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2
經(jīng)過岳靖的這一番折騰，我酒已經(jīng)醒了一半，我給自己泡了一杯濃茶,，呆坐房間,，兩眼空洞無神，望著窗外黃昏里落葉鋪滿街道,。
岳靖愛的卑微,，我還不是一樣？
人生有兩出悲劇,，一出是萬念俱滅,，另一出是躊躇滿志，我不幸都經(jīng)歷了,。
時間過得真快,，已經(jīng)到了2005年的深秋，寒冷的冬天就要到來,，不出意外,，我們會在倉促中把這一年的光陰耗盡,，小雪現(xiàn)在也早已畢業(yè)離開大學(xué)，想必已經(jīng)上班,，每天穿行在她熟悉的城市,，應(yīng)該和她男朋友奮斗著未來，或者很快會結(jié)婚,。
在鄭州這座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生活的人們啊,，我真羨慕你們，你也許不知道,，你在路上隨便碰到的一個路人甲,，可能就是小雪，是我做夢都想見,，卻見不到的人,。
想到這些，我就悲從中來,，其實我還不如岳靖,，至少岳靖還能知道自己愛的人最終的歸宿，我呢,，我除了回憶什么都沒有,，我只能不斷回憶過去和小雪的美好，我精神在本質(zhì)上已經(jīng)開始變得匱乏,，開始腐爛,。
小雪，稍有才華的人終有一天會販賣自己的情緒和愛,，如果有一天我迂回的心意變成市面上寫的詩與歌,，到達那一天之前，我一定會拋棄所有修辭手法和咬文嚼字,，告訴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423
醉眼朦朧中，我打開電腦,，上官秋雪的郵件像往常一樣安靜地躺在那里等我點開,，那標(biāo)題前面紅紅的未讀像旗幟的召喚。我想今天給上官秋雪寫第二十五封郵件,。
莊老師：
你好,！
你和小雪的故事果然峰回路轉(zhuǎn)。
你異地戀的日子也果然不好消受,，
異地戀最難的就是信任和堅持,，年輕時我們放棄的,，以為那只是一段感情，后來才知道,，那其實是一生,，多數(shù)的錯失，是因為不堅持,，不努力,，不挽留，然后催眠自己說一切都是命運,。
你們?nèi)绻麍猿窒聛砹?，而別人堅持不下來，這就是你們的驕傲的資本,。
很羨慕小雪，相隔千里,，你還能一門心思地掛念著小雪,，而不是追求大學(xué)里花花綠綠的新鮮女生。
生活再苦,，有人牽掛,，距離再遠，有人想念,，就是幸福,。
424
上官秋雪：
你好！
你說得很對,，異地戀最難的是堅持,，我們在堅持了三個月左右的時候，小雪就堅持不住了,。
在一個深秋的周末早上,，小雨下得陰冷，我在校園路邊電話亭里給小雪打電話,，小雪沒有說任何原因地提出,，我們還是分手吧！
我在電話里能感覺到小雪非常累的一種情緒,，一種要放棄的情緒,，不知道小雪在電話那頭能否感覺到我聽到這個消息時候的傷心。
掛了電話后,，整個周末我都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焦躁不安，我心情沮喪地徹夜難眠,，寫下了詩歌《分手》
分手
在雨中
我感到天氣在改變
在話筒里
我聽到你的聲音變冷淡
再見
實際上意味著
再也不見
一場雨
把天氣改變
可為什么
我們的愛也隨著
飄散
當(dāng)然和小雪分開的一個學(xué)期,，也不全是憂傷的時光,，也有很多令我感到幸福和甜蜜的時刻。就在小雪電話里提出要分手之后沒太久,，天氣很快轉(zhuǎn)涼了,，我收到了小雪給我寄來的圍巾和信里暖暖的問候，這圍巾到現(xiàn)在我都還保存得完好無損,，五年來,，雖然搬家數(shù)次，都不舍得丟掉,。
以前看到一個笑話,，男孩苦追女孩很久，有天女孩給男孩寫下這句英文“If you do not leave me,， I will by your side until the life end.”男孩找了班里過了英語四級的同學(xué)翻譯一下,，同學(xué)翻譯說是：“你要不離開我，我就和你同歸于盡,?！庇谑莻挠^，從此不再和女孩聯(lián)系,。后來他大學(xué)畢業(yè)后參加了工作,，給他領(lǐng)導(dǎo)講起來這件往事，他領(lǐng)導(dǎo)告訴他這句應(yīng)該翻譯成“你若不離不棄,，我必生死相依!”
在我身上也差點發(fā)生類似的悲劇,，在冬天快放寒假的時候，有一次我收到小雪寫給我的一封信,，驚喜地發(fā)現(xiàn)在信封的背面還寫了一句英文“oney miss you,！”以我蹩腳的英語，我的第一反應(yīng),，翻譯成中文是：把你弄丟了,。以為小雪是說要拋棄我，我心里好一陣難受,，怕重蹈笑話里的覆轍,，趕緊找班里英語好的同學(xué)問一下，她告訴我應(yīng)該翻譯成：只想你,。
我的心情從萬丈深淵,，迅速升到九天云霄。
我在大學(xué)里日盼夜盼,，終于盼到了寒假,，這半年來小雪雖然鬧過別扭，甚至提過分手,，但是到期末的時候我們還是和好如初,，約好放假回家去她復(fù)讀的學(xué)?？此Ｎ抑\劃著放假回去給小雪帶個什么禮物,，思來想去選了風(fēng)鈴,，書上說風(fēng)鈴代表思念，風(fēng)鈴的聲音像遠方愛人的呼喚,。
第一次獨自春運坐火車,，實在沒有買火車票的經(jīng)驗，最后只買到了站票,，晚上十點多上車,，相信經(jīng)歷過以前春運的人都知道，那時候沒有高鐵,，大多數(shù)都還是綠皮火車,，車又慢人又多，自己是無座票,，一上車就去找人少的地方站,，我發(fā)現(xiàn)車廂連接處人比較少，并且不會總受到賣貨小推車來回穿梭的騷擾,，后半夜還能坐到地上瞇一覺，就趕緊靠邊扔下包袱占個地方,，前半夜還為免受小推車騷擾沾沾自喜,，誰曾想后半夜車外溫度降了下來，寒風(fēng)從車廂連接處車門的縫隙里灌進來,，把人能吹透,，車廂壁上也是冰涼徹骨，一點都不敢靠,，別說睡覺了,，醒著都把人凍得團團轉(zhuǎn)，車廂內(nèi)過道里的位置早被人橫七豎八地塞得實實的,，連上個廁所都過不去,，更別指望能換個地方了。
又困又冷中,，縮在車廂連接處的人都受不了,，不光我一個難受，有人就開始想辦法,，把大的皮箱和行李包堵到有縫隙的地方,，人都躲到行李后面，我的旁邊有個穿綠色軍大衣的大叔,，他仗著自己有棉衣護體,，不懼寒風(fēng),，就離包裹近些靠著睡覺，我躲在他的軍大衣能遮擋到的空間里,，雖然不能達到暖和的程度,，至少不瑟瑟發(fā)抖，想著快能見到小雪了,，心里給自己打氣,，勉強蹲著能睡著了。
火車到站才凌晨六點,，想著白天小雪要上課,，我就先回了家，等到下午小雪放學(xué)我才去一高找她,。小雪接到我送的風(fēng)鈴?fù)芨吲d的,，說先把風(fēng)鈴放回宿舍，再出來和我一起吃飯,，我還在風(fēng)鈴盒子里裝了一首詩,。
風(fēng)鈴
你是做風(fēng)
還是為鈴
我總想這樣問你
你若為鈴
那我甘愿做風(fēng)
沒有鈴的日子里
風(fēng)也沒了心情
你若做風(fēng)
那我甘愿為鈴
沒有風(fēng)的日子里
鈴也沒了歌聲
我在校門口左等右等不見小雪出來，遠遠超出小雪放個東西的時間了,，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情況,，就在我等的焦躁不安的時候小雪出來了，我看見她手里依然拿著我剛送給她的風(fēng)鈴,，一臉的不高興,。
“風(fēng)鈴你拿回去吧，不要給我了,?！毙⊙┥鷼獾卣f著就往我手里塞。
“怎么回事,，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嘛,！”我一頭霧水地問。
“你送給別人,，別人不要的東西,，你再送給我，要不是知道你一直在這等,，我就不出來了,。”小雪氣呼呼地說,。
“你說清楚嘛,，到底怎么回事，什么送給別人的東西，我就沒有給誰送過東西,?！蔽抑钡卣f道。
“我剛把風(fēng)鈴拿到宿舍,，拆開準(zhǔn)備掛到床頭,，我和陳蕓現(xiàn)在住一個宿舍，她看見問誰送的,，我說你送的,，她就說，你追求過她,，以前給她送過這禮物,，她都沒要?！?p> “她簡直在胡說八道,，自戀狂一個，這就不是撲風(fēng)捉影了,，這就是直接的憑空捏造,，她怎么能這樣?！?p> 聽小雪這么一說我是怒火中燒,，我在西安沒回來時候，有時小雪和我鬧矛盾,，聽小雪說,，都是聽陳蕓在添油加醋地說一些有的沒的八卦，現(xiàn)在還這么直接地睜眼說瞎話,，同學(xué)一場，怎么能如此惡毒,。虧她還說是小雪的朋友,，女人之間的友誼像塑料花，假的要死,，但永不凋謝,。
我接著給小雪解釋：“我想起來了，要非生拉硬扯說送東西這事兒,，只有一個事情,，那就是在今年高考前，大家燒書的燒書,，賣破爛的賣破爛,，我們好幾個人，陳蕓也在,，大家討論著咋處理廢品的時候,，我有個準(zhǔn)備要扔的二胡,，覺得扔了可惜，隨口問過她要不要,，她說不要,。就這么個事兒，現(xiàn)在到她嘴里咋就成了我追求她,，給她送禮物,，她不要，還扯到風(fēng)鈴上去了,?！?p> 我把那天扔二胡的事情一五一十給小雪說了一遍，我是越說越氣,，小雪聽我說完,，氣消了一大半。
“她說得有鼻子有眼兒,?！蔽衣犃水?dāng)然生氣。
“當(dāng)時在場又不止我一個人,，走,，現(xiàn)在找她對質(zhì)去，她那天還開玩笑地說以前喜歡過我,，這些我以前都沒給你說,，就是怕你誤會生氣，現(xiàn)在倒成了我追求過她,，狗屁不要臉嘛,。”我就差點當(dāng)著小雪的面罵粗口了,。
“算了,，算了，都是同學(xué),，我們今年復(fù)讀還都在一起,，你給我說清楚了，我不生氣就行了,?！毙⊙┌参课艺f。
“你真的不生氣了,？”
“不生氣了,，走，咱去吃飯去?！毙⊙┱f著拉著我的手,，從校門口離開。
“好,，這個人,，人品有問題，你不要聽她瞎說,?！笨葱⊙┱娴氖遣簧鷼饬耍乙簿筒幌肜^續(xù)追究這事兒,。
“我就特別討厭想這些破事兒,，把人搞得很煩，好幾次我都想和你提分手,，就是周邊很多女生說一些和你亂七八糟的事情,，我可以不信，不去核對,，但是聽多了,，我聽著真得很累。學(xué)習(xí)壓力就已經(jīng)夠大了,，我真想分手一了百了,。”
“我理解你的苦衷,，只要你相信我就行,。”
我倆走得離開學(xué)校遠了一些,，天已經(jīng)黑透,，路兩邊的路燈把馬路照得通明，我們邊逛邊聊一些分開后的話題,，走到一家賣餛飩的店前,，小雪說：“咱們吃餛飩吧”
“行，吃啥都行,。”我贊同,。
我倆頭碰頭吃了一碗餛飩,，然后出了店門繼續(xù)在街上壓馬路，一直逛到很晚,，在要分開時候,，小雪問我“年后什么時候走？”
“過了正月十五?！?p> “哦,，那時候我們都開學(xué)了，幾點的火車,？”
“晚上的火車,，不過都到后半夜了?！?p> “那好啊,，到時候你下午來找我，咱還一起吃飯,，然后我送你坐火車,。”
“好的,，一定,！”
我滿懷著幸福感和小雪分別，這個時候我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有愛的人相互知心牽掛,，有愛的人相約送我遠行。整個春節(jié)的假期里,，我都憧憬著春節(jié)過后小雪和我的約定：一起吃飯,，她來送我坐火車。
我無數(shù)次幻想著小雪送我去坐火車的場景,，小雪會緊緊和我相擁不愿放手嗎,？小雪會依依不舍地離開車站嗎？小雪回到宿舍會傷心地落淚嗎,？
可是這一等,，我就再也沒有等到小雪。