些銀票和銀子，邊數(shù)邊說道：“對了,，我這有些銀子,，你拿些過去。還有,，你得趕緊離開這里,，越快越好，我總感覺那公子哥會(huì)來找麻煩,?！?p>　　說完時(shí)也數(shù)完了，拿了一半銀票和銀子,，轉(zhuǎn)身想遞給以為還緊隨在身后的她,。

　　不料卻見到她還站在原地……

　　她正望著他，眼里的湖水已泛濫,，涌出了眼眶……

　　似乎滿含深情……

　　她好聽的聲音也微顫著,，道：“從未有人似你待我這般好?！?p>　　陳胖子望著她此時(shí)的模樣,，心里莫名地泛起了莫名的感覺……

　　心疼……

　　他保持著遞錢的動(dòng)作，笑道：“呵,！你這是怎么了,，搞得我也想哭了?！?p>　　他的眼角確實(shí)也微濕了……

　　花月蓉眼底秋水泛光,，俏臉帶淚，濕了面幕,，哽咽道：“你可知道,，其實(shí)我是……”

　　陳胖子苦笑道：“你能不能先把錢拿著，你可知道一個(gè)殘廢保持這種姿勢是很難受的,?！?p>　　他右手拿著銀子與銀票，保持著遞錢的動(dòng)作,；可他那傷殘的左手卻放在脖子前,，捧著銀子與銀票，下巴如龜頭般伸出,，抵著那些銀子與銀票……

　　花月蓉見他的模樣,，隨后便噗嗤而笑……

　　美人帶淚笑,，最是心疼時(shí)！

　　陳胖子心里的感覺愈發(fā)強(qiáng)烈了,。

　　他笑得更燦爛了,，眼角也更濕了……

　　花月蓉帶著淚，笑著上前拿過銀子與銀票,。

　　騰出右手的陳胖子,，才將脖子處的銀子與銀票收回懷里,。

　　隨即他笑道：“方便跟我說說你的故事嗎,？”

　　花月蓉抬頭望天，被枝葉切得細(xì)碎的陽光灑在臉上,，恰有風(fēng)來,，臉上碎光搖曳，幾縷鬢發(fā)輕飄,，面幕輕揚(yáng)一旁,，淚水自鬢邊而落，一逢碎光,，便閃……

　　很美,，很美……

　　陳胖子不覺看呆了……

　　只聽她幽幽而緩緩道：“妾身既已是公子的人，公子想聽,，妾身自然說與公子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